云杳錄 第145節
這時就聽青綃再次開口問道,“真正的許靖容何時被你掉包,人如今在哪里?” 顧云杳猛地抬眼,原來這人不是許靖容,只是雪神殿叛徒假扮,那真的許靖容是否還活著? 第247章 撥云見日 “死了,她不肯就范,和她的女兒一樣倔強,若非她死了,我又怎么會有這么精細的人皮面具可用?!甭曇艨斩慈缤瑳]有靈魂,但一字一句仍是讓人覺得膽寒。 里面的人不過寥寥數語,但對顧云杳而言她已經說出了整個過程,所有事一目了然。 當年為了所謂的報恩,她便設計幫著玉戎殺子滅妻,如果沒猜錯,當年跟在這人身邊的便是如今的曹貴妃,她勸動了玉戎下此決心。 什么蜀中叛亂出身,全都是假的,這般說不過是為了引她上鉤罷了。 如意算盤打的不錯,丟一塊大塘,讓她深信不疑,便不會懷疑她和明心的身份,到關鍵時刻曹貴妃再倒戈一擊,那便是致命的重傷。 顧云杳心中自嘲一笑,原來還是一場美夢,她最渴望的親情從來就沒得到過,只是想到這里她又想到兩個哥哥,他們呢?他們在這一場意外里又扮演了什么角色。 里面的聲音好久都沒再響起,顧云杳以為就此結束了,誰知道青綃突然又問了一句,“當年后燕滅國,你利用雪神殿雪妖身份擅動璇璣樓部署也就罷了,傅云是上一任雪神之孫,你怎么敢如此迫害?!?/br> 原本確定了璇璣樓果然是雪神殿手筆的顧云杳還很平靜,聽聞下一句忽然渾身一僵,她剛才聽到了什么,雪神之孫? 她不是云妃與那昏庸皇帝的女兒嗎?怎么會是雪神之孫,難道云妃是雪神的女兒?這怎么可能。 “我沒有,是她自己想不開以身殉國,也怪你們早不告訴她,她根本不是云妃和皇帝的孩子,否則她也不會死?!?/br> 顧云杳死死咬住自己的下唇,她不是云妃和皇帝的孩子,她不是。 她忽然仰起頭無聲的笑了,難怪云妃從小便不待見她,難怪皇帝對她又愛又怕,難怪那對父母親從未想過讓她嫁出去。 不是自己的孩子,又這般掏心掏肺的幫著自己,要是她估計也不愿意她離開,只是她絕對做不到如那兩人般無情無心。 這次聲音再也沒響起,反倒是云姬伸手拍了拍她的手臂,示意她跟著進去。 顧云杳的心情此時起伏不定,她想看看這個扮演了那么久許靖容的人到底是個什么模樣,想親口問問青綃,這一切是不是都是真的。 聰慧如她,可以判斷真假,但這一次她想讓青綃再肯定的說一次。 走入內室,一個面容和許靖容完全不同的美貌婦人坐在椅子上,她身前不遠處就是立著的青綃,見她們進來,淡淡的看了一眼,并沒有要開口的意思。 “這一切都是真的?”顧云杳問,現在細想來,許靖容的詐死根本不是為了她,怕是為了青綃的到來。 云姬她可以瞞騙一時,但同為雪妖卻比她們要厲害許多的青綃她瞞不過,這一年多的時間里,她到底自作多情了多少回。 青綃點頭,“真的,不管是前世或者今生發生的事,都是千真萬確?!?/br> 他說著走上前在太妃的額前點了一下,后者立刻如同得到命令一般,慢慢的閉上眼睛,竟像是睡著了。 “如若不然,雪神怎么會為了你施展禁術,將你的意志轉嫁給了同時氣絕的顧云杳身上?!彼f話的時候很認真,這也是顧云杳第一次聽青綃提及此事。 “能不能把所有經過都告訴我,包括上一世?!鳖櫾畦糜行┢D澀的開口,她不怪云妃和皇帝的懈怠,她只想知道她的親生母親為何要把她丟進吃人的皇宮。 青綃看了眼云姬,后者立刻把眼睛看向別處,一副既然是你要說,那就說到底的架勢。 他有些無奈,示意顧云杳先坐下,這才微微蹙眉說起過往的事,這也是顧云杳第一次看見青綃蹙眉,也是第一次聽別人說那個是她母親的人。 “你母親當年的事我知道的并不是很多,只知道是她自己非要下山,且是不到資格的情況下強行闖陣,所以后來她的內力幾乎消耗殆盡,差點就再也站不起來?!?/br> 當年雪神殿,這件事轟動一時,雪神當時悲愴的眼神他到現在都還記得清清楚楚,只是傅云的母親一意孤行,沒人勸得住她。 闖出陣時她已經是重傷,卻非要立刻下山,這時候青綃才知道原來那人在山下等他。 當把重傷的她送去他們約定地點的時候,那男人的表現還算及格,但也僅止于及格,后來的事他便不知道了。 “再次見到她已經是三年之后,一身是傷的倒在山下,被雪村的村民救起,有人認出了她,便給附近的殿中人傳了信?!?/br> 青綃說著表情有些黯然,“當時她全身經脈幾乎斷盡,是拖著最后一絲力量等到我去,告訴我了你的事,但那些年的事她卻只字未提?!?/br> 他沒有立刻去找尚且年幼的傅云,而是把她母親先帶回了雪神殿,自然,這也需要殿中人的同意。 不過好在所有人都十分急切,她可以拋棄雪神殿離開,但殿中人卻從來不是真的要拋棄她。 “回去后雪神用了大量秘藥和力氣才保住了她的命,但無論如何問都問不出這些年到底發生了什么事,她又為何這般模樣回來?!?/br> 青綃說著嘆了口氣,顧云杳想他這些年肯定也查了此事,不知道可有眉目,就聽他繼續說,“我私下查了此事,只得到一些皮毛,卻虧不得其真髓?!?/br> “到底發生了何事?”顧云杳終于忍不住問了出來。 青綃抬頭看她,一字一句的說,“你極有可能不是后燕人,自然也不會是西秦人,你母親當年跟著走的那人或許是晉國前皇帝,南宮澤?!?/br> 顧云杳不敢置信的睜大了眼睛張大了嘴巴,她,她怎么會是晉國皇室中人,如果是,為何又會被送到后燕皇宮中? 猛然她想起晉國前皇帝南宮澤的傳聞,聽說是被如今的皇帝反叛,導致家破人亡,一子一女皆死于戰亂之中。 難道當年她母親那般模樣回去雪神殿,就是因為此事? “我想你猜到了,當年晉國皇帝背叛了南宮澤,全家被人屠戮殆盡,至于你為何會出現在后燕皇室,我想多半是你母親希望看在你的面子上,雪神殿可以插手凡事,傾覆晉國?!?/br> “可雪神殿自古便有大于天的規矩,不得隨意插手天下事,天道輪回自有軌跡,其實人為可以逆轉的?!?/br> 青綃說完這兩段話,起身踱步到窗前,那張如同謫仙一般的容顏上依然恢復了平靜。 顧云杳不置可否,世間所有事都有其規律和禁忌,她能理解,“所以我六歲后教導我的崔稟意也是雪神殿的人,對嗎?” 青綃點頭沒有說話,顧云杳繼續問,“璇璣樓也是雪神殿給我,而我之所以那一次兵敗,是因為她的從中作梗?!?/br> 青綃還是點頭,顧云杳卻沒什么要問的了,如今一切都很清楚,她上一世為了后燕對抗晉國,不管她母親是什么目的,她總歸都是如她所愿對抗晉國。 “好了,我知道了?!鳖櫾畦脹]再繼續問下去,其他都不重要了,她該知道的都知道了,滿足好奇心,解決自己的疑惑,接下來就按照自己的意愿去做便可。 這一點她跟她母親有些相似,認定了的事和人,她們都不會放棄。 她轉身往外走,青綃和云姬似乎沒有預料到她會是這個反應,青綃更是在心里想,她難道都不好奇自己到底是怎么重生在另外一個人身上,這重生是否又是真正意義上的再活一次。 出了宮殿,外面的天已經大亮,陽光傾灑的到處都是,照的這皇宮似乎也跟以往有些不同,她像是回到了很多年前,她站在御花園的小路上,看著所有人離她遠去。 回到浮游殿時,玉非寒已經等在那里,他滿臉焦慮,見到她回來立刻上前將她擁進懷里,但什么話也沒說,什么問題也沒問。 葉無心應該告訴過他事情的經過,可她還是讓他這般擔憂了。 “我沒事,我還要等著你送我的大禮呢?!睂⒛樤谒麑捄竦膽阎胁淞瞬?,顧云杳一瞬間把剛才的一切都忘記了,那恍惚之間似乎只是一場夢,醒了便消散了。 玉非寒緊了緊懷中人,他感覺到她心情復雜,但卻極力掩飾,不用想也知道跟去太妃宮中有關。 “我們去正殿,今日早朝推遲了,就是為了你的及笄之禮?!庇穹呛f著牽起她的手,半生心血,今日便要塵埃落定,他的心卻異常平靜。 走到殿門口,玉非寒忽然停住腳步,失笑的說道,“看我都給忘了,念婷在里間等你,先把衣服換上,梳妝好咱們再去也不遲?!?/br> 顧云杳沒有多問,聽話的入內梳洗換裝,出門時已經辰時一刻,從浮游殿到正殿朝會之地,一路看到的宮娥都對他們禮敬有加。 她心中便明白了幾分,看來昨夜玉非寒已經跟玉戎談過了,萬般無奈之下,玉戎一定會保全自己,因為他是個相信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的人。 只是可惜了,不管是玉非寒還是她,都不會給他東山再起的機會。 第248章 繼承大統 正殿門前早就聚集了不少人,這些人平日里在黎京都算得上是個人物,可在這皇帝勤政的大殿上,卻只是一個奴才。 玉非寒和顧云杳相攜從一側的廊下走了出來,徑直往正殿中走去,玉戎早就坐在殿上,看到他們兩個進來,臉色說不上好看。 “入朝!”太監大聲宣著皇帝的旨意,眾人肅靜,整理衣冠入內。 玉戎看著滿朝文武,又看著自己的兒子和一心想置于死地而后快的兒媳,心里說不出是什么滋味,怪只怪不夠果斷,當年為何一時惻隱之心,竟放過他。 今日的大殿上寂靜無聲,誰也不敢第一個說話,今日局勢有些詭異,雖黎京表面看不出什么異樣,但這些人都是久混在官場,對權利變動只用靠直覺就能猜出一些來,鼻子一個比一個靈敏。 “今日朕有大事要宣布?!庇袢窒乳_了口,目光在大殿上所有人臉上掃了一圈,每個人都垂首恭敬的等他繼續,沒一個人覺得今日的情景有異樣。 或者他們都很清楚,但卻不敢也不肯多說。 “朕自蜀中起兵,終得這皇位,一路飛馬而來,勞神勞力,如今甚感心神疲憊,特此效堯舜之舉,禪讓皇位于九子?!?/br> 此話一出,朝堂一陣嘩然,這次無人制止,直到所有人自發安靜下來,玉戎才再次說話,“朕心意已決,禪讓旨意也早已擬好,即可詔告天下?!?/br> 他說完深深看了一眼大殿上的玉非寒和顧云杳一眼,他小瞧這兩人了,不過短短半年時間,就把他手中兵權及所能用的勢力一一牽制瓦解,逼得他在昨夜寫下詔書禪讓帝位。 玉戎的手攥的緊緊的,今日之恥,有朝一日他一定加倍奉還。 接下來便是宣旨接旨,一系列禮制就那么簡簡單單的辦了,顯得十分倉促,又井然有序,像是早有準備。 而接了旨意的玉非寒第一件要辦的事,竟然是在大殿之上為端王妃,未來的正宮皇后,辦一個史無前例的及笄大典。 此事在場所有朝臣都瞪大了眼睛,先不說今日剛剛得到皇位,就說是現在坐在寶座上的皇帝陛下,估計都沒想過這么做。 “既然圣旨上說明即日生效,那朕便可以做主,眾位可有疑問?”玉非寒說的云淡風輕,但與他平日里的漠然威嚴并不同,而是一種兩人敬畏的帝王貴氣。 在場的眾臣沒一個人敢出聲,這個早前他們一直觀望的端王殿下,似乎更出乎他們的想象之外,那一身帝王之氣比他父皇玉戎有過之而不及。 “臣等謹遵陛下旨意?!鳖I頭回應的是老文定公,他今日來也是被玉戎要求。 玉戎盯著老文定公看,他把人叫來不是為了讓他跟著認新主,這老東西怎么還第一個對著自己的不孝子跪拜了。 老文定公這一拜,眾臣哪里敢有反對的聲音,立刻也都跟著遵旨辦事,不過半個時辰,所有一應禮節禮器全部都準備妥當。 顧云杳再也被請進去換了衣衫,為她主持及笄大禮便是老文定公,說來也古怪,他的子孫恨不得她死,而這位老文定公卻肯為她加冠及笄。 老文定公德高望重,有他主持及笄之禮,這世上再沒人敢說她樹身鄉野粗鄙不堪,更不會有人敢質疑她的品德品行。 玉非寒怕是早就說動了老文定公,他所做的一切都在為她精打細算。 及笄大禮從午時初開始,一直到午時末結束,而這不過才是正統禮儀過了,接下來便是親朋好友齊聚一堂。 但念及新皇要準備登基大典,所以顧云杳便省了這些俗禮,當日夜里便直接住在了宮中。 玉非寒一直陪著她,陪著她吃飯,等著她沐浴更衣,這才把人抱進懷里,蹭著她的耳邊細細的說道,“如今你及笄了,那我便不用再忍著了?!?/br> 從娶她入門后,他的日子便過的有些煎熬,起初是個干癟小丫頭,那也就罷了,可后來細心調養,身子豐腴了不少,再看著便有了幾分少女的嬌柔。 顧云杳自然知道他的心思,好幾夜他都睡不著,也不敢翻動,怕驚醒她,可她睡眠淺得很,那如雷般的心跳怎么能忽略。 她不是個小姑娘,前后加起來也二十有七,放在其他女子身上,怕是孩子都有好幾個了。 她也不是一般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姑娘,見來殺人的,也見過去殺人的,她自己也手中沾著些血腥。 所以她沒矯情的心思,也沒有嬌羞的姿態,抬起明亮的眼睛看著玉非寒,慢慢笑了起來,微微閉上眼先一步吻上了他的唇。 這是第一次主動,或許不是最后一次,他唇上的滋味和她偶爾走神想的一樣,溫涼柔軟,帶著一股他特有的味道,讓人欲罷不能。 玉非寒何曾想到顧云杳會如此主動,很自然的伸手放在她腦后,讓這個吻加深到不可自拔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