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杳錄 第60節
第112章 本王的準王妃 “滾,本小姐不需要你這種蠢婢!”倪安柔那張嬌媚的臉此刻猙獰一片,也不管周圍還有人在,一拂袖快步往外走。 眾人一陣嘩然,外間傳言極為嫻雅端莊的倪家二小姐,沒想到竟然也是個驕縱跋扈的,剛才那一巴掌打的不輕,臉上的狠厲之色也寒意森森。 不過,大多數夫人眼中卻是驚喜,這么大個熱鬧都給趕上了,這要是傳出去,足夠自己在其他夫人面前得意一陣子了。 從倪家大門走出去,躺在玉非寒懷里的顧云杳就裝作悠悠轉醒,很順理成章的從玉非寒懷里出來,屈身給人家道個謝啥的。 她心里嘀咕啊,剛才那一番話到底是解圍胡說的,還是他真的有這個打算?是為了她手里的璇璣樓,還是許家暗衛可能隱藏的秘密?亦或是那句批命。 不對,她在心里否定了最后一個猜想,她如今只是顧云杳,不是傅云,又怎么會有人把這句批命再聯想到她身上。 顧云杳正想著,自門內又出來兩人,一個是滿臉歉意的倪尚書,一個是身著僧袍的佛光寺主持明心大師。 兩人一前一后出來,不過明心大師的臉上就沒倪尚書那般精彩了。 “唉,老夫教女無方啊,當面冒犯端王殿下,實在是有罪啊?!蹦呱袝荒樓敢獠幌袷亲骷?,這話說的也是誠心誠意。 只可惜,玉非寒卻不是個好糊弄的人,他淡淡的睨了一眼倪尚書那張愧疚惶恐的老臉,很客氣的道,“你的女兒錯在出言詆毀本王的準王妃,若倪尚書覺得自己教不好這個女兒,本王不介意找人幫著教一教?!?/br> 倪尚書的臉頓時更精彩了,詫異的抬頭看向端王,見他不像是開玩笑,又把目光在四下里看了看,最后才落到相貌有些平庸的顧云杳臉上。 剛才得到消息只說女兒安柔冒犯了端王,惹得端王不悅的拂袖而去,他還以為只是些不大的事,現在看來根本不是小事。 他自家就出了一個定王妃,自然知道詆毀王妃是個什么罪責,若是真給坐實宣揚出去,那他這個小女兒就從此與皇室無緣了。 倪尚書思忖片刻,雙膝一軟跪了下來,“下官教女無方,自甘承受端王殿下的雷霆之怒,望殿下念及老臣為國為民忠心耿耿的份兒上,能饒了小女無知啊?!?/br> 從始至終倪尚書都不打算承認了女兒詆毀王妃之事,若只是冒犯了王爺,那還有轉圜的余地,若是出口詆毀準王妃,那就要看造化了。 西秦皇室選拔女子的標準就有賢良淑德這一項,且對未及笄的女子又極為嚴格,若是此事傳出去,他的女兒清譽就毀了。 此時此刻,倪尚書還不知道他這女兒已經當著眾人的面氣急敗壞的打了自己的侍女,且神色狠厲冷酷,根本沒有外間傳言的溫婉嫻雅。 倪尚書正跪得端正,玉非寒已經瀟灑利落的轉身了,等他上了馬車才出聲道,“倪尚書這戲不妨明日再演,相信黎京的百姓會聽你解釋?!?/br> 玉非寒這番話不可謂不刻薄,但顧云杳喜歡,眉眼帶笑的也上了馬車,還沖倪尚書眨了眨眼睛。 直到玉非寒一行人迤邐遠走,倪尚書才從地上站了起來,而從始至終沒有說話的明心這時候開了口,“尚書不妨先弄清楚事實,我想二小姐大概也知道闖了大禍?!?/br> 連他都說闖了大禍,倪尚書的心里就更沒了底,難道自己這女兒還做了什么出格的事? 明心說完就雙手合十道了聲佛號,緩步從尚書府大門前離去。 倪尚書看著他的背影,久久沒有回身,大女兒那般,原本指望二女兒能有些出息,沒想到竟在此時出了紕漏。 馬車上,顧云杳一會兒蹙眉,一會兒又歪著頭一副苦思冥想的樣子,玉非寒看在眼里就是一言不發,她想問什么他都知道,可他不打算解釋。 反正這丫頭總歸憋不住要問。 “為什么選了我當王妃???”顧云杳最終還真是不負眾望的問了,跟在馬車后面的李良政趕緊豎起耳朵聽。 玉非寒輕描淡寫的說了句沒有為什么,這讓顧云杳更好奇了,旁的事也就算了,她也不是個追根究底的人,但這件事關系她的終身,不問清楚怎么能行。 這話像是她這個年齡聽到自己被人訂了該有的反應,只是內心真實反映卻是在想著各種可能,既然剛才否定了第三種,那前兩種總歸占一樣吧。 “本王做事,何須理由?”玉非寒回答的相當簡潔霸氣,對,堂堂端王做事何須理由,只要他高興就好。 顧云杳撇撇嘴,默不作聲,算算她今年的才十三歲不滿十四,皇室宗親選妃起碼要是已經及笄的女子,他有的是機會反悔,她也有的是時間脫身。 回到端王府,還沒進門就見從里面沖出來一人,赫然就是肅王玉非蕭,他一臉焦急的沖了過來,把還沒下車的玉非寒和她一道又推了進去。 坐進馬車,玉非蕭也不等人問,竹筒倒豆子一般說道,“城西發現一具尸體,從現場看,和死在顧家花園里的李漣兒一模一樣,甚至連死時的動作和傷痕都一樣?!?/br> 玉非蕭說著自己心里就一寒,發現那尸體時,曾跟他一道見過李漣兒尸身的屬下驚呼見鬼了,他還斥責了人家,等他自己仔細檢查后,發現還真是見鬼了。 他把情況大致說了一番,玉非寒和顧云杳兩人一臉:哦,我知道了的樣子,跟玉非蕭想象的有很大差別。 玉非寒也就算了,顧云杳呢,她怎么也能這么淡定? “你們不覺得奇怪?”話是這樣問,眼睛卻盯著顧云杳,想看看這小丫頭是不是裝的。 誰知道顧云杳頭一歪,探出頭去看車外了,他一愣,轉頭去看玉非寒,這個更好,靠著墊子閉目養神。 倆人把他忽略了個徹底,但好歹他說的也是個奇事,怎么著不該給個反應? 玉非蕭有點郁悶,他這位冷淡的九弟也就算了,顧云杳這算是什么反應,探頭看窗外,窗外有什么好看的? 他琢磨著,也伸頭往窗外看,街上行人寥寥無幾,微黑的天色把周圍美輪美奐的樓閣映的有些晦暗,仿佛蒙上了一層朦朧的面紗。 只可惜這面紗沒能給渲染出猶抱琵琶半遮面的美,反而是透出一股陰森森的寒意。 玉非蕭又搓了搓起了雞皮疙瘩的胳膊,不解的問顧云杳,“這要黑不黑的時候,有啥好看的?” 或許是受到城西那具尸體的影響,他覺得現在自己疑神疑鬼的,想想都覺得憋屈,好歹一將軍呢,怕鬼?這說出去豈不是要貽笑大方。 “這你就不懂了吧,這要黑不黑的時候,才有好東西出來,比如說鬼?!鳖櫾畦眯Φ年帎艕诺?,把玉非蕭驚嚇的使勁咽了咽口水。 玉非寒看著顧云杳嚇唬自己哥哥,眼睛閉的更緊了,堂堂大將軍,還怕鬼,真是有出息的很。 心里這么想著,腦子里卻回想起很早以前,也是這樣一個將黑不黑的夜晚,母妃帶著他和弟弟一道出門,三個人坐在馬車里,歡聲笑語一路不斷,卻不曾想那會是最后一次暢快歡笑。 “看來出城這條路今日很熱鬧啊,前面有官家小姐,后面有廷尉府官差?!鳖櫾畦迷僖淮蜗崎_簾子,發現從前面巷子里拐出一輛樸素的馬車,趕車的人她剛好認識,就是倪安柔那位車技不錯的馬夫。 正待她放下手中車簾時,又看到后面也跟著一輛馬車,趕車的倒是不認識,但騎馬跟在一側的人她知道,就是廷尉左監章鵬。 玉非蕭要往外看,被顧云杳一把壓了回去,這輛馬車是端王的,朝野上下乃至皇帝,誰不知道端王和肅王交情淡淡,幾乎都沒怎么說過話。 他這么一探頭不要緊,難免不會被人說三道四。 一個是不愿掌實權卻捏著命門的端王,一個是手握重兵戰功赫赫的大將軍,這兩人要是關系好了,高坐在皇城寶座上的皇帝能安心嗎。 三人一時間在車廂內沉默著,玉非寒已經睜開眼睛,今日出城是臨時起意,難道廷尉也是臨時起意? 還有剛才顧云杳看到的章鵬,他雖然是廷尉左監,但據他所知,從未來和邵籟關系一般,有時候連邵籟都調動不了他,那么章鵬會跟他出門? 三人各有所思,車廂內一片安靜,除了車輪在地面滾動的聲音,和周圍三三兩兩蟲鳴,似乎也沒有別的異常。 “肅王殿下,你們發現尸體的地方可有什么奇怪的地方?”顧云杳忽然開口問起了案情,這幢案子表面上看是從顧芯眉開始,但她總有種知覺,從她踏入黎京,或者是從真正的顧云杳走出山寺開始,一張大網就開始慢慢的從四面八方收緊。 “周圍比較隱蔽,尋常人應該不會去,我最奇怪的就是她一個女子去那么偏僻的地方做什么?!?/br> 頓了頓又說,“那地方有一股很奇怪的味道,驅散不了,淡淡的又有點刺鼻,還有一灘看不太出來的水跡?!?/br> 第113章 城西女尸 “淡淡又有些刺鼻的香味?!鳖櫾畦锰а劭聪蛴穹呛?,他也正垂眸看向她,一雙如寒潭般的雙眸暗濤洶涌。 又是玄冰追魂,這到底是雪神殿的人還是那個傳言中不知道存不存在的叛徒? “先看了再說,或許云杳你說的對?!庇穹呛鋈话櫭嫉?,此話顧云杳聽的懂,玉非蕭卻云里霧里。 還不待他問個明白,馬車一頓停了下來,外面的李良政說了句到了。 挑開車簾,章鵬跟著的馬車就停在他們后面,而那輛倪安柔的馬車則停在前方不遠處,倪安柔剛好從上面姿態優雅的走了下來。 顧云杳挑眉,磨磨蹭蹭的從馬車上跳了下去,沒什么姿態可言,若真要說,那也是粗鄙的很。 雖然后來那幾年把自己當公主一般養的高貴無雙,但混跡在軍營時卻最自在舒服,那些將士官兵都是毫爽之人,遠不是皇宮官場上爾虞我詐那些人能比。 玉非寒和玉非蕭一道從扯上下來,玉非蕭的顏色不怎么好,似乎很憋屈的樣子。 “既然端王覺得本王能力有限,那就勞煩幫著看看好了?!闭f完一甩袖子徑直往里走,掩映在一片樹木間有幾個人影閃動,想來就是發現尸體的地方。 玉非寒面無表情,一雙眸子寒意流動,似是隨時能把周圍的空氣凝結成冰。 準備上前行禮的倪安柔被這眼神的冷意給驚了一跳,待回神時,玉非寒已經往樹林間走去,他身后跟著一個小小的身影,回頭沖她甜甜的一笑。 頓時倪安柔的腦袋就一片轟鳴,她緊緊攥著手中的帕子,好一會兒才冷著臉跟了進去。 一個婢子的死也要她來認尸,她爹爹也不知道是不是老糊涂了,竟然也答應了廷尉的荒唐要求,那是尸體,怎么好叫她一個姑娘家來看。 越走近樹林深處,鼻尖那股淡淡的有些刺鼻的味道就越聞的清晰,倪安柔忍不住皺眉,一張小臉皺到了一起,抬手死死捂著自己的口鼻。 “到底什么味道,難聞死了,本小姐為何非要來這種破地方!”倪安柔的聲音從手中的絲帕下傳來,即便隔著遮擋物,也掩不住聲音里的刺耳。 “倪小姐,這人是你身邊的人,廷尉請你來認尸,也是合情合理?!闭蛮i走在她身后淡淡的說,眼睛里有絲不耐煩。 這些高門大戶的小姐平日里裝腔作勢裝高貴,實際上哪個不是驕橫跋扈一臉令人厭惡的優越感,難道出身在好人家里,那便能趾高氣昂了? 章鵬眉眼冷冷的從倪安柔身邊一步跨過,很快就只留了個背影給倪安柔。 “什么東西!”倪安柔冷哼一聲,伸手扯過一旁的侍女,“還不快給本小姐帶路,這般愚笨,要你有什么用!” 侍女惶恐的點頭往前走,一路摸摸索索的探出一條路來供身后的小姐往前,眼看快到了,她突然覺得眼前一黑,什么東西從她眼前飛了過去。 侍女大叫一聲,把身后的倪安柔也嚇得不輕,隨著眼前侍女后退,被她一下撞在地上。 山林之中,道路上布滿了細小的石子和蛇蟲鼠蟻,這一下倒地,頓時把倪安柔也嚇得高聲尖叫意,一時間整個林子里的飛鳥走獸受了驚嚇四散飛逃。 玉非寒的眉幾乎要皺成起伏連綿的山丘,他給李良政使了個眼色,后者拱手轉身,片刻就再也聽不到刺耳的尖叫聲。 “不是殺人滅口吧?!鳖櫾畦眯÷曕止玖艘痪?,冷不防有人在她身后輕飄飄的回了句,“只是點了啞xue?!?/br> 顧云杳朝后睨了一眼,不屑的看了眼李良政,“你也就敢點個啞xue?!?/br> 這話很傷人,李良政緊緊抿著唇,主子只讓人閉嘴,又沒讓殺人,他不點xue還敢咋的啊,自作主張殺人? 幾人此時已經走到女尸放置的地方,一股比刺鼻香味更刺鼻的尸臭頓時充斥鼻端,可在場眾人只有已經不能說話的倪安柔變了臉色,扶著胸口就吐了起來。 “就她這個樣子,還認尸?不成尸就不錯了?!币粋€身穿黑色勁裝的中年男子撇著嘴說,話不可謂不刻薄,畢竟倪安柔只是一個十來歲的姑娘,從小錦衣玉食的,哪里見過這等場面。 但沒人反駁中年男子,大抵也覺得他說的有幾分道理。 “尸身確實和李漣兒很像,但有幾處不太一樣?!鳖櫾畦枚自谑w邊兒上,眼睛在女子尸體上來回的看了一圈,起身說道。 玉非蕭一直繃著一張臉,聞言很想問問哪里不同,可現在他扮演的是與端王不和諧的一面,這要是腆著臉問,好像不太合適。 好在李良政是個懂事的,一臉好奇的問,“哪里不一樣?” 顧云杳指了指女尸的脖子,“這里,李漣兒的脖子上是五指勒出來的印子,這個不是,應該是胳膊或者是腰帶?!?/br> 她又指了指尸體的腳部,“李漣兒的腳腕上有被人拖拽的痕跡,她沒有?!?/br> 這兩處其實都很細微,一般不注意根本發覺不了,玉非蕭就沒注意到,尤其是李漣兒腳腕上的拖拽痕跡,他根本就沒見過。 狐疑的看了眼顧云杳,夜色已深,周圍漆黑一片,即便有火把打著,也看的不是很清楚,再加上樹影婆娑,每個人的臉想看清都難。 玉非蕭盯著顧云杳看了一會兒道,“九弟,你從哪兒找來的寶貝,一個小丫頭居然觀察如此仔細?!?/br> 他是調侃,誰知道玉非寒很不越快的嗆聲道,“四哥如此說本王的準王妃,似乎不合規矩?!?/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