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名著里拿穩種田劇本 第117節
她的意見是,在安德烈亞目前領導的運動中加入女性權利的訴求,例如女性投票權、婚姻自主和財產自主的權利。 安德烈亞卻覺得這一步跨得太大。 “親愛的歐仁妮,你必須了解,這個位面里的法國女性,識字率都還不到三成。你這些訴求,非但不能得到足夠的支持,反而可能會因此遭到攻擊,拖累我們整個事業?!?/br> 羅蘭卻覺得,這才是她想要從巴黎這樣的大城市開始的原因。 巴黎的女性識字率已經相當高;同時城市化的進程正在不斷地促進大城市和農村之間的溝通。 “是的,目前確實還有很多女性不曾覺醒,這樣運動未必能成功?!?/br> 唐格拉爾夫人就是一個絕妙的例子,她被困在了社會給她打造的牢籠里,卻始終怡然自得,以為是自己算計了男人。 “但是,必須要有人先站出來,喊出這樣的聲音,才會有更多的人覺醒,不是嗎?” 最終,羅蘭和安德烈亞的這一場談話不歡而散——兩人約定了結婚儀式結束之后繼續討論這個問題。 安德烈亞給羅蘭帶來的惡劣情緒不幸影響到了她與伯爵的碰面。 因此羅蘭很坦白地向基督山伯爵道歉。 “您愿意在婚禮舉行之前登門,告知我安德烈亞的真實身份,給我一個最后反悔的機會,說老實話,我內心是感動的?!?/br> “我想要感謝天主,沒有讓您給予我個人更大的打擊?!?/br> “可是已經晚了,我已經決定了在結婚證書上簽字?!?/br> “不,不能,小姐,你不能簽字?!?/br> 伯爵搖著頭,顯得稍有激動。 “誠然如你所言,我是一個不擇手段的復仇者。我降臨這個世間唯一的目的,就是代表天主,向這個世間那些蒙蔽了司法之眼,逃脫了公正的兇手復仇?!?/br> “但是我內心依舊保有了一絲身為人類的良知?!?/br> “小姐,你不能和安德烈亞結婚?!?/br> “這將是一樁不倫的婚事……” 羅蘭頓時睜大了眼睛,她感覺自己距離那個不能說的秘密越來越近了。 “安德烈亞……是你同母異父的親哥哥?!?/br> 聽見這個秘密,羅蘭感覺自己身體搖晃,幾乎無法站住。 好在她身后就是高腳凳,她猛地坐下來,雙手捧著頭,將雙肘撐在膝蓋上。 難怪,難怪位面制作方會通知“戀愛禁止”。 以前在位面外的時候,流傳過一句玩笑話,說“愿天下有情的男女都是失散多年的兄妹”——她和安德烈亞之間沒有那種男女之間的感情,竟然也是“失散多年的兄妹”? “那么,天下那么多皮囊好看的小混混、苦役犯……您為什么選擇了他?” 沉默了半天,羅蘭終于支撐起身體,向一直在對面、沉默注視她的伯爵發問。 “哦我傻了,選中他,是因為他的生父,對不對?” 還沒等伯爵回答,羅蘭就一拍腦門:“我怎么會想不到呢?” “我和安德烈亞都是您用來復仇的工具?!?/br> “既然是復仇的工具,就該把所有的價值都好好利用起來,對不對?” “哈哈,我還真是擁有‘工具的自我修養’……” 她自嘲得厲害,基督山伯爵眼中多少流露出幾分憐憫與歉疚。 “是的,安德烈亞……還有一個象征著司法的親生父親?!?/br> “象征司法?”——羅蘭一下子想到了瓦朗蒂娜的父親,那位檢察官。 這下一切就都串起來了。 德·莫爾塞夫、唐格拉爾、德·維勒福,三個家庭,相互認識,相互關聯。 伯爵的“復仇之手”,同時伸向了他們。 如此周密的復仇計劃,背后必然是經年累月的籌劃與醞釀。 伯爵一定曾像是個毫無感情的天神,冷靜地袖手旁觀,觀察仇人的家庭,仇人的子女,了解他們的弱點,以求精準打擊。 幾年以前在蒙萊里見到的“威爾莫”馬甲,恐怕也只是伯爵特地來考察她的個性和能力的——不僅要了解仇人的一舉一動,連仇人的女兒在鄉村從事的小小“事業”,也一并了解。 那時候的威爾莫先生,就已經在做準備,為了今天的出手打擊。 羅蘭瞬間感到背后生出寒意。 她面前的是怎樣一個人???——這個人,仿佛真如他的外形所昭示的那樣,是個從墳墓中爬出來的幽靈——竟然隱忍了那么多年,收集了一切有利于復仇大計的消息與手段,以期向仇人發起閃電般的一擊。 “那么您——” “為什么還要來提醒我?” “您大可以等到我簽下了結婚證書之后再直接向世人揭穿這件事?!?/br> “只要您再等上一會兒,我就會成為整個巴黎的笑柄,是被世人唾棄的對象,甚至會被強制送入修道院……” “既然您所渴望的是報復,您為什么還特別要在這時候趕來,試圖阻止我在結婚證書上簽字呢?” “小姐,這是因為……” 伯爵開口回答,卻突兀地頓住了。 他原本沉穩有力的聲音突然變成了喃喃自語,似乎他在這一瞬間也開始詢問自己——他現在的言行是否是對內心情感的真實表述。 “這是因為,你完全是無辜的……” “你在這里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在為他人著想?!?/br> “罪人理應受到懲罰,而善良的人理應得到幫助?!?/br> “又或者是因為,你……你和以前……你和她們所有人……都不一樣?” “喵——” 還沒等羅蘭對伯爵的解釋做出回應,她的起居室里突然響起一聲可愛的貓貓叫。 羅蘭一低頭,她的“經紀貓”這時已經來到她腳邊,眼巴巴地望著她。 ——露娜這是要提醒她什么? 羅蘭一下子想起來了,她的小貓貓這是在提醒她,要想辦法讓伯爵在位面里幫她“拉票”。 羅蘭無奈地伸出手,露娜“嗖”的一聲,就躍上了羅蘭的手臂。 小貓貓柔軟的四肢抱著羅蘭的胳膊,大大的貓眼里是乞求也是提示: ——現在是好機會。 羅蘭則苦笑:在這種時候,向伯爵提“拉票”這種事,她……也說不出口啊。 倒是有一點可以說。 羅蘭想了想,說:“剛才我聽您提到過‘象征司法’這四個字那么我推測您曾經經歷過的苦難可能很大程度上源于司法失序?!?/br> “如果一個人能‘象征司法’,而不是一個體系或者制度,這才是真正可怕的事?!?/br> 基督山伯爵聽見她的話,將雙臂抱著,右手握成拳,托著下巴,望著羅蘭沉默不語。 “安德烈亞和我正在做的事,目標之一就是重塑司法公正?!?/br> “海蒂能在那么多年之后,站在貴族院的證人席上,拿出鐵證指證德·莫爾塞夫伯爵當年的罪行。她的控訴是如此成功,如此大快人心——” “這證明這世間依舊存在公正——人們心中依舊遵循著維持這個社會運轉的道德觀念?!?/br> “需要校正的是司法機構和程序——” “這有這樣才能讓更多和您一樣,曾經蒙受了不公正待遇的人們得到補償與安慰?!?/br> 伯爵慘然一笑:“小姐,您想得太天真了。我……” “我的想法確實是天真,但這是社會的必經之路?!?/br> 羅蘭打斷了伯爵的“打斷”。 “在司法失序的時代,人們自行其是,用各種手段來聲張正義,消弭心中的仇恨?!?/br> “科西嘉人崇尚為親人復仇,血債血償,但這絲毫沒有幫助科西嘉人穩定秩序,減少敵對和仇殺?!?/br> “他們為親人報仇,殺死仇人;他們自己立即變為了‘仇人’,被仇敵的親人殺死?!?/br> “‘復仇’一旦凌駕于法律之上,就會造成真正的社會失序,出現冤冤相報的局面?!?/br> 伯爵“唔”了一聲,似乎有所同感。 “正如我曾經在您面前的提過的,這種復仇永遠不可能完美——您永遠能找到它的漏洞?!?/br> 伯爵聽見羅蘭的話,閉上雙目,吐出長長的一口氣:“小姐,很難想象,您在結婚儀式的前一刻,想的竟然是這些事——” “但我不得不說,您確實是清醒的?!?/br> “比我清醒……” “我竟然……追求完美的復仇——” 羅蘭:……難得伯爵竟然這樣評價她? 但這已經不是伯爵第一次提起“完美復仇”了——終于令羅蘭開始正視起這個名詞:伯爵為什么要追求“完美復仇”? 貓貓看她完全沒有請人幫忙“拉票”的意思,頓時失望地“喵”了一聲,“嗖”地從羅蘭的懷抱里一躍而下,轉身跑開。 幾乎與此同時,起居室的門“吱呀”一聲響起。 安德烈亞閃身進來,馬上在身后虛掩上門。 “歐仁妮——” 他一回頭,看見羅蘭和基督山伯爵都站在起居室里,兩個人距離很遠,態度都有點兒劍拔弩張,像是在對峙。 “哦,伯爵大人,您竟然也在?” 安德烈亞嘴角掛著笑,神情態度一如往常。 “那么正好,我可以通知您,巴黎的憲兵和警察都出動了,已經到唐格拉爾府上來抓我了?!?/br> 羅蘭大驚失色,基督山伯爵則皺起眉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