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也不想喜歡你 第60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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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兄妹在后視鏡里撞了目光。 許飛燕抿緊嘴角微微聳肩,許超龍則是眨眨眼,示意讓她放心。 一個鐘頭后,車子駛進內街,依然隔著老遠就看見了雷伍的身影。 許超龍心里嚯了一聲,這身棕紅高領毛衣是什么時候買的?見準丈母娘也用不著這么隆重吧? 像只忍不住快要開屏的sao孔雀。 雷伍緊張啊,雖多年前在鄉下許家靈堂上見過許母,但這時身份可全不一樣了,一顆心七上八下的,一直很難把呼吸穩定下來。 車子在面前剛停穩,他便不及待去給羅萍拉開車門,認真喚了一聲:“阿姨好?!?/br> 羅萍解開安全帶下車,淺笑回應:“小雷啊,好久不見了,等很久了嗎?” “不會不會,我、我剛下來的?!?/br> 他跟許飛燕眨了眨眼,接著走去車后廂把羅萍的行李箱拿下車。 許超龍下車,伸臂搭了搭雷伍的肩,對母親和meimei說:“今晚我就不過來接你們了,我們直接素菜館那見面咯?!?/br> 許飛燕:“好哦?!?/br> 老樓樓梯狹窄,兩母女走前頭,雷伍拎著箱子跟在后。 自從打完招呼之后,他與羅萍就沒有說過話了。 這下可好,他的心臟一直往下掉,連谷底在哪兒都不知道。 看看,他穿得喜氣洋洋,拎著個行李箱,就跟酒店禮賓部的門童一樣樣。 可門童還能跟客人聊上幾句,而他卻一聲不敢吱。 許飛燕對這樣的情況也有些頭疼,照理來說不應該啊,她阿媽不是那種會戴有色眼鏡看人的人。 走到六樓時,許飛燕想打破僵局,便對羅萍說:“媽,雷伍他住這一戶,是他小學時和父母住過的老房子,我就住八樓正上方的那一戶?!?/br> 羅萍看了防盜門一眼,終于開了口,只不過聲音還是很平:“你們住得確實挺近啊?!?/br> “對啊,也是巧了,當初中介說有好符合我要求的房源,一看,原來就在他樓上?!?/br> “哦,那還真是巧?!?/br> 平平無奇一句話,聽進雷伍耳里卻寒毛直豎。 他總覺得,阿姨這句話是專門跟他講的? 很快到了八樓許飛燕家,羅萍掃了眼和六樓一個型號的防盜門和電子密碼鎖,沒說話。 進門后,許飛燕把嶄新拖鞋放到母親腳邊,也習慣性把雷伍的拖鞋拿起想丟給他。 雷伍急忙道:“你放著放著,我自己來就好?!?/br> 他心想,怕是坐過十年牢這一點在阿姨心里已經扣了四十分,他可不能再出差錯再丟分了,隨便一個小細節都會讓他直接不及格出局。 換好鞋子后他主動問羅萍:“阿姨,行李箱直接幫您放次臥可以嗎?” 羅萍點頭:“行,麻煩你了小雷?!?/br> 次臥床品全都是新換上的,讓陽光曬得松軟溫暖,雷伍把箱子放好,走出臥室。 許飛燕給羅萍倒了杯茶水:“媽,你先回房間休息一下吧,等會我們一起去接朵?!?/br> 沒料到羅萍竟說:“阿燕,你進房間幫我把行李收拾一下吧,我有些話想同小雷說?!?/br> 一句話如飛機投下核彈,雷伍瞪大眼看向同樣瞪大眼的許飛燕。 雷伍愈發不安,難道阿姨這么快就要判他死刑棒打鴛鴦了嗎? 他也越來越痛恨自己當初不努力搞減刑,現在才出來兩個月,再怎么拼命用心,時間也實在太短了,根本還看不見成效。 許飛燕也不安:“媽——” 羅萍見兩人滿臉全是擔憂,終于忍不住笑了一聲:“哎呀,就聊點家常事,你放心吧,阿媽沒什么錢的,拿支票丟小雷這種事可做不出來?!?/br> 見母親能開起玩笑,許飛燕終于小松一口氣,她湊到羅萍耳邊,小聲嘟囔:“媽,他現在對我和朵都很好很好的……” “知道啦,快去快去,把門關上別偷聽啊?!?/br> 許飛燕又走到雷伍身邊,沒說話,只伸出手在他身后勾了勾他手指頭。 加油啊,沒事的,我媽信佛的不打人。 雷伍會意,也回勾了一下。 放心,就算打我也頂得住。 等許飛燕進了臥室,羅萍坐到沙發邊上,拍了拍扶手:“小雷,來來來,坐下聊吧?!?/br> 把雙手手掌上的薄汗在褲子上偷偷擦去,雷伍坐到旁邊單人沙發處,腰桿挺得筆直,就跟在里頭聽教官訓話時一樣樣。 “哎呀,小雷你別那么緊張,我真的只是想跟你聊聊天?!?/br> 羅萍拿起杯子抿濕嘴唇:“你的事,兩兄妹都有同我說過,其實你們年輕人要談戀愛什么的,我都沒有意見……但阿姨只希望,不要再讓阿燕哭得像那一天那樣了?!?/br> 轟的一聲,雷伍頭皮陣陣發麻,耳朵嗡嗡作響,仿佛兩只耳朵都要壞掉了。 他本應該要問阿姨,那天指的是哪一天,可他還沒問,心里已經有了答案。 他覺得自己在阿姨心里不是不及格,估計都已經負分了。 “那天晚上我都快睡下了,忽然院里的大黃嗷嗚嗷嗚叫,我聽著不像是對陌生人嚎啊,一開門,竟然是阿燕跑回來了……” 羅萍的聲音平且緩,像在給孩子講睡前故事,沙漏里的砂礫一顆接一顆落下,積聚成雷伍不知道的過往。 許飛燕自小就是個牛脾氣,小時候沒個女孩子樣,下河上樹跟著他哥一群猴孩兒滿山跑,和村里的小男孩打架輸了也沒哭,跑回家拖鞋少了一只也沒在意,氣呼呼找哥哥去幫她出頭。 那時候許飛燕住在工作餐廳的宿舍里,每一兩個月和許超龍回一趟家看看她,但還沒試過這么晚獨自一人回家。 而且眼睛腫成核桃,鼻尖皮膚蹭得泛紅破皮,眼眶里蓄著要掉不掉的淚水。 當她阿媽那么久,羅萍極少見她哭成這么慘的樣子,再上一次,是許父去世的時候。 羅萍心急,但沒直接問她怎么了,先翻出她的睡衣塞她懷里,讓她去洗個熱水澡。 月光光照地堂,那晚兩母女擠一張床,羅萍等到快睡著,才聽見女兒緩緩道出白天去探監了,然后雷伍拒絕了她。 許飛燕說暗戀一個人好累,被暗戀的人拒絕了好難受。 她捶著自己的左胸口哭著問,阿媽,為什么會這么難受。 羅萍也跟著難受,但只能握住她的手,拍著手背給她輕輕唱小時候的童謠哄她睡。 ……天上月,地下花,生有走仔方言,女兒的意思會紡紗,紡紗有好穿,爹娘穿到燒煆煆…… 雷伍如坐針氈,冷汗流滿背。 聽到許飛燕捶自己胸口的那一段他已經不行了,鼻梁他媽的全酸了。 之前他跟許飛燕解釋過,現在他試著跟羅萍再解釋一遍:“阿姨,那時候我的情緒很差,還沒意識到誰對我是真心的好?!?/br> 十指摳著膝蓋處的牛仔布,雷伍眉心深擰:“我后悔了,真的很后悔,可我還得蹲好多年,再后悔也想著不能讓她把大好時間花在我身上,實在不值當啊?!?/br> 羅萍喝了口茶,才點頭道:“阿姨信佛的,許多事都講一個緣,如今你們能再走到一塊,就代表你們還有緣,你和我能坐下來說這么一段話,也代表我們還有緣。阿姨只有一個請求,別讓她再哭成那樣子就可以了,你說行嗎,小雷?” 距離上次見許母已過去十多年,歲月在她臉上毫不留情地刻下了印記,可她一雙眼卻通透明亮,灼灼眼神燒燙了雷伍胸膛。 雷伍鼻酸想哭,他到底何德何能,讓他能遇上這樣一家人,堅韌又無比溫柔,總能把他濕漉漉的心捧出來曬得干燥暖和,再妥帖地放回心房中。 他重重點了點頭:“阿姨,我知道了,你放心吧?!?/br> 第071章 善果 “哎哎,你看我,說著說著就搞得好嚴肅的樣子?!?/br> 羅萍拉開尼龍書包拉鏈,從最深處的地方取出一個巴掌大的紅色錦盒,遞給雷伍:“我給幾個小孩都帶了平安符,本來也想給你帶的,但想想,還是給你這個吧?!?/br> 雷伍愣了愣,雖不知那盒子裝著什么,但他怎么好意思收? “阿姨阿姨,你這就太客氣了,你看我……”他連連擺手。 越推拒越覺得不好意思,自詡八面玲瓏交際花的他怎么就沒給許母買點見面禮?! 羅萍性子也是個大大咧咧的,力氣竟比雷伍還大,一股腦就把錦盒塞到雷伍手里:“你就收下,我給它誦經的時候想的是你的事,除了你我也沒法給別人了?!?/br> 那錦布談不上是多高級的料子,盒子輕飄飄,可雷伍仿佛拿著舉世珍寶。 抿緊唇角,他輕掀開盒蓋。 果然是條手串。 開盒有淡淡的檀香撲鼻,棕褐色珠子圓潤,顆顆油脂豐盈。 “阿姨,這……我確實不能收?!?/br> 雷伍連伸手去碰的勇氣都沒有,有些為難地看著阿姨。 羅萍看出他的猶豫,直接問:“為什么不敢收?” “你知道的,我犯過事?!崩孜橄氚焉w子蓋回去,但又被若有若無的甘醇檀香吸引。 那手串尚未包漿,但質如犀角,一顆顆珠子里倒映著一個個他。 阿姨還專程為他誦了經,可他哪有資格去觸碰? 連看多一眼都覺得佛祖會怪罪。 客廳安靜得能聽得清墻鐘的嘀嗒聲,羅萍抬眸看了眼房門緊闔的臥室,放下茶杯,問:“小雷,你覺得善惡能相抵嗎?” 這個問題雷伍之前想過多次。 他搖頭,聲音已經有點?。骸盁o論我做了多少好事,犯過的錯還在那,就像……嗯,就好比我惹燕子哭的那一次?!?/br> 他并沒有用肇事逃逸的事情打比方:“我說過的話,就像釘子一樣扎進她心里,就算我現在把釘子拔出來,那兒還是留著一個個坑不是嗎?” 羅萍眼尾的皺褶深了一些,竟有些驚喜:“不錯嘛小雷,這個比喻以前我們師父也說過?!?/br> 她繼續:“確實,善惡無法相抵,因為它們是不同的種子,善結善果,惡結惡果。你說的,釘子拔出來還有坑,但這個坑未來你是想播善種還是惡種,這個你可以自己選擇的呀,把坑都種上好看的花,也是可以的?!?/br> 雷伍已經明白了羅萍的意思,喉結在毛衣高領里上下滾動,他坐得依然筆直,不想打斷對方的話。 道理其實他都懂,張警官成天苦口婆心跟他說,有一顆悔過的心比什么都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