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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城風云,合縱連橫。 多少世家更替淹沒,和任何地方都沒有區別。 先時的水柳兩家,后來的楊陸兩家,以及其他避難的旁支。 可以說來到墨池城的,都是失意者,但是良好的家底又能讓他們迅速崛起。 不好的合縱術,讓勢小家族迅速消亡,厲害的玩家,變成龐然大物,與水柳并肩。 先有白氏消亡,后有花家崛起;先有陸家枝繁葉茂,后有楊家擇地別居。 這些都是柳家歷輩忽視的,而柳紆滎不得不學會的。 柳家能生存,只是墨池城成因特殊罷了。盡管柳家也奉行強者為尊,但惠帝還是算漏了一樣——歷代家主的短壽,導致枝繁干弱。 至柳紆滎出生時,連叔祖父都不過傀儡一個。 對于付家和茅家,柳紆滎承認有自己的偏頗,在他眼里一個不卑不亢的人和一個卑顏奴笑的人,一個正常的人都會選擇前者。 所以十年前,兩家同作為柳家的后路,紆滎選擇了付家,付家成功地將五人送出關卡。 而十年后,付家依然在莫城穩扎穩打,底蘊不在茅家之下。 茅家并沒有有虧的德行,相反依然是慈善人家,聲譽也依舊,提起付家,必然要提起茅家。 推斷人成不成功很難,品行可以決定喜不喜歡這個人。 前世的薏苡雖然母親依舊早逝,但父親一手教養長大的她,有著幻境外來的女人特有的別致,博聞廣識,謙遜陽光。 他第一眼就認定她將會是他認定的妻子。 和她母親有八分相似,但只有七分神似。一樣的顧盼神飛,和倔強感,但是要多一份天真,像是拒絕長大,這點就能看出她身上的幸福感。 而后世的薏苡,沒有父母的寵溺,依然可以在她身上找到幸福感、倔強感,但是少了一分張揚,多了一分曠達。 也可以說是以前沒有發現或者忽略的吧,也就是說以前算是牛嚼牡丹。 要說品行,柳紆滎自己都說不上自己有什么獨到之處,也是本著厚臉皮,不怕被黑,說一句不正不邪。 但是即使在高山之巔,海角之涯,也未必能讓他打開心靈;長居高山也不能搞得一身仙氣;外表長得扎眼也不能改變不夠豐滿的內心。 所以,現實第一大俗人,睜著眼睛說瞎話,不誆人就不爽,就是他的具體體征。 三歲喪父,六歲喪母,九歲直系死絕,成為一個傀儡。 除了武功和權謀,成長過程中,他沒有時間去思考別的東西,就算讀過各名家書典,也過腦不過心。 那是他的前生。 今世,前半段確實流離,但是柳峻為了一口飽飯而沒空傷春悲秋做窩囊,花蕊也依舊愛子如命,云澤是他前世今生唯一認定的朋友,水蕓是他一直敬佩的人。 當然他的心里依然只裝得下自己的人,裝不了天下。 要說茅家,那就是柳紆滎的親身感悟了。 總是做些無聊事情的柳紆滎曾經到茅家的公司拜訪,一說茅言忠,柳紆滎知道他的電話,他的背景,三言兩語把接待辦說得暈頭轉向。 而他的耳力好得能聽到電話里男聲的打機鋒。 “小陳啊,到底是不是這個人還有待推敲,這樣,你再幫我看看……幫我多了解了解嘛……吃飯消費的錢都可以報銷,但是報銷的手續還得按程序來,不能僭越,立身要正。如果真是故人之子肯定要盡一下地主之誼聊表心意嘛。這樣,就找時間好好招待他,我找到機會會見他的?!?/br> 如果不是柳凌逸身份特殊,茅言忠應該就會是面對面敘舊。 一邊扯著舊情,一邊同情柳家父子的遭遇,一邊從被要債的身份轉變成一個施舍者,如果對方的要求過分,就會被當做無理取鬧者、得寸進尺者,掃地出門,喪失尊嚴和飯碗。 但是柳家雖然是醫學傳家,卻誰也沒法忽視他在武學上的造詣,所以即使是四方之石,也沒能讓茅言忠多跨出半步來,權勢始終及不上身家性命。 最近又是那個見過四方之石的陳經理提升得很快,看來白家給的壓力不小。 而莫城不大的圈子,即將越來越熱鬧。 看柳紆滎又是打算坐山觀虎斗的樣子,薏苡皺緊了眉頭。 想要隔岸觀火,黃雀在后,而不參入其中,終究什么都得不到,阿滎,你能懂嗎? 不是光玩陰謀就能得到一切。 好在,紆滎一直沒有觸到薏苡的底線。 十多年父親的言傳身教,陸薏苡向來是不愛用陰謀的,就算要用謀,也只愛用陽謀。 像父親當年那樣,自己作為他一個棋子,卻不得不——順著既定的路走下去。 她雖在境外長大,但過的也是與世隔絕的生活。她是呆板的,是冷漠的,是父親教育出來的軀殼。 母親早早過世,父親依然如嚴父般教導著她。好像知道總有一天她會踏入墨池城,父親總是詳盡地講述著墨池城中的點點滴滴。 薏苡,從不敢小瞧父親的可怕。 薏苡曾以為離開是掙脫,直到她與柳凌逸越走越近,她才發現,如父親所愿,從未偏離。 父親的目的是什么,她從不知道。人有欲望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根本看不出欲望。如父親一樣,轉手即可顛覆。 紆滎,配和父親下棋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