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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首曲子她練習已久,技術純熟,前半段演繹得莊嚴厚重,后半段的情感處理又?帶著少女特有的細膩,極具個人?特色。 一音一調,如她的個性。 沉靜,純粹,敏感,又?清晰。 窗外陽光正好,同樹葉枝丫的縫隙中?投射進?來,光線中?還能看?到飄忽在空中?的細細塵埃。 女孩挺拔的身姿沐浴在光線之中?,臉上細細的容貌清晰可見。 季扶光凝視著她的側臉,薄唇抿緊。 只是小小一方天地,他小小的陸白,卻是如此耀眼?,如此熠熠生輝。 他不由自?主地被吸引,心中?溢起?滿滿驕傲,同時卻也?被一股不可名狀,但極其?強烈的的感覺占據了心情。 ……想看?這個女人?絢麗綻放,但卻又?只想緊緊攥在自?己?手心。 最后一段D小調結束后,陸白放下了琴,收斂情緒,緩緩睜開了眼?睛。 她望向教授,那羞澀又?忐忑的神情又?重新回到了黑眸里。 喬蕓笙卻只是靜靜立著,不知在沉思什么,也?沒有評價。 許久之后,他抬眸問陸白:“你是十一歲才啟蒙的?” 陸白咬唇點頭。她啟蒙的時間,的確比大多數人?要晚太多太多了。 褚盈聞言,不可思議地瞪大了眼?睛。直到喬蕓笙將視線轉向她:“你覺得如何?” 她怔怔道:“季太太很有天賦?!?/br> 琴房太小,季扶光高大的身影又?極具壓迫感地立在身側,褚盈最初緊張無措,幾乎凝不了神。 但從小習琴,骨子里有對優秀演奏的共鳴,她很快就?不由自?主地被吸了進?去。 陸白十一歲才啟蒙,只有天賦非凡,才能在這么年輕的時候擁有如此精湛的技術和層次豐富的情感。 喬蕓笙沉吟了片刻,才重新望向陸白。目光中?帶著傳道授業者本能的惜才:“陸小姐,你是想考我?們學校嗎?” 陸白一怔,握著琴的稍稍用力。但理智提醒她季扶光就?在身后,最終還是點了點頭。 喬蕓笙看?出?她眼?中?的猶豫,輕輕合上曲譜,低嘆道:“我?覺得,這樣你可能會被局限?!?/br> “你完全可以去試試更好的平臺?!?/br> 此話一出?,不僅陸白,連褚盈都怔住了。 軒音是國內一流的音樂學院,喬蕓笙在此教學多年,對這所學校付諸無數心血,教出?一個又?一個優秀的學生。 可如今這話里話外,他顯然認為—— 陸白只上軒音是可惜了人?才。 他沒有把陸白當做一個普通的音樂生,而是作為一個有可能在古典音樂領域未來大有建樹的小提琴手,才提出?了這樣謹慎的建議。 陸白深深吸了口氣,眼?中?滿是壓抑不住的,被肯定之后的欣喜。 可很快,就?被茫然與隱隱的不甘淹沒。 因為有一雙冰涼纖長的大手,從后面撫上了她的后腦勺。 季扶光站到她的身側,手指順著烏黑柔順的發絲,摸到了她纖細白皙的脖頸,接著稍稍用力一握。 他微微一笑:“謝謝教授的建議?!?/br> * 喬蕓笙的夫人?很快就?買了菜回來,熱情地邀請他們中?午一起?吃個便飯。 褚盈本想走,但耐不住師母太過好客,加之季扶光全程忽略著她的存在,她反倒是自?在了許多。 撐著喬夫人?做菜的間隙,四個人?在客廳圍著茶桌聊天。 話題幾乎都圍繞著蒙俞。 喬教授十分健談,神采奕奕地聊起?了許多蒙俞小時候在他這學琴的趣事。 例如逃課被罰站,又?比如調皮去爬家屬院里的栗子樹,被扎了滿手刺,哇哇哭著在醫院挑了一個下午等等。 陸白沒料到偶像也?有一個這么淘氣的童年,雙目發光,聽得津津有味。 過了一會季扶光去陽臺接工作電話,喬教授也?去了廚房幫忙,偌大的客廳里就?只剩下陸白和褚盈兩人?。 她們彼此對望了一眼?,都笑了笑,臉上是生疏的尷尬。 褚盈的笑很溫柔,亦是友善的,可不知為何,陸白總覺得她的眼?神很疲憊,像蘊著一層薄薄的濃霧,人?也?格外沉默。 她想了想,主動?搭話道:“褚小姐,你之前在軒音學習時,見過蒙俞本人?嗎?” 褚盈正在煮茶,笑道:“見過的,他回來看?老師,還給我?們當時的幾個學弟妹開過座談會呢?!?/br> “誒,那他本人?性格是怎么樣的呀?” “哈哈,本人?有點憨憨的,愛說笑話,和演出?時候的模樣有反差哦?!?/br> “啊真的嗎?”陸白小粉絲的心態爆發,可惜道,“……真羨慕你啊,有機會近距離接觸他?!?/br> 除了兒時那次后臺見面,這幾年,她也?只有幾次機會去聽蒙俞的演奏會,遠遠地在臺下看?著偶像。 誰知褚盈聽她這么說,溫杯的手一頓,竟被灑出?來的熱水燙到了。 她疼叫了一聲,陸白忙眼?疾手快地拿起?邊上的礦泉水瓶,替她沖洗手背上發紅的皮膚。 音樂生都知道,手是職業生涯的根本,一道疤一處傷,都有可能讓靈敏的神經受損,斷送學業前程。 見陸白毫不顧忌形象地蹲在邊上,反復用冷水替她處理燙傷,褚盈的眼?中?很是詫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