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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危冉冉含笑道:“這么說來的話,卑臣似乎也同樣卑劣了,只不過相比之下,卑臣討厭的,是公主之外的人?!?/br> “宜章他……并不是一個聰明的孩子?!苯牍鞣路鹗怯X得,這么說出來有些殘忍。 于是語氣說的很遲緩。 然而,就是這種蓄意如泉水的溫柔,在陸危聽來,簡直是令人噤若寒蟬。 “本宮有十枚安身立命的五銖錢,分不得與他人一個,他有萬萬枚五銖錢,也同樣只分一個與人,卻來說我們吝嗇,這有什么道理可言嗎?” 陸危會心一笑:“可是,扶婉公主不止是不分給其他人,還要搶奪?!?/br> “你說,面對同樣只有十枚錢的本宮,宜章會分給本宮多少?” 到了這里,陸危緘口不言,五皇子給當然是會給的,但絕不可能超出某種限度了。 她想明白了一件事,她當然需要陸危保護好宜章,但她希望陸危的忠誠,是出于對自己的忠誠。 陸危低下頭去為她整理手邊的茶具,刻意輕描淡寫道:“公主,您想的太多了?!睕]有什么人或者事情經得起琢磨,還是難得糊涂的好。 “你這么說,仿佛是本宮太計較了?” 這么做,似乎很卑劣,但江央公主別無他法,她忽然有些淡淡的埋怨,父皇也許不應該教她那么多,讓她并不是那么甘心的成為任何人的附屬了。 陸危不知該說,公主是對五皇子的遷怒,還是過于精準的挑剔刻薄了。 陸危坦然道:“卑臣也許一枚錢都沒有,但是卑臣愿意為公主傾其所有,包括卑臣的性命榮辱?!?/br> 江央公主說:“本宮沒想錯的話,方才宜章想要你回去的?!?/br> 陸危對她有過那么多次的示忠,江央公主都沒有特別在意,她想自己是不需要的,她只是公主罷了,不需要太多為她出賣性命的人。 現在她的想法有些改變,這樣似乎也很不錯。 “公主知道?”陸危問出這句,才覺得自己是在發傻。 說實在的,之前公主沒有問過就知道,五皇子曾經教訓過他的事情,現在眼皮子底下的這一點,她怎么可能看不出來。 江央公主帶著一點狡黠道:“可本宮想,我暫時應該還是需要你的?!?/br> 這個明知道終究會到來的結果,被江央公主輕描淡寫地掠了過去,陸危竟然有種逃過一劫的慶幸。 他當然也很清楚,這是長久不了的。 可他情愿以日后的苦難,來貪圖這一時的一眼又一眼。 陸危折身俯首:“這是卑臣的榮幸?!?/br> 江央公主玩笑似地問道:“跟在本宮身邊,不覺得屈才嗎?” 她發現,自己以前是小瞧了陸危的,他身上是有值得稱道的造詣的,才能跟在宜章身邊,做了最寵信的宮人。 陸危鄭重其事地回答:“在殿下這,才不是屈才?!辈挪煌鞔松?。 陸危知道,這些話有些不能說。 說出來,就要使人發笑了,癡心妄想啊。 “對了,那幅畫呢?”江央公主忽然想了起來,若不是宜章來得突然,她本是打算回來后作畫的。 陸危道:“卑臣已經拿回去了,公主可是要過目?” “不必了,今天有些累了,改日再說吧?!苯牍鞅鞠霂退佼嬕划嫷?,既然陸危已經拿走了,她還是不必多事了。 陸危心頭略微悵然若失,他應該拿過來的。 殿外夏日的枝頭翠意紛紛,迎風搖動,江央公主撐著下頜,凝望著陸危,沉眉思忖了起來,她該說什么呢,能夠來嘉獎到陸危呢。 她賞過陸危他們許多的東西,但是都不見他特別的歡喜。 后來她想過,也許是源于陸危和捧荷她們不同,他沒有家人,這些身外之物對他來說,都是沒有太大用處的。 這是她第一次低下頭顱,去探究一個宦官的心思。 她不知道,能夠讓陸危繼續留下來,就已經最好的獎賞了。 第25章 月圓 先得月 “宜章說的不錯, 父皇今日一定會很高興的?!苯牍魍饷娴闹裼皳u動,口中淡淡地說。 謝淮真這一戰役凱旋, 朝堂上的臣工侯爵,也都頗為擅長見風使舵。 此前多少想要將謝淮真擠下去的人,紛紛一改往日苛責的口風,前赴后繼地向陛下獻上了贊嘆洋溢的賀表,夸贊陛下的慧眼識人,知人善用。 赫樞縱然心中清楚怎么回事,還是心情愉悅,他對謝淮真是有所芥蒂, 但重用也是真的重用。 但在不知不覺之際, 謝淮真在南地的勢力,也已經達到了熏灼四方。 赫樞依舊沉浸在紙醉金迷中, 過得日月無天,如幻如夢, 他的女兒則真正的被抓進了一個荒誕的夢里。 江央公主自小到大是很少做夢的。 當她抬起眼眸, 哪怕“看”到眼前的的一切, 都是平日里最熟悉的,依舊是一個幽靜的午后,但她明了的知道。 自己現在是在一片夢境之中,很清楚很清楚的, 但是又有一種錯亂的感覺。 發生在周身的一切都格外真是,她甚至能感覺到自己的情緒不受控制的變化,這還真是很微妙的感受。 她聽見了一道聲音, 也許沒有“聽”到,但她清楚有人對自己說了這句話:“公主無須多慮,卑臣愿意為殿下分憂,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