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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里下來兩個人,開門見山的問她們,“誰是陳忠文?” 胡艾梅脫了膠手套上前,看著那兩人整整齊齊的制服,心里多少有些慌。遲疑著問道,“你們是……有什么事兒嗎?” 那兩個人從衣服內側的衣兜里掏出來個東西遞給她,“我們是林業局的,你是陳忠文家屬嗎?” 胡艾梅接過證件時,那兩個人繼續說著,“我們接到舉報,說東陽鎮一大隊的陳忠文有伐樹行為。這棚子是你們家的吧,打開看看?!?/br> “伐樹?”胡艾梅懵了。農村里靠山吃山,怎么可能不伐樹! 但腦子還是在下一瞬跟上來,領著說話的那人往棚子里走。 還有一人則從隨身的挎包里拿出一疊單子,照著圍觀的村民們發下去,邊發邊道,“我省已于九五年通過了森林采伐管理辦法,嚴令禁止任何單位或者個人私自砍伐。這個是封山育林條例通知書,大家都看看?!?/br> “在農村里,你們說砍點灌木燒當柴火是難免的,但像這種砍樹粉料的,是堅決禁止的。管理辦法上都有明確說明,凡熊高直徑五厘米及以上的,都是限額采伐。有任何需要的都應該逐級申報,獲得批準后才可進行?!?/br> “大家都仔細看看,了解一下?,F在正是封山育林時期,有這種私自砍伐大量樹木的,歡迎大家舉報,一經核實,都是有獎額的?!?/br> 進香菇棚內查看的人已經看完了,跨過繩子走出來,胡艾梅也緊隨其后,恰巧聽見了這話,便過去問那人,“你剛才說是有人舉報?誰舉報的???我們村里的嗎?我們家的袋料沒砍樹,同志你們是不是弄錯了!” 那人擺擺手,“有沒有弄錯,我們需要核實后才能清楚,現在就是調查,你先不要急。如果有其他的能證明你們沒伐樹,可以把證據拿出來,我們實事求是,不會冤枉誰的?!?/br> 然后又轉身看了一圈圍觀的眾人,“也請大家放心,舉報者是受我們保護的,不會透漏姓名給誰。綠水青山就是金山銀山,保護森林也是造福后代,歡迎大家互相監督?!?/br> 胡艾梅愣在那兒算是聽明白了,就是有人匿名舉報了她唄!就算是實名,她也是不會知道是誰的! 可是他們家的袋料是從家具廠買來的鋸末,這誰都知道的??!不論是去年還是今年,他們家的拖拉機來來回回跑了好幾趟,誰會不清楚?為什么還會有人來舉報? 更關鍵的是,如果這些大家都清楚,那么那個舉報的人到底是出于什么心態打的林業局的電話? “陳忠文的家屬?”林業局的那人叫她,“你剛說不是砍樹,希望你能拿出證據來?!?/br> 陳芳圓扭頭看了眼失神的胡艾梅,快速的反應過來,“我們是從家具廠賣的鋸末,有收據的,我去拿!” 起初保存這個收據,是因為胡艾梅有記錄開支的習慣,再加上香菇袋料剛開始種,胡艾梅心里也沒譜,便想著把每一分一厘的支出與收入都記下來,到時候等年底了,可以拿出來總賬看看收益情況。 誰也沒想到,這收據在此刻竟然還有這個作用。 在陳芳圓小胳膊小腿快步跑進屋時,胡艾梅也終于回過神兒來,在后面追喊,“芳圓,收據我都放在在寫字臺第一個抽屜里,筆記本夾著,你找下?!?/br> 之后,才后知后覺的反應過來要請人進屋喝茶,“同志,那進去喝杯茶吧!” 那兩人擺手,“不用不用,我們辦完事兒就走了,不喝茶?!?/br> 胡艾梅也不知道他們是不是在顧忌什么,愣了愣,又道,“那坐會兒吧,我搬兩個凳子出來?!?/br> 那兩人還是說不用,但胡艾梅堅持把凳子搬出來放在了干檐上。 圍觀的那些人七嘴八舌的問起來,“砍樹了舉報有多少錢獎金?” “那砍樹了會罰款多少???怎么定的?” “平時燒飯都得要柴火,這個會不會也罰???還是單指某種樹?” 林業局的那兩人被眾人圍在陳芳圓家的干檐上,不慌不忙的伸手讓大家靜一靜,“這些我剛剛發的條例通知書上都有寫的,大家互相傳閱一下。咱們都是有根有據,不會平白的罰款,希望大家理解并支持咱們的工作……” 胡艾梅陪在旁邊站著心里焦灼的很,陳芳圓又遲遲沒下來,她扭頭看向一旁的彭蘭蘭,“老二,你幫忙招呼一下,我上去看看?!?/br> 陳芳圓在寫字臺的抽屜里找到了筆記本,但沒找到家具廠的收據。 幸好胡艾梅跟上來,兩人在其他抽屜里翻了個遍,終于在去年的黃歷本里找到了。 當時寫收據的時候,陳芳圓留了個心眼,怕那員工搞小動作,到時候翻臉不認賬,所以軟磨硬泡的讓人蓋了紅章。 如今白紙黑字清清楚楚,紅章也清晰分明,林業局的人檢查后,便將收據還給了她們。臨上車前,又和他們說了一遍,禁止私自采伐,互相監督,舉報有獎。 小轎車在場子上調了個頭,順著來時的路搖搖晃晃的走了。 圍觀的鄉鄰們仍站在陳芳圓干檐上,不知誰拔高聲音說了句,“這個算是查明白了,沒砍樹吧。那那個舉報的人不就拿不到獎金了?” 或許說話的人只是想活躍下氣氛,但這話題起的實在不是時候。 有人抬眼朝胡艾梅看去,只見她沉著一張臉,面色十分不好,估計是被這事兒給鬧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