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好對師尊大逆不道呢 第142節
無論他推演了多少次,這次雷劫的結果都會停在第三十六道便戛然而止。 除了宮梧桐那種被天道另類寵愛之人,宮確從未見過天雷會在渡劫中途直接消失的情況。 也就是說,天雷消失,是因為渡劫之人已隕落。 第三十六道…… 宮確眉頭越皺越緊,看著雷劫中心面無表情的明修詣,又回想起剛才滿身是血的宮梧桐,突然將一直掐訣演算的手放了下來。 云林境詫異道:“圣尊?” 宮確悄無聲息吸了一口氣,只是道:“等著吧?!?/br> 也許,他推算出來的天道結局,并非是正確。 說不定,明修詣真的能渡過去這根本不可能撐過的死劫。 山腳下的芥子中,睢相逢一邊煉丹一邊擦干凈臉上的淚,哽咽著對越既望道:“……好多毒啊,我、我根本解不開?!?/br> 越既望在玉牌那邊沉默了許久,才輕輕道:“相逢?!?/br> 睢相逢將再次煉毀的藥從煉丹爐里掃出來,手下根本不敢停,帶著顫音道:“嗯?” “師尊那樣聰明,肯定會給自己留后路的,對不對?” 越既望是他們師兄弟三人中脾氣最直率也是情感波動最大的一個,可在這種緊要關頭,明修詣保持著詭異的平靜,竟然不要命地招來雷劫;睢相逢滿心慌亂,根本無法煉藥;一直暴脾氣的越既望竟然是最冷靜的一個。 睢相逢本能被越既望的聲音安撫了下來,呆呆道:“但師尊一心求死,根本、根本沒給自己留后路?!?/br> 越既望卻道:“那我們就是他的后路?!?/br> 睢相逢心間一顫。 越既望道:“我聽掌院說,師尊是用了魔種修魔對嗎?” 睢相逢手足無措,只知道跟著越既望的思路走,忙道:“是的吧?!?/br> “那當年師尊在飛瓊秘境,所采到的毒株,是不是也是因魔種所以才毒性如此強的?” “是是是?!?/br> 越既望道:“你尋常練解毒的法子往往都是以毒攻毒,若是師尊骨子里的毒太霸道,那用魔種的靈力將你的解毒丹激發,是不是就能和那毒丹與其抗衡了?” 睢相逢呆愣了半天,突然恍然大悟,連招呼都來不及打,直接將玉牌扔到一旁,急急忙忙去煉藥了。 九方宗,越既望看著滅下來的玉牌,輕輕舒了一口氣,他擦干凈臉上的淚,面無表情地對著一旁緊盯著他的景澈道:“我保證不去裹亂,你可以把結界收起來了吧?!?/br> 景澈不肯:“你現在也很奇怪,誰知道我松開后,你會不會直接跑去寒山關?” 越既望翻了個白眼,道:“我才不會過去,師尊知道會揍……” 他話都沒說完,感覺到臉上又落下兩行淚,愣了愣突然“啊”的一聲哭出來。 “師尊!啊啊啊——師尊??!我要去找我師尊??!” 景澈:“……” 果然,剛才那個故作鎮定十分可靠的越既望,只是他強行裝出來的。 但睢相逢卻被越既望那故作出來的鎮定穩下了心,他面如沉水地將各種毒株放在了煉丹爐中,cao控著幽火一點點去煉制丹藥。 外面的天雷聲音巨響,幾乎傳到了芥子里,睢相逢根本不敢去想明修詣到底在經歷什么,只知道自己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將師尊體內的毒驅除。 片刻后,幽火倏地散去,睢相逢一把抓住熱得燙手的丹藥,急急忙忙沖到了宮梧桐身邊,掐著他的下巴直接將丹藥送了進去。 見宮梧桐囫圇吞了下去,睢相逢又將手放置宮梧桐的丹田處,緩緩灌入一道毒蠱靈力,很快就尋到了魔種,強行催動出一股魔息遍布四肢百骸。 越既望那誤打誤撞說出來的法子果真有用,魔種催動毒丹,竟然直接將宮梧桐經脈的毒物去了大半,還有一些殘留在骨子里,需要之后常年飲藥才能徹底拔除。 睢相逢察覺到宮梧桐慘白如紙的臉上逐漸恢復了生機,就連那烏紫的唇也逐漸變回了蒼白,終于大大松了一口氣,跪在床沿,差點又哭出來。 哪怕被解了毒,宮梧桐依然沒醒,他被那霸道的毒險些擊碎魂魄,若不是那道紅繩源源不斷將他的身體保持生機,他早已經魂飛魄散,此時就算醒來也只是一具漂亮的傀儡。 睢相逢已經不知自己該做什么了,匆匆將手腕上放血的傷口處理好,飛快出了芥子。 外面的天雷已經落了第三十五道。 花不逐和紅素已經匆匆剛來,將在妖族禁地煉制的靈器交給宮確,強行破開雷劫的禁制送到了明修詣身邊。 明修詣渾身的禁制全部被劈毀,整個人都被劈得皮開rou綻,渾身上下幾乎沒有一塊好rou,他俊美的臉上浮現著雷劈過后閃著黑光的裂紋,眸子微微閃過紅光,卻被明修詣強行壓下去。 他捂住胸口直接吐出一口血,察覺到那不斷劈落在背上的天雷威力越來越大,不知為何竟然斷斷續續笑了出來。 明修詣的修為并沒有到化神境的壁壘,為了引來大乘期雷劫,他幾乎將儲存在寒冰靈種的所有靈力悉數引出來,強行沖到了化神境的瓶頸。 但隨之帶來的,是寒冰靈種中壓抑多年的心魔。 明修詣不知道自己以前的心魔到底是什么,但現在他滿腦子都是宮梧桐在他懷里慢慢失去呼吸體溫的樣子。 他被劈懵了,在那鋪天蓋地的痛苦下,甚至突然忘記了自己經歷雷劫的目的是什么。 直到第三十六道雷劫轟然劈下。 明修詣眸瞳倏地睜大,感覺到一雙手在他臉上輕輕撫了一下。 恢復視線時,宮梧桐正盤膝坐在地上,笑瞇瞇地看著他。 明修詣一時忘了自己在何處,呆呆看他:“師尊?” “嘻?!睂m梧桐朝他樂不可支地笑,“你怎么現在才來啊,我等了你好久?!?/br> 明修詣感受著宮梧桐觸摸在他臉上的體溫,恍惚覺得記憶深處那渾身是血的宮梧桐好像只是他做的一場噩夢。 聽到宮梧桐的控訴,明修詣本能地就要道歉:“是弟子的過失,讓師尊久等了?!?/br> 宮梧桐哈哈大笑,湊上前在他唇上親了一口,笑嘻嘻地道:“那師尊原諒你啦?!?/br> 明修詣歡喜地看著他,臉上終于浮現一抹笑容。 與此同時,雷劫外。 宮確的五指猛地一合攏,臉色陰沉到了極點:“糟了?!?/br> 能讓一直冷靜的宮確說出這兩個字,看來情況的確不妙。 云林境努力保持鎮定:“我們能幫他嗎?” 宮確很少會去插手旁人的雷劫,聽到這句話微微一咬牙,突然飛身上前,在落到雷劫范圍前的一步處,面如沉水將一道清心符強行打入了明修詣的眉心。 渾渾噩噩的明修詣眼睛猛地一張,瞬間清明了不少。 但擅自插手別人的雷劫也并非易事,宮確在將清心咒打過去的一剎那,一道天雷直直劈下,宮確硬生生挨了一道,沉著臉迅速從雷劫退離。 云林境吃了一驚,一把扶住宮確:“圣尊!” 宮確臉色蒼白,輕輕搖頭:“無事?!?/br> 花不逐急忙跑過來,打量著宮確的神色,詫異道:“圣尊,您的神魂……” 宮確沒有說話。 花不逐也閉了嘴。 云林境不知想到了什么,愕然看著宮確。 當年宮梧桐鬧著要他帶自己進入九方宗藏書閣,云林境招架不住只好和他一起去,也曾看過那道能強行cao控別人夢境的禁術。 「控夢」之所以叫禁術,自是因為用多了會傷到施術者的神魂,所以宮梧桐就算困瘋了,也從來不會想要宮確對他用控夢。 自從明修詣進入了元嬰大圓滿后,宮確就很少施展控夢了,看來此時神魂的傷還是當年留下的。 云林境臉色蒼白,試探著道:“圣尊,神魂有傷,您是不是……” 再也無法飛升了。 宮確知曉他要問什么,偏頭看他,輕聲道:“我從未想過要飛升?!?/br> 云林境一怔。 遠處,渾渾噩噩的明修詣終于得到一絲清明,但還未徹底清醒,之前還未徹底落下的那道天雷再次噼里啪啦落下,將他劈得神智昏沉。 幻境中,宮梧桐仰躺在他腿上,懶洋洋地打著哈欠:“之之,和師尊一起睡一會吧?!?/br> 明修詣迷迷瞪瞪地看著他,好一會才疑惑道:“師尊不是不能睡覺嗎?” “現在能啦?!睂m梧桐笑瞇瞇地說,“你不是一直想我舒舒服服睡個覺嗎,現在如愿了?!?/br> 明修詣聽到這句,本能露出一個開心的笑容,只是很快他又意識到了異樣,抬頭迷茫地看了看周遭。 這里是紅塵苑,嗅覺觸覺全都是真的,曇花盛開,宮梧桐的發間也有些明修詣給他凍的冰花,一切都那樣合理,沒有絲毫違和。 明修詣點點頭。 這里就是真實,并不是他臆想出來的。 相反,師尊渾身是血氣息頓絕的記憶才是噩夢才對。 他正要心安理得地陪宮梧桐睡覺,突然想起來什么,道:“師尊,我是不是還有什么事情沒做?” 宮梧桐歪著腦袋,撩著他的一綹頭發心不在焉地道:“什么事啊,我怎么不知道?” 明修詣冥思苦想:“好像是關于您的?!?/br> “我的?”宮梧桐疑惑地看他。 明修詣道:“嗯,對,而且您現在好像……和我想象中的不一樣?” 宮梧桐歪著腦袋:“哪里不一樣???” 明修詣皺著眉頭:“好像更正常了……” 并沒有他印象中那樣張狂放浪,隨意一句話都是虎狼之詞,總想著和他雙修。 宮梧桐笑瞇瞇地道:“我正常了你也不開心呀?” 明修詣搖頭:“不是,不是的?!?/br> 眼前的師尊,完好無傷、能夠安穩入睡、甚至連說話都變得正常,是明修詣做夢都想象不到的。 明明處處都是按照自己的喜好來的,但明修詣就是覺得奇怪。 他喜歡的心上人,并不是隨意遷就他的性子。 他的師尊就該放肆張狂,讓明修詣絞盡腦汁都想不通他下一句會是什么放浪之詞,一舉一動皆能牽動他的心神,哪怕在旁人看來是缺點的臭脾氣,在明修詣眼中,也可愛得要命。 他招架不住宮梧桐每日里不間斷的調戲撩撥,卻也根本不想宮梧桐因為他而改變本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