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好對師尊大逆不道呢 第32節
宮梧桐奢侈慣了,哪怕手指給刀劃了一道都要吵著鬧著用逢春靈丹來治愈傷口。 宮梧桐臉頰緋紅,披頭散發躺在軟枕上微微喘息,他悶咳了一聲,懨懨道:“這又不是傷,只是寒意入體引發的寒癥,等我躺一躺把汗發出來就好了?!?/br> 他身上的符還在生效,云林境從宮梧桐這幾句溫和至極的話中聽出了宮梧桐的暴躁。 如果不是符,這病貓大概要跳起來罵他啰嗦了。 云林境摸了摸他的額頭,觸手一片guntang,燙得他直接縮了回來,起身肅然道:“我去叫圣尊?!?/br> 宮梧桐奮力拽了他袖子一下,有氣無力道:“叫他干嘛呀?說了等會就好了……” 話音剛落,他瞳孔倏地渙散一瞬,脖子上的紅繩仿佛嗜血的厲鬼,當即張牙舞爪地纏住他的脖子,將他硬生生從昏迷中勒醒。 云林境:“師兄!” 宮梧桐猛地喘出一口氣,奮力咳了幾聲,蔫噠噠地將身子縮得更緊了。 “沒事?!睂m梧桐閉著眼睛,悶聲道,“死不了?!?/br> 云林境哪里能看下去,匆匆起身:“我去喚圣尊?!?/br> 沒等宮梧桐拉住他,他已經飛身沖了出去。 宮梧桐扒拉了一下紅繩,小小聲地“嘖”了一下,覺得他師弟真是沒見過大世面,大驚小怪。 他又躺了一會,努力保持著最后一絲清明沒讓紅繩再有可乘之機勒他一下,直到鼻間傳來一陣冷冽如山巔雪的氣息。 宮確到了。 明明不想讓宮確再用「控夢」,但宮梧桐實在是撐不住了,幾乎在宮確過來的一瞬間便放任自己的意識墜入漆黑的泥沼。 這一次,沒有紅繩將他強行喚醒了。 宮梧桐又做了個美夢。 夢中,長大成人的明修詣已是魔尊,一舉一動皆是威嚴冷漠。 宮梧桐因給年少的小徒兒融合寒冰靈種,修為盡失,還被明修詣一掌打成重傷,好不容易養傷十年勉強能出關了,魔尊明修詣手握玉鉤劍闖入九方宗,將還在榻上的他大大咧咧搶走了。 宮梧桐看著手腕上的鎖鏈,和床前冷冷看他這副屈辱模樣的明修詣,滿腦子都是“太刺激了太刺激了再繼續來點”。 明修詣果然如同他夢中所愿,坐在床沿上一把捏住宮梧桐的下巴,冷冷道:“師尊這雙眼睛能看到所有人的命數,那您可曾瞧見過自己的?” 宮梧桐抿唇不語,滿臉屈辱,十分配合。 明修詣“再繼續來點”,手指緩緩摩挲著宮梧桐脖頸上的紅繩:“當年您那般對我,現在落于我手,師尊后悔嗎?” 宮梧桐給自己準備好了詞,醞釀了一下情緒,正要說出“要殺要剮隨你的便”,虛空中不知為何突然出現一個稚嫩熟悉的聲音,像是一擊重錘當頭砸下。 “滿月禮?!?/br> 宮梧桐:“……” 宮梧桐差點一口血噴出來。 與此同時,美夢也在繼續變化。 宮梧桐在“滿月”明修詣身上再也找不到一絲一毫師徒的滿足感,背德感倒是蹭蹭蹭地冒熱氣,讓他罕見的臉都紅了。 就在這時,魔尊那獠牙大張審美異常奇特的大門驟然被一劍破開,轟然一聲露出一道光芒來。 來人逆光而來,氣勢驚人,頃刻間便到了明修詣面前,當頭一劍劈下。 明修詣勾唇冷笑一聲:“越既望,你來找死嗎?” 轟然一聲,玉鉤劍和魔劍直接撞上,劍意凌空將周遭布置全都毀了個一干二凈,只有宮梧桐所在的床榻上還完好無損。 長大成人后的越既望渾身翻涌魔息,他冷冷道:“死的人是你才對?!?/br> 他說罷,對著宮梧桐道:“師尊別怕,我來帶您走?!?/br> 宮梧桐被“滿月禮”三個字沖擊出的重傷瞬間被治愈,眼睛都放光了。 魔尊和魔劍廝殺了起來,幾乎將整個宮殿都給摧毀。 宮梧桐看得津津有味,嘴都要咧到后腦勺了。 “我真是紅顏禍水啊?!睂m梧桐美滋滋地想,“兩個逆徒竟然為了師尊廝殺成這樣,嘖嘖,再打狠一點,繼續?!?/br> 大概是宮梧桐的愿望太過迫切,就在越既望和明修詣打得昏天暗地的時候,一股黑霧悄悄從殿外探來,很快便到了宮梧桐身邊。 明修詣瞳孔一縮,似乎察覺到了什么,厲聲道:“睢相逢!你敢!” 宮梧桐還沒反應過來,那黑霧陡然凝成一個高大的人影,一身蠱毒的睢相逢艷麗一笑,抬手將宮梧桐從榻上拽起,斬斷鎖鏈,扛著就走了。 宮梧桐:“……” 夢境中的魔族宮殿廢墟中陡然間盛開了無數曇花。 宮確站在一片空地上面無表情,手中的佛珠已經被他捏成了齏粉,簌簌落下。 第27章 梅開二度 明修詣冒雨回紅塵苑時,宮梧桐已經睡下了。 春意盈滿整個院落,禪室的門半開著,宮確盤膝坐在蒲團上閉眸參禪,捏著佛珠的指尖有一絲靈力隔著墻連在內室熟睡的宮梧桐眉心。 明修詣默不作聲行了個禮,輕手輕腳踩著一地殘花回了房。 天色已黑,明修詣拿火靈石點了燭,面無表情將那封潮濕的信燒了。 看著火舌艱難吞那封信,明修詣眸子冷淡,手指輕輕摩挲著玉鉤劍的劍柄,似乎在等待什么。 很快,火舌將信上的明峽島印吞沒,只見火焰猛地竄高了一瞬,一抹虛幻的人影從火焰中出現,落在地上。 正是楚譽。 楚譽似乎早就料到明修詣會燒明峽島印,淡淡笑著:“修詣,我就知道你會見我?!?/br> 明修詣端坐在椅子上,他自幼性情溫順,整個人就是大寫的溫良恭儉讓,哪怕是對著將他送入虎口的仇敵,良好的教養也只是讓他眸子沉了沉,沒有當場罵街。 “你那話是何意?”明修詣問。 楚譽笑了,他一笑周身氣勢顯得更溫和了,斯斯文文道:“既然你點燃了明峽島印,說明你已相信,何必多此一問?” 明修詣默不作聲。 “天雷落完,首尊生機未斷,只需一道靈力便可飛升?!背u道,“可那宮確圣尊卻只是冷眼旁觀,還說什么‘大衍已闔’?!?/br> 當時明寂迎雷劫時,明修詣正在明峽島下方,也聽到了宮確的那句話,他手指輕輕動了動,卻還是不置一詞。 楚譽很有耐心,走到明修詣身邊,俯下身熟練地偽裝出一副兄友弟恭的假象來,聲音輕柔:“像宮梧桐宮確那等天道寵兒,能看到常人所瞧不見的東西,世間因果、命數皆在他們一眼之下,自然不會將我等螻蟻放在心中?!?/br> “傳聞中冰魂雪魄的宮確圣尊,實際上只是一個道貌岸然的真小人罷了?!背u諄諄善誘,“修詣,你難道不想報仇嗎?” 明修詣認認真真和那雙全是虛偽和算計的眼眸對視,不知是不是因為和宮梧桐待久了,竟然在這種情況下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楚譽:“……” 楚譽臉上故作出來的蠱惑還未散去,眸子已經徹底冷了下去。 “你笑什么?” “笑你。這種污蔑玷污之語,你也就只敢在我面前說了?!泵餍拊劦?,“前幾日我師尊前去明峽島時,聽說還是楚譽大人不辭辛苦為我下寒潭撈劍?!?/br> 楚譽臉色一僵。 明修詣認真問他:“義兄,您到底是真心愛護我這個義弟才舍身為我撈劍,還是因懼怕小圣尊這個人呢?” 楚譽:“……” 楚譽算是看著明修詣自小長大的,從來不知道一向兔子脾氣的小崽子竟然學會了夾槍帶棒地嘲諷人了。 “你不信?” 明修詣這下臉上是徹底的迷茫了,他根本無法理解楚譽的思緒:“你為什么會認為我會信任害過我的人,轉頭去傷害救我出水火的恩人?” 明修詣在紅塵苑聽過宮梧桐不少罵人的話,冥思苦想想再嘲諷他幾句,但少年人還是經歷太少,好半天一句臟話都罵不出來,只好保持微笑,用眼神來表達“你腦袋上頂的是什么玩意兒?”真摯的疑惑。 楚譽:“……” 楚譽終于撕去了偽裝,冷冷道:“你既然不信,為何要開???” 桌上的信已經徹底燒毀,只剩下一枚金色的印痕落在原地,明修詣看著那印,溫聲道:“我只是想告訴義兄一件事?!?/br> 楚譽:“什么?” “島上的那位貴客想要的東西……”明修詣又是溫文爾雅地一笑,抬起手輕輕在金印上一點,咔噠一聲微響,金印連帶著楚譽的神識竟然直接被動成一小塊方冰。 寒冰靈種的靈力太過森寒,一瞬間幻影似的楚譽身形也一頓,竟是被直接制住了。 楚譽愕然看他。 明修詣:“——寒冰靈種,已經被我融于丹田。你就算想要將我騙回明峽島,也拿不到靈種了?!?/br> 楚譽陡然間像是想起了什么,暴怒道:“你——” 沒有人能被寒冰靈種寄生后還能活著,明修詣從寒潭中逃出去后,還未逃到海面便被追兵捉住。 那是他身上毫無異樣,楚譽看著嫌煩,便將他扔到了島外一處魔窟,自生自滅。 寒冰靈種雖然離開,但寒潭上的寒意卻不是一朝一夕消除的,楚譽不敢下寒潭去尋靈種,便想要琢磨個穩妥的法子將寒冰靈種拿出。 直到宮梧桐那次誤打誤撞地過去,硬著頭皮下寒潭去撈劍的楚譽本做好重傷的準備,誰知上來后只是輕微凍傷。 那時他才知曉,寒冰靈種一定是被明修詣帶走了。 看到楚譽這副險些氣炸了肺的樣子,明修詣心中有些驚奇,他心想怪不得宮梧桐總是喜歡看別人無能狂怒,感覺倒是真不賴。 明修詣懶得再聽他說些什么詆毀宮梧桐或宮確的話,指腹又是輕輕在金印上一點,寒意竟然直直將那明峽島印上的靈力擊散。 楚譽還沒來得及罵上一句,神識便炸在了原地。 明峽島上。 楚譽猛地睜開眼睛,一道神識被暴戾摧毀的痛苦襲向腦海,讓他不受控制地捂住胸口,好半天猛地嗆出一口血來。 他眼神森然,怎么都沒想到之前那個連說話都溫溫柔柔的明修詣竟然一反常態這么心狠,二話不說碎了明峽島印。 楚譽調息了半日,才終于將喉中不斷涌起的血腥氣給壓了下去,這時他才發現,放置在小案上的漆黑玉牌不知已經亮了多久。 他愣了一下,眉心輕輕一皺,猶豫地將神識進入玉牌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