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好對師尊大逆不道呢 第28節
宮確并未收回靈力,只是抬手輕輕捂住他的眼睛,淡淡道:“繼續睡吧?!?/br> 宮梧桐抵擋不了宮確的靈力,再次墜入夢鄉。 第三日,夕陽西下。 宮梧桐終于睡飽,長長的羽睫微微顫了顫,好一會才睜開,露出一雙黑紫異瞳。 ——選妃日已經過了,那對明修詣打心眼里的愛意也逐漸淡去。 宮梧桐眸子清澈,眨著眼睛好一會才撐著手從地上坐起來,好奇地四處張望。 宮確已經離開了,只留下滿室檀香。 整個紅塵苑空無一人,宮梧桐盤膝坐在地上,手撐著身前的蒲團,將整個身子帶得晃來晃去,像個不懂事的孩子。 他嘴里似乎嘟囔著什么,無人能聽懂。 恰在此時,院中傳來一陣腳步聲,明修詣抱著三個人的書從外面回來。 越既望和睢相逢掃完山階后就溜去玩了,明修詣作為小師弟被喪心病狂的師兄勒令把書和玉簡送回去,否則不準跟去玩。 明修詣滿臉“我也沒想出去玩”的無奈,任勞任怨將書抱了回來。 剛回到院中,明修詣便敏銳地察覺到一道視線,抬眸看去時,便對上禪室門口手腳并用緩緩爬出來的宮梧桐。 明修詣三日沒見他了,瞧見他清醒,忙將書放在一旁的石桌上,快步迎上去。 “師尊醒了!” 前幾日明修詣還在擔心宮梧桐好像從未睡過覺,翌日就被打臉打得火辣辣的,不過他也因此放下心來。 不過宮梧桐一睡便是三天,明修詣這個愛cao心的又開始胡思亂想。 他有一次實在是忍不住,問越既望:“你有沒有覺得……師尊好像睡太久了?” 越既望說:“一會憂心師尊不睡,一會又擔心他睡太久,小師弟,你還真是咸吃蘿卜淡cao心?!?/br> 明修詣:“……” 而現在,宮梧桐終于醒了。 明修詣又放心了。 他走過去正要行禮,卻見到宮梧桐滿臉純澈地朝他伸手:“抱?!?/br> 明修詣:“???” 他有些懵,對上宮梧桐人畜無害的眼神,隱約察覺到事情不太對勁。 宮梧桐自八歲起便很少入睡,若不是被宮確引著入道靠著修為支撐身體,恐怕年幼便隕了——這應該是他長這么大第一次睡這么長時間過。 宮梧桐身嬌rou貴,連睡三天渾身都給睡酥軟了,更何況他精神緊繃十幾年,乍一放松再清醒,更是迷迷瞪瞪渾渾噩噩,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了。 他手腳并用地爬出來,終于瞧見人后也不管認不認識,抬手就問人要抱。 明修詣驚疑不定,走上前試探著想將宮梧桐扶起來。 只是他的手才剛扶到宮梧桐的肩膀,宮梧桐那柔軟的身子像是癱成一灘水,賴賴唧唧軟倒在明修詣懷里。 明修詣怕他摔了,忙不迭將他抱住。 “師尊?” 宮梧桐調整了個舒服的姿勢,幾乎將半個身子挨到明修詣懷里,他躺了一下覺得不太舒服,只好又搖搖晃晃爬回去,將地上的大氅拽過來披在明修詣肩上。 明修詣一愣,還沒弄明白怎么回事,就見宮梧桐掀開大氅一角,整個人埋頭往里面鉆。 明修詣:“……” 明修詣回想起當年第一次見宮梧桐時,他好像也是鉆到宮確披風后不肯出來。 明修詣疑惑道:“師尊,您冷?” 明修詣怎么說也是個半大孩子,身形不比宮確寬闊,宮梧桐沒辦法將整個身子藏進去,只有腦袋和肩膀挨著明修詣,下半身晾在外面。 大概是太冷,那赤著的腳微微晃了晃腳趾。 “唔,冷?!?/br> 明修詣越看越不對勁,按照他師尊平日的性子,若是冷不該是趾高氣昂讓明燈給他暖身子嗎,今日怎么這么反常? 明修詣嘗試著將身子轉過來,宮梧桐往前一撲,半個身子都撲到明修詣懷里,將明修詣還瘦弱的小身板撞得往后一跌,直直坐了下來。 宮梧桐埋頭在大氅中,將明修詣的衣帶塞到嘴里叼著,含糊問:“你是誰呀?” 明修詣那極其容易上下松動的心又緊緊提了起來,他猶豫著將大氅掀開一條縫,露出宮梧桐的臉來。 宮梧桐滿臉全是孩子才有的清澈和陌生,好像真的不認識他。 明修詣心道壞了,他師尊傻了。 他立刻就要將宮梧桐扶起來去尋云林境,只是迷迷糊糊的宮梧桐比喝醉的酒鬼還要鬧人,根本站都站不起來,腳一沾地就發軟得往地上趴,還哼哼唧唧地要去鉆大氅。 明修詣折騰出了一腦門的汗。 就在這時紅塵苑再次傳來那冷冽徹骨的氣息,春意也驟然回籠,將倒春寒的冷意直接驅除。 明修詣將宮梧桐扶穩坐好,匆忙一回頭就對上一雙漠然如琉璃的眼睛。 宮確一襲白袍,正冷淡注視著他。 明修詣被看得一個哆嗦,本能就要行禮,但宮梧桐還掛在他身上不讓他動,只能尷尬地頷首道:“見過圣尊?!?/br> 宮確回想起宮梧桐美夢中那渾身陰鷙企圖大逆不道的明修詣,再看這個溫潤如玉禮數周全的少年,卻還是怎么都喜歡不起來。 明修詣也知曉宮確不滿自己對宮梧桐動手動腳,強行讓宮梧桐坐穩后將大氅掀開一條縫,露出宮梧桐半個腦袋來,這才行禮。 “圣尊恕罪。師尊許是神識有恙,現在有些不認人了?!?/br> 宮確冷淡應了一聲,走到宮梧桐身邊將袖中一塊糖人塞到宮梧桐嘴里,成功堵住了那句“你是誰呀”。 宮梧桐嘗到了甜味,“哇哎”一聲,開開心心舔起糖人來,不再鬧了。 明修詣終于松了一口氣,起身恭敬告辭。 宮確也沒攔他,漠然看他離開消失在偏院游廊。 明燈看到坐在地上舌尖在糖人上一舔一舔的宮梧桐,猶豫道:“小圣尊這是?” 宮確將宮梧桐扶回禪室,隨手拿起一旁的志異冊看,輕聲道:“睡癡了,等會便好?!?/br> 宮梧桐孩子似的左晃右晃,用舌尖一點一點磨那巴掌大的糖人,滿臉懵懂稚子的蠢樣子。 在鍥而不舍磨了一小半后,宮梧桐那懵懵懂懂的眼睛像是被什么點亮似的,緩緩恢復清明,接著懶洋洋靠在宮確肩上的身子猛地一顫。 宮確將書看了一半,眼睛抬也不抬,淡淡道:“醒了?” 宮梧桐緩緩收起傻兮兮啃糖人的表情,眸光呆滯看著手中的糖人,滿臉“我是誰我在干什么?” 他舔了太久,加上明燈這個暖爐在一旁,糖人早已化得見不著形狀,順著那木簽緩緩流到手上,指縫中全是那黏糊糊的糖。 宮梧桐手腕一垂,糖人直接落地。 明燈平日里大概被宮梧桐折磨得太狠了,此時一個沒忍住,露出了一聲笑音。 宮梧桐回想起自己方才的蠢樣,罕見的有些羞憤欲死,將頭往宮確肩上的大氅里一扎,裝死不動了。 宮確也沒動,手指翻過一頁,垂眸道:“你竟也知曉害臊?” 宮梧桐整個身子都窩在宮確背后的大氅里,連個足尖都瞧不見,只有聲音悶悶傳來:“我從十六歲開始就不吃糖了?!?/br> 明燈心想十六歲才不吃糖,你還挺驕傲? 宮確微微一揮手,明燈應聲離開。 整個禪室只有父子兩人。 宮確將一片竹葉夾在書中當做書簽,撥弄了兩下佛珠:“出來,你既睡飽了,那就開始一樁樁一件件算算賬?!?/br> 宮梧桐:“……” 宮梧桐可憐兮兮地從大氅露出半個腦袋來,哽咽道:“不是都翻篇了嗎?” 宮確道:“我說過不計較了嗎?” 宮梧桐一噎。 確實,三天前宮確從頭到尾都沒說不算賬不罰他了。 宮梧桐蔫噠噠用手指丈量自己的腳踝,哼唧了一聲,徹底放棄了求饒:“算賬就算賬,大不了挨一頓罰,我但凡求饒一句就不姓宮?!?/br> 宮確道:“讓你在全學府面前舔糖人也行?” 宮梧桐噗通一聲跪下來,能屈能伸道:“爹爹!除了這個!求您!” 宮確:“……” 宮確古怪看他,頭一回發現自己兒子羞憤的點好像和旁人不一樣。 不過,這混賬東西的美夢就是期望自己收的乖徒弟以下犯上羞辱自己,也不能期望他其他地方能有多正常了。 宮確抬起手在宮梧桐眉心畫了一個符,瞬間沒入宮梧桐識海,倏地消失不見了。 宮梧桐緊張地捂著眉心:“這、這是什么?” 宮確:“責罰?!?/br> 宮梧桐心想吾命休矣,他爹的責罰肯定不好受。 宮確起了身,理了理一塵不染的衣擺:“我尋塵無瑕有要事相商,你乖一點?!?/br> 他說著就要往外走,宮梧桐連忙道:“爹,那這個符什么時候能解?!” 往常宮確給的責罰都是有期限了,這回好像沒說。 宮確充耳不聞,很快便緩步離開了紅塵苑。 宮梧桐留在禪室滿臉懵然。 這個時候他才反應過來自己指縫里全都是黏糊糊的糖,皺著眉跑出小池塘旁去洗手。 云林境從外面走過來,見到宮梧桐,微微挑眉,溫聲道:“師兄?圣尊不在?” 宮梧桐皺著眉繼續洗手,不理他。 云林境看了看四周,似乎在找線索:“是了,你醒了圣尊也沒什么要事,許是尋師尊論道去了。只是師尊還在閉關,不知道圣尊能不能見到他的人。大師兄,圣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