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裙下臣 第61節
宋晏儲忍了一回又忍一回,終究忍無可忍,快被他纏瘋了,覺得不能再這么下去。 于是,當天晚上,她讓陳玉備水。 宮女來來回回進出不止,將寢殿內那個碩大的浴桶填了個滿。 蕭淮踏進殿內的時候,首先映入耳中的就是那“嘩嘩”的水聲,他先是一愣,下意識往殿內走去,抬頭一望,就見空曠的寢殿中央擺著一個碩大的浴桶,水霧蒸騰間,高挑細瘦的背影隱隱約約,抬手拂水間,“嘩啦”一聲就澆在了那形狀姣好的背脊上,打出點點的水珠,剎那間沖破那朦朧的水霧。 蕭淮腦子里一股熱氣噴涌而出,整個人瞬間僵在了原地。 第68章 轉過來 霧氣蒸騰,使得整個大殿內都氤氳著濕潤的水汽?;椟S的燭火輕輕搖曳,襯得此處恍然似幻境。 蕭淮腳下仿佛灌了鉛,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宋晏儲本就瘦弱,在此等朦朧的水汽中也未顯豐腴幾分。那頭如墨的青絲一半被攬至胸前,一半漂在水中,擋住了那纖瘦中又帶著些許韌性的后背,卻又隱隱約約可見那微微起伏的肩胛骨,如棲在花蕊間振翅欲飛的蝶。 蕭淮耳根通紅,呼吸也是稍顯急促了幾分。 大殿內除了水聲再無其他,蕭淮的聲響格外明顯。宋晏儲撩水的動作一頓,她微微側過身,露出那張染上了濕氣后愈發靡艷的側臉,聲音平靜中又帶著些許森冷的氣息:“看夠了嗎?” 蕭淮喉結狠狠地滾動了一下,漆黑的眸子已經漸漸沉了下去,沾染上了一層淺薄的、卻讓人膽戰心驚的深色。他嘴角微微扯了扯,面上雖是一副泰然自若的模樣,聲音中的沙啞卻是騙不了人:“臣要是說不呢?” 宋晏儲撩水的動作一頓,而后慢慢轉過身子,伴隨著水聲“嘩啦啦”作響,那張色比春曉般的面龐此時也是徹底顯露出來。 墨色的青絲一半攏在胸前,漂浮在水面上,遮擋住了前胸的風光,只能隱隱看見那皙白的肌膚,仿若冰雪堆就,一幅旖旎春色。墨發之上,那張素來蒼白中透著些病態的面孔此時被蒸騰的水汽逼出了淺淡的紅意,好像紅霞染就的胭脂,愈發嬌艷惑人。熱氣蒸騰間,鴉羽般的睫毛也沾上了沉重的水霧,此時正一顫一顫,仿佛下一秒就要滴落,饒過那不堪重負的睫毛,逼進那濕潤的好像含著萬水千山的眸子中,蕩起絲絲漣漪。 蕭淮眸中的欲色愈發深沉。 宋晏儲輕笑,朱唇輕啟間,那帶著的冷意好像一盆冷水,從頭到尾地澆在蕭淮的身上: “那湊近些,再看看?” 蕭淮眼中一亮,輕輕咳了咳:“殿下若是愿意,也并非不可?!?/br> 宋晏儲嗤笑一聲,皙白的胳膊搭在浴桶兩邊,而后懶懶散散的靠坐在后面。浴桶很高,其中的水足足沒過了宋晏儲的胸前,只留下一雙精致的鎖骨,展現在蕭淮面前。 宋晏儲身子不好,便是沐浴,也是藥浴。桶里的水摻雜了不知多少種藥材,呈現出深褐的色彩,正好將鎖骨下方的風光遮擋得嚴嚴實實。 蕭淮不知是該失望還是該如何。 宋晏儲一手半撐,支著腦袋,精致的桃花眼中含著水汽,比之平常又添了些撩人的意味。她就這般斜斜的看著他,桃花眼中波光流轉,聲音低啞,帶著鉤子般。整個人就好像幽深的水潭里魅惑滲人的水鬼,只待來人放下戒心,就將他拖入水中,帶著萬物不可抵擋的姿態,抵死纏綿。 她做足了讓他湊近看的姿態。 這般誘惑人心的模樣,沒有人會不心動。 蕭淮自然也是,他喉結微動,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可他還存在著些許的理智,敏感的察覺到這個場景似乎不太對。 二人每夜相擁而眠,為時已久。不管白日里對彼此有多少不滿與戒心,床榻上就好像一個與世隔絕的地方,他們默契地拋卻那些懷疑猜測,只享受著那一刻的溫暖。 宋晏儲對蕭淮有忌憚防備,蕭淮對宋晏儲同樣也有懷疑,但二人卻有志一同地沒有將自己的試探放到床榻上,蕭淮也從未想過在那個時候去驗證宋晏儲的身份。 可盡管如此,他們之間的程度也不過是最簡單的相擁而眠,老老實實,不帶絲毫曖昧色彩。并非是蕭淮不想起心思,只是他知道,他要是起了心思,就連這最單純同床共枕都沒有了。 可如今的宋晏儲,明顯有些異樣。 蕭淮的理智慢慢回籠,他看著宋晏儲,眸中帶著些許掙扎色彩的防備,他神色自若,笑著開口:“臣倒是想,只殿下這般,臣上不上前,似乎也沒什么區別?!?/br> 他掃了眼那深褐色的浴湯,不言而喻。 宋晏儲饒有興致挑了挑眉,沉吟片刻后竟是點了點頭:“你說的,倒是有理?!?/br> 蕭淮眼皮子驀地一跳。 只見宋晏儲雙手撐著浴桶,伴隨著“嘩啦”的聲響,水花四濺。蕭淮卻是心頭直跳,看到她那副姿態的瞬間就有不詳的預感。在宋晏儲于浴水而出的瞬間,他也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猛地轉過了身。 大殿之內一時寂靜。 燭光還在輕輕搖晃,晶瑩的水珠折射著曖昧的光線,順著肌理緩緩滑落,流連不舍。四周水霧氤氳繚繞,纖瘦而又帶著韌性的軀體此時正毫無遮掩地暴露在空氣中,任由那朦朧的水霧舔舐溫存。墨色的發絲一半緊緊貼在后背,水珠沿著那頭如瀑的青絲直瀉而下,吻過那優美的肩胛骨,順著那微微陷進去的脊柱溝一路向下,滑過那一手可握的纖腰,最終伴隨著一道微不可聞的聲音,匯入浴湯之中。 水聲“嘩啦”大響,伴隨著水珠“噼里啪啦”砸地面上的聲音,頗為悅耳動聽。蕭淮背對而立,此時身子早已緊繃得不像話。 玉足輕踩地面的聲響較為沉悶,但對蕭淮這種耳力出眾的人來說也不算什么。 宋晏儲未著鞋襪,細白小巧的玉足上還帶著些水漬,一步一步走來,洇濕了地面,留下一道若有若無的痕跡。 沉悶的腳步聲近在耳邊,蕭淮喉結微微滾動一下,只覺喉中干澀無比。 他還在背對著她。 濕漉漉的長發緊緊貼著臉頰,悠閑的腳步中帶著些許的漫不經心。宋晏儲眸光慢慢往下滑,從他緊繃的肩膀到那緊緊握住的拳頭上,差點快要氣笑了。 “蕭將軍,”她緩慢開口,語氣悠閑自在,輕笑間卻又然人心里止不住地發寒:“孤就這么不堪入目?” 說話間的熱氣噴灑在耳邊,蕭淮只覺得半邊身子都沒了知覺。他聽著宋晏儲的話,心中只余苦笑,哪里是不堪入目? 他只能道:“殿下風姿出眾,臣怕……把持不住?!?/br> 宋晏儲從鼻腔里發出一聲冷笑,哼道:“轉過來?!?/br> 蕭淮薄唇緊抿。 他不知道看到的會是什么樣的情景,也不知道他想看到的是什么樣的場景。 宋晏儲的聲音又寒了幾分:“孤讓你轉過來?!?/br> 第69章 心疼 蕭淮身子緊繃,仍是未有動作。 宋晏儲探出一只手,細白若蔥根的五指劃過蕭淮的肩頭,又順著脖頸逐漸向上,最終落到那線條分明的下顎處。她拇指和食指擒著那硬挺的下顎,手指微微用力,強硬地掰過他的頭,逼著他轉過了身。 蕭淮不敢跟宋晏儲較勁,只能順著她的力轉過了身。他比宋晏儲要高半個頭,此時便是面對而站,他也是目光平視,絲毫不敢向下滑動些許。 宋晏儲嗤笑一聲,見他這副好像被逼良為娼的模樣瞬間就沒了興致,好像她是什yin棍,要把他就地正法似的。 她心里“嘖”了一聲,一手甩開他的下巴。 蕭淮這才小心翼翼地垂眸看了眼,就見宋晏儲身只散散地披了一件外袍,腰帶松松垮垮地系在腰間,仿佛下一秒就會散開;帶著濕意的墨色青絲隨意地披散著,晶瑩的水珠沿絲滑落,順著胸前那半敞的肌膚劃入衣襟深處?;椟S的燭光下,瑩白和剔透的結合,更添了一抹旖旎曖昧之色。 蕭淮見狀卻是隱隱松了口氣。 宋晏儲見狀瞇了眼,正要啟唇說什么,蕭淮卻是兀地往后退了一步,眸子四處亂瞟,急急忙忙開口:“殿下,臣忽然想起臣還有些事未辦,這便告退了?!彼麆幼黠w快地轉身離去,只留宋晏儲站在原地,差點氣笑了。 大殿之內又沉寂了良久,宋晏儲面色幾經變化,才最終哼笑一聲,不知是在氣還是在笑。她看著大殿外面的方向,神色莫名:“你說,他究竟是在想什么?” 陳玉一直在殿外候著,也是親眼見著蕭淮幾乎是落荒而逃的人。聞言他低頭走進殿內,又尋來一件后世的衣裳給宋晏儲披了上去。他沒敢回宋晏儲的話,只道:“天冷,殿下合該多穿些?!?/br> 陳玉站在宋晏儲身后替她擦著濕漉漉的長發,宋晏儲靠在桌子上,半撐著下顎,看向殿外的眸光微微閃爍,帶著些莫名的意味。 蕭淮同阮明姝說的那句話的確是讓宋晏儲心中愕然,可回過神來后,她卻并沒怎么在意。 按照那個夢里的發展,阮明姝本該成為蕭淮名正言順的夫人。雖說現在兩人之間較為詭異,未來按照那個夢境發展的可能性不大,可就算變化再多,蕭淮喜歡女人總該沒錯的吧? 在宋晏儲看來,蕭淮對她所謂的喜歡,也不過是在懷疑她女人身份的基礎上的罷了。畢竟龍陽雖為雅事,但那些玩弄“雅事”的權貴也從來不會說喜歡“男人”之類的話。她以為蕭淮也是如此,就算現實再怎么變,總不可能把一個本該喜歡女人的人變成喜歡男人。 再加上這幾日蕭淮亢奮的著實有些不正常,宋晏儲便有意掐掉他對自己的念頭。而最簡單的手段,無疑就是讓他親眼看到自己是個男人,從而打消他心中她是個女人的想法。 是以宋晏儲才準備了這么一場好戲,卻怎么都沒想到,蕭淮竟是這種反應。 她低頭看了眼自己前胸,心里“嘖嘖”兩聲,只覺得自己簡直是白費了那么多功夫。 她常年束胸,再加上又特意讓人從民間尋了法子,在一段時間內看起來不說同男人一般無二,卻也相差無幾。本以為順勢而為,打消蕭淮心中的懷疑,卻怎么也沒想到他的反應那么大。若不是宋晏儲親耳聽見他阮明姝說的那些話,還真當蕭淮喜歡她這件事是她的錯覺了。 宋晏儲不知蕭淮心中是怎么想的,只蕭淮那般作態,她要是再上趕著倒是沒意思了,事后更可能會適得其反,那可就真是得不償失了。 冷風順著窗戶處吹進,宋晏儲不由打了個冷戰。她揉了揉腦袋,心中既煩且亂。 蕭淮到底是怎么想的? · 月光清涼如水,灑落一片銀輝。 蕭淮可以說是落荒而逃,等到回了自己的院子,不顧蕭肆驚詫的聲音,轉身把自己關進了屋子里。 門“砰”的一聲被關上,蕭淮坐在椅子上,心里還是砰跳如雷。 他閉了閉眼,方才那副場面仿佛還在腦海中縈繞。他一邊揉著腦袋,一邊苦笑出聲。 宋晏儲今日的表現是蕭淮怎么都沒想到的。那般活色生香的場景,若非蕭淮定力還算出眾,只怕早就忍不住撲了上去—— 畢竟心上人那般撩人的模樣,只要是個正常男人,都會把持不住。 可是蕭淮卻不能。 喜歡這件事不僅僅是淺薄的表面,蕭淮更關心宋晏儲今日做出這番舉動的深意。 蕭淮對于宋晏儲身份的懷疑從來就沒放松過。 一國儲君,身份何其貴重特殊,一般人也沒那個膽子懷疑宋晏儲的身份。蕭淮本也不是那般腦洞大開的人,可那一夜之中雖說他迷迷糊糊沒什么意識,但醒來之后卻總是有些違和的感覺。后來二人接觸更多,蕭淮看著宋晏儲那不比尋常男人的細腰和小巧的足,心中的懷疑越發深厚。恰逢前段時間宋晏儲身上的血腥味兒,雖說最終“證實”是刺客所傷,蕭淮表面上也沒再追查,但心里的疑竇卻從未真正消除過。 就比如宋晏儲明明是傷了腿,為何會小腹墜痛;又比如宋晏儲每日喝的藥又是什么藥—— 蕭淮能從一個無名小卒坐上如今西州大將軍的位置,靠的也不僅僅是那出色的領兵技術,腦子自然也不能差。 可懷疑是一方面,證實又是一方面。以往蕭淮沒意識到自己的感情,對于宋晏儲的身份總是抱著一種興致勃勃的態度;可如今他明白了自己的心意,卻忽地不知道自己作何感想。 他希望她是女人嗎? 蕭淮只是一想想,眉頭就不由緊緊擰了起來。 娶妻,生子,成家,立業。蕭淮曾經也是這么想的,他以為自己會在合適的年紀娶一個合適的妻子,最好還是西州的小娘子,再生一對兒女,也算美滿了。 可若是宋晏儲呢? 若是宋晏儲是女子呢? 蕭淮最先想到的不是喜悅,而是心疼,一股一股的,仿佛一根根細密的針,扎在了心上。 若是女子……一個女子,在眾目睽睽之下,穩坐儲君之位十九年;又要隱藏好自己的身份,又要同朝臣虛與委蛇,在這深宮之中戰戰兢兢如履薄冰,甚至和本應最親近的母親都關系疏遠—— 蕭淮只一想,便難受得不成樣子。 蕭淮不喜歡男人,他自己很清楚這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