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裙下臣 第21節
大廳的商人們大氣兒都不敢喘一下,臺上的老鴇笑得滿臉褶子:“五千六百兩,可還有要加價的?” 碎玉樓內一片沉寂,就在老鴇要一錘定音的時候,二樓視野最好的一個雅間報了價:“六千兩?!?/br> 大廳的人已經麻木,也沒察覺到什么不對,反而是二樓雅間里的一些人坐立難安,滿臉憂色。 怎么是譽王?他素來聊貓逗狗,雖是一副紈绔做派,但也沒好色的傳聞???再論起來,也沒聽過譽王和岑家有什么交情啊。 老鴇猛地笑開:“七千兩,七千兩可還有要加?” 就在所有人以為這就是最高價,也沒人再敢跟譽王相爭的時候,另一間雅間里,男人懶洋洋的聲音悠閑傳來:“八千兩?!?/br> 雅間里,聽到蕭淮報出的價格,站在身后的蕭肆臉都白了。 宋晏儲抬眸,上下打量蕭淮一眼,意味不明地笑道:“蕭將軍倒是比孤想得還有錢?!?/br> 蕭淮揮揮手,果斷承認:“臣這是替殿下叫價呢?!?/br> “替孤叫價?”宋晏儲忍俊不禁。 蕭淮一派真誠:“殿下身子不好,這等粗活由臣代勞就是,不勞殿下費心了?!?/br> 粗活?看著自家爺在那睜著眼說瞎話,蕭肆蕭悟生怕這位脾氣不好的殿下把他們家爺扔出去。 好在宋晏儲只是哼笑兩聲,懶得再跟他計較。 蕭淮報了八千兩,碎玉樓沉寂了好半天。老鴇原想著他們二人再來一輪競價,見狀不由有些失落——哪怕今日成交價早就超過了他的預期。 他不死心地再問一遍:“八千兩銀子,可還有人出價?” 先前出價八千兩的雅間內傳來一聲爽朗大笑,接著就是譽王無奈的嘆息聲:“八千兩銀子!侄兒財大氣粗,叔叔比不上啦!” 他這話本是暗諷太子奢靡無度,為了個小倌一擲千金,卻不想下方的學子們聞言紛紛面面相覷,表情復雜。 竟是太子…… 學子們想到太子的那些風流往事,臉色就不太好看??稍僮屑毾胂?,若不是太子,岑家郎君怕是就要被譽王拍下……一時又不知那個結局更好一些。 宋晏儲只當沒聽懂他的話外音,聲音謙遜道:“叔叔家大業大,不過是讓著侄兒罷了,何談比不上之說?” 二人又是一通叔侄相和,其樂融融的模樣。 老鴇雖說遺憾,但八千兩已是極高的價格,他當即定價,又說了樓里其他人也不錯,讓有興致的爺留下也好。 碎玉樓的氛圍本就曖昧莫名,一些人倒還真留了下來,一時之間碎玉樓內紅燭高照,處處笙歌。 蕭淮叫價的時候倒是爽快,事后要付錢就異常乖巧地縮在宋晏儲身后??粗愑駥饲摄y票叫了過去,他還忍不住嘆息一聲:“八千兩啊,就這么沒了,嘖嘖?!?/br> 讓人先把岑蘊和帶回東宮,宋晏儲聽見他碎碎念,道:“心疼了?” 蕭淮自然點頭。八千兩銀子,要是在西州,都夠一半的弟兄們暖暖和和地度過這個寒冬了。 宋晏儲見他一副rou疼的模樣,忍不住輕笑出聲:“且放心吧,他吃進去多少,孤以后就會讓他吐出來多少?!?/br> 蕭淮一愣,在意識到她說的是什么意思之后,猛地抬頭,眸中閃著極亮的光澤。 宋晏儲只淡淡淺笑,轉身離去。 時辰已經不早,金烏剛剛落下西山,本該昏黃的天空此時一片黑沉,好似濃墨欲滴,總有一種山雨欲來風滿樓的前兆。 宋晏儲鉆上馬車,蕭淮還在為剛才她那句話失神,直到馬車晃動著向前駛去,也未出一聲。 “高興傻了?”宋晏儲撐著下巴,好笑地看著他。 蕭淮回過神,神色復雜地看著她:“殿下……” 宋晏儲豎起一根手指堵住他的話,許是氣氛的緣故,蕭淮覺得今夜的她格外溫和。她道:“孤說了,孤對自己人,向來很好?!?/br> 宋晏儲往前湊了湊,漂亮的桃花眼黏在他的面孔上,靡艷的面龐離蕭淮不過一毫的距離,彼此呼吸都緊緊交織在了一起:“孤前些日子說的事,將軍考慮得如何?” 她嘴唇開闔間,略帶涼意的唇似有若無地劃過他的臉頰,帶來絲絲癢意。 蕭淮不由往后靠了靠。 豆大的雨滴自天際滴下,落在馬車上,發出噼里啪啦的聲響。先是如大珠小珠落玉盤般清脆,尚還有跡可循;可不過一息的功夫,雨勢越下越大,雨滴砸在馬車上的聲音好似金戈鐵馬的踢踏聲,又似沙場上慷慨激昂的戰鼓聲,連綿不絕,一刻不停。 讓人心煩意亂。 蕭淮瞇著眼,不進反退,削薄的唇摩挲著那朱色的唇瓣,低沉悅耳的聲音自喉間緩緩溢出:“殿下是在,色誘?” 宋晏儲往后退了退,頗為遺憾。她正要倚在車壁上,卻忽聞一聲“鏗”的一聲,兵器相交之聲頓時響作一片。 宋晏儲臉色一凝,還未來得及說什么,就聽馬兒一聲哀鳴,隨后瘋了一般四處狂奔,馬車猛地一震,宋晏儲一個不穩,就要磕在車壁上。關鍵時刻她手腕一緊,一只大手把她拉到懷里,然后抱著她猛地跳下了馬車! 太子左衛率衛林一聲大吼:“保護殿下!” 大雨磅礴而下,太子護衛同黑衣刺客交纏在一起,兵器相交的鏗鳴聲震天響。 宋晏儲在女子中算是高挑的,但在蕭淮面前還是矮了不少。只見蕭淮把人摁在懷里,那張俊挺的面孔上再無往日的吊兒郎當,取而代之的是久經戰場的肅殺之氣。 陳玉沒來得及脫身,混在刺客群中,此刻心急如焚,沖著蕭淮大喊道:“蕭將軍,此處危險,帶殿下離開!” 陳玉便是不說蕭淮也知道,他隨手扯過一匹馬,率先把宋晏儲扔了上去之后,正要翻身而上,卻見一落單的刺客飛奔至二人身旁,蕭淮眸中寒光一閃,腳尖一挑地上的刀,手中一緊,揚手一揮,刺客頸間鮮血噴涌,“砰”的一聲倒地! 蕭淮動作利落翻身上馬,把宋晏儲緊緊按在自己懷里,手中韁繩一揮,厲喝出聲:“駕!” 馬兒瞬間飛奔而去,刺客已被解決大半,陳玉擔心宋晏儲安全,解決完自己身邊刺客之后也是尋了一匹馬翻身而上,帶著一半護衛緊追而去。 馬兒奔得飛快,可再快,如注的暴雨也是毫不留情地砸在身上。 蕭淮一手握著韁繩,一手將宋晏儲的腦袋按在自己懷里,下巴抵在她的頭上,豆大的雨水自堅毅的臉龐滾落,襯得那張臉愈發棱角分明。 他是知道這位殿下有多嬌弱的,若是由著她淋雨,只怕明日就要高燒。 蕭淮心里不耐煩的嘖了一聲,護著她的動作卻沒有絲毫松懈。 二人的衣衫都已濕透,宋晏儲縮在蕭淮懷里,面頰上緊緊貼著那溫熱的胸膛,耳畔還能聽到心臟有力地跳動。 一個動作保持了太長時間只會覺得脖子酸,她扭了扭身子,嗡聲道:“別按著我腦袋,疼?!?/br> 蕭淮嫌她事兒多,卻是極為聽話的將手松開,而后放到那柔韌的細腰上,一手可握。 他心想,果然是嬌生慣養的,腰那么細。 馬兒不住地顛簸著,宋晏儲調整了個姿勢,就見后面陳玉率領的人已經跟了上來。 蕭淮策馬狂奔,還不住觀察著周圍的環境,終于在一個拐彎處看見一個破廟。 他猛地調轉方向,馬車前蹄一揚,二人貼合得更加緊。蕭淮死死扣住她的腰,驅著馬兒沖進了破廟。 蕭淮飛快下了馬,又把宋晏儲抱了下來,隨后把人推進廟內,抓住她的衣服揚手就要撕裂—— 宋晏儲眼疾手快,連忙按住他的手,急道:“你干什么?!” 第23章 女人? 宋晏儲反應之大,讓蕭淮也是一陣茫然,他莫名其妙道:“衣服都濕透了還不脫?” 宋晏儲定了定神,輕咳一聲:“脫了之后呢?穿什么?” 蕭淮愈發不解:“那也總比一身濕噠噠的舒服吧?” 外面暴雨如注,蕭淮就是再怎么護著她,宋晏儲身上還是不可避免地濕透了。濕漉漉的衣服緊緊貼在身上,還在向下滴著水,濡濕的感覺讓人十分不適。 但宋晏儲就算再怎么不舒服,現在也只能忍著。她神情淡定,提步往廟內走去,道:“就這么著吧,冷得慌?!?/br> 蕭淮站在原地,眉頭緊蹙。他看著那被雨水淋透而勾勒出的纖瘦身形,沉吟片刻,忽地笑道:“殿下莫不是不好意思?” 宋晏儲已經尋了一處稍顯干凈的地上坐了下去,聞言嗤笑一聲,循聲望著他道:“你要是當真想脫,脫便是;不必激孤?!?/br> 蕭淮挑挑眉,還真是說脫就脫。大手在腰間一動,腰帶一解,三下五除二把上衣脫了個干凈,只留下一條中褲。 精壯的胸膛瞬間暴露出來,宋晏儲沒想到他如此雷厲風行,一時臉色微僵,片刻后默默移開了視線。 蕭淮站在一旁,看著她這番動作,揚眉一笑:“臣上上下下殿下哪里沒看過,現在還害羞了不成?” 宋晏儲心里一呵,索性轉過腦袋來,撐著下巴就那么大大方方的看了起來。她目光掃過那精壯的胸膛,劃過緊實的腹肌,最后在臍下三寸頓了頓,而后語氣平淡地評價道:“身材不錯?!?/br> 口頭上調戲是一回事,可當宋晏儲真打量了起來,蕭淮反而覺得渾身上下都不自在。 他起身,在廟里到處走來走去。宋晏儲疑惑出聲:“你在做什么?” 蕭淮沒好氣地回答:“撿柴火?!?/br> 一場秋雨一場寒,這場大雨下得天氣徹底冷了起來。蕭淮身強體壯倒是不覺得有什么,但是身邊這位是個真正嬌弱的主,萬一出了什么事,后續麻煩可不小。 宋晏儲環視四周,皺眉道:“這里有柴火?” 蕭淮犄角旮旯走了一遍,一邊四處翻找一邊回道:“這里一看就有人住過的痕跡,恐怕是些流浪乞兒,存的肯定有柴火?!?/br> 宋晏儲看了眼四周,識趣地閉上了嘴巴。 蕭淮翻找半天,最后走到廟中央佛像的后面,又是一陣巴拉,果然找出了一些干柴稻草。 “倒是挺聰明,知道藏到佛像后面?!?/br> 他抱著一堆稻草走到宋晏儲身旁,又拾了幾根木棍,用最原始的方法摩擦出了幾絲火苗,連忙對著柴火點燃?;鹈缬尚〖按?,不一會,那些柴火就著了起來。 宋晏儲坐在一旁,頗為好奇地看著他不知從哪抽出了一把匕首,把一根木棍削尖,然后三兩下就摩擦生了火苗。 蕭淮動作熟稔利落,顯然是做過無數次。宋晏儲開口問道:“你們在邊關經常做這種事?” 蕭淮拾起一根木棍撥弄一下火堆,讓火燃得更旺,聞言淡淡道:“不過是些小手段,在外行軍打仗,誰還不會了?” 此刻不過戌時,外面天色卻越發黑沉,天光幾不可見。雨滴落在地面水坑的聲音滴答作響,接連不斷。廟里卻有了光照,昏黃的火光照在蕭淮身上,那張俊逸面龐也更徹底地顯露了出來。眸若辰星,長眉入鬢,鼻梁高挺,面部輪廓完美的無可挑剔。 方才一路策馬疾行,烏發已被雨水打濕,此刻半散不散,細密的水珠順著墨色的發流淌而下,越過突起的喉結,沿著性感的胸膛一路下滑,逐漸隱沒在腰間。 宋晏儲眨了眨眼,目光在他側腰上停滯不動。 蕭淮被她看得渾身不舒坦:“看什么呢?” 宋晏儲眨了眨眼,眼皮上的水珠順勢滑落,浸濕了睫毛。她回道:“看你腰上的傷?!?/br> 方才燈光昏暗,宋晏儲并沒注意到,此刻篝火燒得旺盛,視野也漸漸清晰了起來。宋晏儲湊近了一些,便能看到他身上大大小小到處都是傷痕,有的細微看不清,有的卻是猙獰無比,渾身上下的肌膚幾乎沒一塊完好的地方。 宋晏儲下意識問道:“這些傷哪來的?” 話音剛落,宋晏儲便知道自己問了一個愚蠢的問題。果不其然,蕭淮撥弄篝火的動作一動,而后扯了扯嘴角,明明是在呵呵笑著,語氣里卻帶著冷意。 他道:“邊關之人,身上有些傷啊疤啊之類的不是再正常不過了嗎?”他頓了頓,語帶譏諷:“畢竟是粗人,比不得京城的兒郎嬌貴?!?/br> 篝火在她面前燒著,火苗不停地上躥下跳。宋晏儲沉默片刻,忽地問道:“邊關是什么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