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好兇猛 第615節
看著長街之上奔走相告的人群臉上洋溢振奮欣喜的神情,朱芝也滿心欣喜,在這一刻帝國的疆域可以說全面超越漢唐全盛之時——在這次北征之前,河西行省也已經在天山南北建立山南、北廷都護府——將吐蕃高地納入帝國的版圖,是漢唐全盛之時都未曾完成的偉大成就。 不過,臨時增發的《襄陽時報》對燕然山一役的報道十分簡略,并沒有戰役的詳細記錄,朱芝這一刻心情激動,迫及想了解更多的消息,催促隨行人員快快往朱家在新京城的大宅趕去,心想既然襄陽時報都發了“號外”,在他父親與弟弟一定能看到更詳細的戰報。 車馬隊剛拐入朱雀大街,朱芝就看到弟弟朱桐在十數侍衛的簇擁下從另一側趕過來,他興奮的走下馬車,笑著喊道: “我還以為你早早在宅子里擺好美酒等著我們進京來呢,你這是從哪里匆匆趕來?” 朱桐翻身下馬,高興的抓住兄長朱芝的臂膀打量了一番,見他兩鬢已有霜發,感慨道:“幾年沒見,你又比我蒼老許多啊——我今日原本想著出城迎接你跟巍兒,卻不想永嘉那里突然有急訊傳回,中午時與諸公被陛下喊到宮里商議事情,這時候想到你們應該到家了,才匆匆趕回來……” 朱芝沒想到進京剛聽到漠北大捷,又聽到永嘉國發生變故,驚問道:“永嘉發生什么事情,驚動這么大?” 朱桐被大理國扣押三年之久,直到徐心庵率部蕩平大理才得解救,回京后就一直出任鴻臚寺卿改制的外交大臣。 藩屬國事務也歸外交大臣分管。 朱桐與諸大臣進宮商議半天都沒有定論,朱芝知道永嘉國發生的變故絕對小不了。 “葛家按捺不住動手了!”朱桐臉上卻沒有多少憂色,只是壓低聲音說道。 “啊……”朱芝也禁不住壓低聲音問道,“葛家動手動到哪一步,父親他知道這事嗎?” 紹隆帝退位之后前往永嘉定居,一直都有意壓制葛家對永嘉國的掌控。 三年前永嘉國尚書左右丞葛伯奕、高純年相繼病逝,在紹隆帝的百般阻繞之下,葛鈺沒能出任永嘉國相,而是由魏楚鈞與葉長濱接任尚書左右丞署理國政。紹隆帝之后還多次斥責葛鈺治軍無能,罷黜葛鈺的兵權,將郡國兵馬交由高峻堂、高明德等高氏嫡系將領執掌。 那時候很多人就意識到永嘉這座火山有朝一日注定會爆發,只是朱芝沒想到他剛剛回京就聽到這樣的消息,而且幾乎跟燕然山大捷同時傳到襄陽。 他現在關切的是葛家動手動到哪一步,事態有沒有挽回的余地,同時也想知道他父親朱沆知道這事后會有怎樣的反應。 他父親朱沆大豫四年從荊南卸任,雖說因為年紀的緣故進入咨政院,在朝中不再擔任具體的職事,但他父親朱沆擔任咨政大臣期間,還是不忘為營救被俘漠北的天宣帝及宗室子弟、以及鞏固趙氏宗室在樂浪、永嘉郡國的地位積極奔走,可以說是朝中舊帝派的代表人物。 紹隆帝之所以在永嘉國對葛氏如此強勢,也有他父親很大的功勞。 朱芝早年出任黎州司戶,就秘密奉從徐懷的命令組織商隊、船隊,參與對契丹殘部的商貨貿易。契丹殘部在邛崍山以西的布局公開之后,朱芝執掌黎州,徐懷又將那一部分商隊、船隊直接劃歸到朱家名下,并沒有粗暴收并到鑄鋒堂旗下。 在進入司空府執政、豫國治政時期,徐懷更是鼓勵各家積極參與工礦業的發展,參與境內外商貿活動,作為強力壓制功勛重臣兼并土地的補償。 大豫立朝之后,帝國除了全力恢復漢唐疆域外,也積極發展海上武備,鼓勵各家組建遠海船隊積極主動的將中原商貨運出去交易,鼓勵各家組建探險船隊出海尋找新的大陸、新的資源,而非坐等藩邦海商跑上門來交易。 諸多遠海船隊,自然以中樞直轄的東洋、南洋船社規模最大,朱家這些年來旗下也有十數艘遠海大船往來安南、永嘉與建鄴之間。 立朝以來,中樞除了遵守最初的約定,每年給紹隆帝趙觀及樂浪郡王分別撥付一百萬的歲費外,還積極鼓勵江浙齊魯及河北的士紳、民眾遷居過去,加強貿易往來,各種先進工造技術也無意封鎖。 紹隆帝遷居永嘉之初,即便有數百高氏族人的支持,與長子趙顯也有統治永嘉國的名義,但實際掌握的權力是遠遠不能跟葛家相提并論的。 卻是這些年朱家積極參與對永嘉的貿易往來,又在他父親朱沆的推動下,將大量心系舊帝的士紳往永嘉輸送,包括秘密輸送大量的精良武備及戰船,加強高氏統領的武力,以致紹隆帝三年前在葛伯奕病逝之后,就迫不及待的做出壓制葛鈺的沖動之舉。 雖說朱芝那時就預料到永嘉國必有變亂,但事情終于發生了,卻又擔心他父親朱沆能不能承受得了。 “葛鈺應該是在永嘉聽到大軍北征的消息之后,才決意發動兵變。雖說我們一個月前就注意到永嘉發生變故,但永嘉國各個港口都被葛鈺派兵封鎖住,朝中一時也搞不清楚情況到底有多嚴重,也無法直接下令水師出動。葛鈺三天前親自乘船到建鄴負荊請罪,建鄴那邊先將葛鈺收監了,今天才將葛鈺的請罪折送來襄陽,”朱桐說道,“據葛鈺的請罪折所述,高家已經被連根拔除了,只剩百余婦孺沒殺;舊帝現在被囚于永嘉王宮,而永嘉郡王及世子等人皆死于流矢……” “葛鈺下手好狠??!”朱芝禁不住感慨,問道,“現在對葛鈺及葛家、永嘉國打算怎么處置?” “父親他老糊涂了,執意要對葛鈺斬立決,要陛下出兵征討永嘉,直至將叛兵徹底剿滅為止;史軫、董成等咨政大臣以及韓圭、劉師望、程倫英等人的主張也不盡相同,有主張監押葛鈺,流放葛氏族人,有主張另選南歸宗室子弟就藩永嘉,有主張直轄永嘉——今日在宮里討論了一下午,陛下他卻沒有定論,說你這次回京要出任副相,這事還要聽聽你的意見再說。你覺得這事如何處置為好?” “葛鈺渡海請罪,是在知道北征大軍攻破和林的消息之后吧?”朱芝猜測問道。 “算著時間,葛鈺渡海請罪前,應該不知道北征大軍攻破和林這事,”朱桐說道,“而且永嘉各個港口被葛鈺派兵封鎖,他們在島上也沒有辦法及時聽到什么風聲——葛鈺就是賭陛下心慈手軟有可能放過葛家!” “父親他午后也進宮了,沒有跟韓圭他們爭吵?”朱芝問道。 “怎么沒吵?”朱桐苦笑道,“在宮里爭吵不過,氣得快暈過去,身體不適就先回了宅子,陛下還特意派瀝陽侯過來慰撫!瀝陽侯應該還沒有離開吧……” 朱芝在外任職多年,算著日子他今日歸京,朱府也張燈結彩狠狠準備了一番,不僅朱家子侄都齊聚一堂,親朋故舊也都趕到朱府相候,卻不想永嘉發生這么大的變故,朱府也多有牽涉。 朱芝與朱桐回府,子侄親朋也不敢上前打擾,只是略作寒暄,就前往父親朱沆起居的院子看望。 瀝陽侯鄭屠還沒有離去,朱芝上前拱手問候:“鄭侯多時未見,精神煥發??!” 都說居移氣、移養體,這點在鄭屠身上得到完美的詮釋,年近七旬的鄭屠身量不高,卻無早年的干瘦,滿頭也不見半根白發,身穿紫袍,氣度不凡,拱手跟朱芝說道:“陛下在宮里準備晚宴要為你接風洗塵,卻是不料叫今天這事鬧騰的,也不知道老大人這樣子還能不能起得床來?” “你們去吃酒,不要管我死活!”朱沆氣哼哼的臥床叫道。 “都這把年紀了,還尋死覓活的,也不嫌臊得慌!”榮樂郡主拄著拐杖,敲打著地磚斥道。 朱芝見父親身體并無大恙,稍加洗漱,就出來與親朋故舊以及朱家子侄見面敘舊。除了鄭屠一直留在朱府未走外,臨到黃昏時宮里又遺人傳詔朱家父子進宮赴宴,朱沆還想臥床不起,卻抵不住榮樂郡主斥罵,只得氣哼哼起身,一起前往宮中赴宴。 桐柏山匪亂平定之后,徐懷與唐盤、唐青、徐心庵、殷鵬、韓奇、徐武磧、徐勝、周景等人護隨王稟前往嵐州赴任,在第一次北征伐燕前夕,朱芝、朱桐兄弟二人隨同王番及朱沆在家將鄭壽、呂文虎等人護持下前來嵐州,彼此結下深厚的情誼。 徐懷在宮中設宴,也沒有將滿朝文武都召集進宮。 除了唐盤還在和林坐鎮、徐心庵前往西蜀接替朱芝出任制置安撫使、殷鵬出鎮南詔行省外,也就將徐武磧、徐勝、周景、韓奇等早年就相識的故人召入宮中,為朱芝接風洗塵。 朱沆叫榮樂郡言斥罵一通,不得不陪同二子一起進宮赴宴,但喝過幾輪酒便托身體不適先告退離開;朱沆離開不久,韓圭才露面,特意坐到朱芝身邊,為午后在宮里與朱沆爭吵之事解釋一二: “換作十年之前,葛氏在永嘉擅行兵變,我定然是附從郡公出兵之議,非蕩平叛軍不足以安寢,但此時卻不能如郡公之愿,言語難免爭執了幾句……” 徐懷禪繼登基,開創大豫王朝以來,一方面有些功勛重臣年紀漸老,精力不足以署理繁復的軍政事務,但徐懷又不便直接讓這些功勛重臣離開朝堂歸鄉養老去,還希望他們能繼續為朝政治理獻言獻策,一方面也要保證中樞及地方官員有序輪調與提拔,特地在樞密院與政務院之外另置咨政院。 顧藩、王番、王舉、徐武磧、蘇老常、鄧珪、徐武坤、徐武良、范雍、朱沆、劉獻以及喻承珍等開國功勛重臣,都陸續以咨政大臣進咨政院參議國政,就不再承擔具體的職事。 目前朝中以政務院總理大臣韓圭為首,統領文武百官主持國事。 永嘉兵變的消息傳來,朱沆急火攻心,恨不能將罪魁禍首處以極刑,還力主出兵永嘉鎮壓叛亂,將葛氏族人也一并清除,韓圭作為總理大臣不能保持沉默,任朱沆情緒激烈帶動事態的發展——因此午后在宮里,韓圭難免就與朱沆起了爭執。 朱芝這次回京,乃是要頂替到了年紀、精力有所不濟的董成進政務院出任輔相大臣(副相),韓圭不想兩人還沒有開始協作就出生分,特地今晚趕著進宮,當面與朱芝解釋一二。 聽韓圭如此分說,朱芝朝徐懷行禮,問道:“永嘉之變,我父親午后進宮與韓公爭論,陛下大概早就拿定主意,卻沒有急著宣布,還是照顧我父親年邁吧?” 徐懷哈哈一笑,說道:“你父親是有些頑固,但永嘉之變驚動不小,也確實不能直接說袖手不管,這事還是先讓朝野爭議一段日子再下決斷……” 紹隆帝退位之前要求帶高氏族人一并遷往永嘉定居,當時就料定永嘉會有今時之變,也料定紹隆帝及高氏族人會有今時之禍——照韓圭他們十數年前的謀算,此時確實是出兵永嘉清除葛氏的一個良機,但事隔多年,最初謀算的基礎已經發生根本的改變。 這個根本性的改變,就是徐懷禪繼登基,開創大豫王朝逾十年來,不僅帝國的疆域已經全面超過漢唐極盛之時,國力之強更是遠勝漢唐鼎盛之時。 經過十數年的休生養息,特別是醫療衛生環境得到改善之后,帝國人口快速恢復到一億兩千萬以上,人口增漲之快,遠超歷朝歷代的休生養息時間,差不多僅用十三四年就補彌了赤扈南侵以來帶給中原的人口損失。 天宣年間州縣所統計的納稅糧田總計約八億畝,而到大豫十一年,除開新附的南詔行省、河西行省、云朔行省、遼陽行省、西燕郡國、樂浪郡國以及諸都護府轄地,僅原大越所轄地域,納稅糧田及官田總計就達十五億畝——新增近七億畝官田及納稅糧田,有新開墾的,更多則是這些年清查私占隱逃稅賦的。 與之配套的攤丁入畝改制,使得田稅租賦收入大幅上升,相比天宣年間與田地人口直接相關的賦稅,大約激增三倍之多。 新增的田稅租賦,主要截留給地方使用,保障鄉司基層治理結構的完善。 中樞歲入的激增,主要得益于工造業在各行省踏步式的發展。 雖說各行省的冶煉、織造、造紙等業發展,要落后于南陽、襄陽等地,但相比較天宣年間都是十數倍、乃至數十倍的增漲。 包括各種榷賣收入、市易稅、市舶稅以及官辦工造所上繳的利潤在內,大豫十年的中樞歲入已經達到八億貫,相比較天宣年間中樞平均歲入水平,大約提高了十倍。 這些年來,軍資開銷早已經不是中樞度支的核心,更多是道路交通建設的投入。以碎石為硬化材料的國道體系,經過十數年的建設,已經銜接各行省核心州,還成功開辟通往兩廣、福建、南詔、遼陽、河西、川蜀、西燕的碎石馳道。 也恰恰是道路交通的改善,使得每年往遼陽、云朔、河西、西燕、南詔的人口遷徙,都能保持在一定規模以上,然后中樞再拿出大筆的錢糧,幫助遷徙民眾在邊地修建道路、建造屋舍、開墾荒地、建造工場,從而徹底的扎根下來。 如果沒有每年兩三億貫錢糧的額外開銷,很難想象僅僅用了十數年,就從江淮等人口富裕行省,總計往遼陽、云朔、河西、西燕、南詔等地遷徙逾五百萬人口,徹底改變這些地區的人口結構。 比如說河西地區,原為黨項人的居住地,這些年集中往河湟、靈武及銀夏等地遷徒了上百萬漢民,基本上使得漢民的人口占據達到四成。 這樣的趨勢再保持十數二十年,再加上人口自然繁衍,漢民在河西地區很快就會占據絕對多數。 南詔、兩廣、遼陽、云朔以及新羅等地同樣如此。 工造諸業的發展,其中可供貿易的毛紡織業發展到大豫十年,每年需要從吐蕃高地、河西及云朔等地輸入羊毛羊絨規模上升到一百萬擔之多。 這也使得大規模遷徙這些地區的漢民,在遵照傳統開墾適宜耕種的田地之外,也有足夠的動力去圈占草地、牧養牛羊,而不像以往放任草原地區給蕃民占據繁衍。 利潤極為可觀的毛紡織品及羊毛貿易,除了強勁驅動帝國不斷對外進行軍事擴張外,更著意于實際的占領及消化、融合——以往歷朝歷代,對草原地區一直沒有實際占領、消化的動力與能力,即便是王朝極盛之時,最多也僅僅是通過軍事行動,將藩民部族從這些地區驅逐出去,以化解對中原地區的的威脅。 因此也可以預見,大豫對河西、漠南、漠北等草原地區的占領、消化將是永久性的,無懼游牧民族卷土重來;特別是接下來還要加強這些地區的礦產勘測、開采。 除了毛紡織業外,中原地區工造發展最為典型、迅速的,不是大豫十年各行省總計鐵料生產規模超過十億斤的冶煉業,而是棉紡織業。 除開境內超大貿易規模外,棉紡織品也迅速取代瓷器成為海上對外貿易的核心商品,大豫十年通過海船對外輸出的棉紡織品總計突破兩千萬匹。 永嘉作為南洋最為核心的中轉站之一,十數年來目睹了大豫遠海貿易的迅速發展——這也是葛鈺在發動兵變之后,還渡海趕來請罪的關鍵原因。 因為海上貿易的規模及巨大利益,大豫不會允許永嘉變成帝國的敵對勢力,有足夠的動力將海上絲綢之路沿線的敵對勢力一一掐死。 同時十數年來的遠海貿易蓬勃發展,航海及大型海船建造技術的飛躍式提升,令帝國實際擁有了極其強大的遠海作戰能力,至少不是葛家在永嘉島據三五十萬人口就能夠抵擋的。 葛鈺無法忍受紹隆帝對葛家的壓制,悍然發動兵變之后就渡海來請罪,就是賭朝廷會心慈手軟放過葛家。 放在十年前,韓圭等人一定會力主出兵征討永嘉;縱容紹隆帝攜高氏族人遷居永嘉,也是為了這一刻。 然而十年過去了,韓圭他們的心思徹底變了,根本就是帝國的國力遙遙凌駕于永嘉之上,已不再將掌控永嘉的葛氏視作威脅。 因此朱沆所提的出兵之議,壓根就得不到大多數人的支持,韓圭他們只想大事化小,主要集中在對葛鈺個人的處置上。 另一方面就是葛家發動兵變,短時間內其內部在生死存亡的威脅極其團結,出動上萬精銳水師,并不能保證一舉成功攻陷永嘉,前期挫受挫敗都是指不定的事情。 倘若真要開啟海上拓張,有限的水師資源也應該先集中起來對付新羅半島以南的扶桑國。 因此對永嘉兵變的處置,徐懷其實僅僅想著囚禁葛鈺,另立魏楚鈞及子嗣世襲永嘉總督,達到分化葛家并平息永嘉事態的目的。 徐懷沒有急著開口,主要也是永嘉兵變還是會在朝野激起一些義憤,需要時間去化解,并非單純是朱沆個人堅持的緣故。 當然,這些想法無需對朱芝隱瞞,飲宴之間徐懷還將狼居胥山及燕然山等役的詳情,一一說給朱芝知曉。 “汴梁淪陷后,隨同天宣帝被擄往漠北的,大越宗室子弟及朝臣眷屬總計兩萬余人,途中病死四千余人,抵達漠北之后這些年來無數人備受折磨而死,也有男女結合生下子嗣——唐盤攻破和林,總計解救被俘宗室子弟及朝臣眷屬四千余人,其中兩千人是新生子嗣,”徐懷又跟朱芝說起從和林解救的宗室子弟的情況,“天宣帝四年前病逝于和林,但在和林生養三子四女,這次也一并解救南下。為了避免永嘉兵變之事再演,除了先帝世子趙樊冊封安樂侯攜家小前往樂浪定居外,其他都貶為庶民,安置于朔州……” “世子還安在?” 徐懷點點頭。 當年徐懷只有能力將纓云郡主救出,景王府包括王妃、世子趙樊在內,都被擄往漠北。 這些年過去,景王妃不堪折磨早就病死于漠北,卻是世子趙樊艱難的活下來,還娶妻生下兩子一女。 纓云現在想著將弟弟趙樊一家先接來襄陽團聚一段時間,然后就送往樂浪定居——又因為趙樊乃是建繼帝的嫡長子,徐懷會加以冊封,并每年撥給十萬貫歲費,確保其安享余生。 至于其他宗室子弟,徐懷就沒有那么多善心了,作為宗室子弟不能守御國都,本就有罪,貶為庶民,給予田宅安置在朔州,也是他們最好的結果——當然了,朱家或者武威郡王趙翼,又或者朝中哪個大臣,想將一些關系親近的人接來襄陽定居,徐懷也不會阻止。 這次北征,總計征調六萬精銳騎兵,分進合擊圍攻和林,繼而分兵北進于燕然山、狼居胥山殲敵殘部,諸戰總計殲滅虜兵四萬余眾,俘虜赤扈婦孺近十萬人,較為徹底的殲滅了赤扈人的核心族眾。 赤扈南侵最為核心的兩個人物,鎮南王兀魯烈、平燕王屠哥分別被圍殺于燕然山與狼居胥山南;曹師雄、孟平等降附漢將在攻陷和林里被擊斃,仲長卿在燕然山被活捉,然后被徐憚下令處死。 在徐憚率部追擊到燕然山之前,有數萬赤扈族眾經燕然山西逃已有月余之久,再出兵追擊已經來不及,只能暫時放任不管——當然了,加上早在此次北征之前就已經往西轉移的赤扈人,總計可能還有三四十萬之多,但也已經徹底無法對大豫造成什么威脅了。 這些赤扈人西進途中也不可能平安無事。 往西那么多的部族勢力,怎么可能任其進入自己的勢力范圍而視如無物? 赤扈人會不會徹底湮滅于歷史,或者頑強的掙折存活下來,現在還是未知數……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