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好兇猛 第420節
“鄭懷忠卻是遣人到晉莊成那里走動過,晉莊成反應冷淡,卻也沒有太大的異常?!编嵧勒f道。 “冷淡就對了,”韓圭說道,“晉家那么大的家業都在南陽,神武軍就算暫時留在淮南駐守,保不定哪天會調回到南陽去——甚至神武軍大部分家眷都還安置在南陽,正常說來,晉莊成對汝南公府應該倍加巴結,而不應冷淡。如此看來,鄭貴妃誕下新皇子,遠非淮王不高興??!” 徐懷蹙眉看向窗外,韓圭將話點到這里,也不再多說。 鄭屠雖然也是人精級的人物,但如此錯綜復雜的事情還是被繞得有些糊涂,問道: “汝南公遣來的家人,要怎么打發?人還在前院候著呢?!?/br> “賀儀收下,但不需見人,”韓圭建議道,“這兩天登門給節帥送賀儀的人不會少,節帥不將汝南公送來的賀儀拒之門下,也不會顯得突兀?!?/br> 徐懷點點頭,示意鄭屠就這么去處理。 鄭屠走去前院應付鄭懷忠遣來的家人,韓圭卻沒有急于告退,遲疑片晌,問道:“昨日朝中大宴,節帥看陛下氣色如何?” 韓圭、鄭屠以及牛二、烏敕海他們到宮中參加大宴,但他們受到優待,也只是坐在大殿外的廊下飲宴——進大殿敬酒,也是混在一批中層將吏之中,并沒有機會仔細端詳建繼帝的容貌,倉促瞥望兩眼還怕失了禮數,只隱約看到建繼帝比御駕親征舞陽時還要削瘦一些。 “好了,我知道你想說什么了?!毙鞈巡辉敢饩徒ɡ^帝的身體多說什么,示意韓圭先忙別的事情去。 皇子才剛剛誕下三四個月,正常情況下都不會扯到爭嫡這事上——即便淮王趙觀有這方面的擔憂,但周鶴、高純年、顧蕃等人,有必要這時候刻意疏遠鄭家嗎? 等到皇子長大成人,他們這些人不要說在不在位了,在不在世都還是未知數呢。 然而各方面都顯得急切,這只能說明朝中很多人對建繼帝的身體狀況不抱樂觀的態度。 倘若真是如此,在尚在襁褓之中、外戚又手握重兵的皇子與淮王之間,周鶴、高純年、顧蕃等人會做何等的選擇,還需要問嗎? 雖說這兩種選擇,都不是徐懷所希望看到的,但細想昨日大宴時的情形,周鶴、高純年、顧蕃等人,幾次與淮王、汪伯潛、葛伯奕等人對飲,神色頗為親昵——他連日趕路,飲酒又急,看到這些也沒有想太深。 韓圭主張留下鄭懷忠遣人送來的賀儀,主要還是考慮到楚山當前的處境,向淮王示好難有實質性的好處,還不如換取汝南郡公府在南陽做出更大、更徹底的讓步。 倘若借這次防線調整,神武軍將卒家小也都從南陽府遷入新的駐區,這才是楚山最樂意見到的情形。 當然,楚山還是不宜直接卷入這漩渦中去…… …… …… 徐懷洗漱過吃了些早食。 不知道建繼帝醉酒醒來會不會召他進宮,徐懷只能在新宅這邊等候,讓鄭屠安排人手帶著諸將卒到城里游逛;這么多人不能白跑一趟建鄴。 在建鄴城里,他身邊也不需要太多的侍衛人手。 日上三竿時,宮里來人召徐懷進宮陪同建繼帝用午膳。 徐懷這次沒有讓韓圭、鄭屠陪同,就帶著兩名侍衛進宮——陪同人員進宮后也只能在指定的區域干等,不能隨便湊到建繼帝身邊去。 得知陛下宿醉剛醒,徐懷就安步當車,跟著傳詔宮宦走出集英巷,往皇宮步行而去。 進宮門時,聽著身后傳來轔轔車轍聲,徐懷停下腳步,轉頭見十數甲騎簇擁兩輛馬車而來:一輛馬車坐著數名宮宦、侍女,一輛馬車懸掛紗幔,透過輕薄的紗簾,隱約看到一位身姿窈窕的玉人坐在車里。 徐懷退到一旁,讓車馬先行。 懸掛紗幔的馬車經過跟前時,停了下來,紗簾揭開來,露出一張柔媚清麗、宛如白璧的臉蛋來,卻是纓云公主這時候乘車進宮。 “徐懷見過公主殿下?!毙鞈岩径Y道。 “這大熱天的,父皇召見徐侯,怎么也不安排車馬???”纓云傾過身子,嬌靨含笑,跟徐懷問安。 “第一次來建鄴,安步當車,要比走馬觀花好?!毙鞈研Φ?。 “那纓云也來陪徐侯安步當車!”纓云走下馬車,示意侍衛都回府邸,僅由幾名宮宦、侍女陪著進宮,與徐懷并肩往垂拱殿走去。 宮門進去,樹蔭濃密,熱辣的驕陽從枝葉縫隙間撒下星星點點的光斑,微風徐來,不覺半點躁熱。 昨日大宴,纓云公主雖然坐于徐懷身側,都沒有說上幾句話,這會兒卻頗為健談,好奇的問道: “徐懷昨日是路途太過勞累,還是江南之酒太過寡淡,都沒有多飲幾杯???是徐侯平日策馬揚鞭馳騁沙場,更喜歡喝烈酒?只是父皇身子病弱,近來又變得嗜酒,宮里都不敢備有烈酒任他撒歡——即便如此,父皇昨日看到徐侯,還是太忘乎所以,又喝多了!午時父皇要是留徐侯用膳,徐侯可不能灌我父皇……” “徐懷不善飲,殿下放心?!毙鞈研Φ?。 “午膳時,我就守在一旁,徐侯要是不守承諾,纓云可是要站出來阻擋的哦?!崩t云說道。 建繼帝到建鄴之后,就不管朝臣勸諫,堅持留纓云公主在身邊協助批閱奏章、擬寫令旨,胡楷、朱沆在信函里都說纓云公主很快就對朝中規制了如指掌,罕有錯漏,仿佛女舍人,徐懷還以為她在這樣的環境早早成熟起來,卻不想嘰嘰喳喳說起話來,還是一副天真爛漫的樣子…… 第一百六十九章 進宮 皇宮乃是在一座道觀及原江東經略使府的基礎上稍加改建而成——建繼帝平時接見臣僚、署理公務的垂拱殿,原本是道觀廂殿,比正兒八經的宮殿,要低矮窄小得多,但院中有一株種植有三四百年的銀杏樹,此時最是枝繁葉茂之時,遮覆垂拱殿前不足半畝方圓的院子,蔭涼一片。 “大樹遮覆,是夠蔭涼了,但殿里卻是因此太過陰暗了,白晝都需要點燈照明——父皇又事事節省,只許點油燈,不許點燭,徐侯,看我眼睛都被油燈熏得發紅……” 走到垂拱殿前的古樹下,纓云拿她粉嫩的拳頭,捶打樹身,抱怨起來銀杏樹太過茂密。 徐懷只是匆匆瞥了纓云似靜潭深邃的明眸一眼,笑著說道:“殿下煩這古樹,將這樹伐了便是——還是說陛下不允,要徐懷代為奏請?” “那可不行,”纓云又連忙說道,“雖說有諸多煩惱,但秋后一樹金黃,有如大軍盡著金甲,卻是宮中難得的美景。比起伐樹,纓云還不如唆使父皇在大殿前側多開兩個窗口……” “大殿真要多開幾個窗洞,那殿下可少不得要被朝臣數落啊,”徐懷說道,“舞陽有山民采烏桕子制燭,頗為物美價廉——宮里有缺,徐懷便叫人獻上來……” 當世制燭,以膏燭、麻燭為主,但動物油脂所制的大燭,腥臭難聞,同時與麻燭,燭火昏暗,宮中以往所用的大燭,主要以蜜蠟、摻入種種高檔香料制成,價格自然高昂。 不過,在舞陽南部,此時隸屬于烏桕縣的獵戶山民,很早就采摘山里野生的烏桕樹果實制燭,據說點燃后無色無味,燭火比蜜蠟還要明亮。 史軫得知這事后,下令烏桕縣照此法制燭先送行營試用。 徐懷在楚山案頭所用便是這種烏桕燭,感覺比蜜燭不差,更非時間存久就會有微微腥臭味的膏燭能比。 “你們在聊什么?” 建繼帝一臉寵溺的抱著尚在襁褓之中的皇子,與小心翼翼跟在后面、生怕皇子摔著的鄭貴妃,從垂拱殿里走出來,站在廊前,看向樹下的徐懷、纓云問道。 “纓云殿下心疼陛下太過節省宮用,卻叫油燈熏著眼睛,臣想到楚山有山民用烏桕子制燭,物美價廉,想著安排人進獻些給陛下試用?!毙鞈颜f道。 “纓云自幼錦衣玉食,卻是現在身為公主了,卻跟著我吃了不少苦,”建繼帝笑道,“我卻不覺得茶油燈熏著眼睛……” “徐侯過來了——妾身來抱康兒,陛下與徐侯商議國事吧……”鄭貴妃瞥望了徐懷一眼,從建繼帝懷里將皇子抱了過去,就在數名宮宦、侍女小心翼翼的簇擁下往后面的宮室走去。 這時候兩名官員從廂殿走過來,手里捧著簿冊,身后還有宮侍端著硯墨,他們在給建繼帝行過禮后,又對徐懷自承姓名、官職,二人卻是隸屬門下中書省、專門負責記錄建繼帝日常言行的起居郎。 大越立朝以來,官家身邊設有史官記錄起居之事,以防過失而示后王,是謂起居郎。 建繼帝在襄陽城登基即位,當時很多事情都極混亂,官職缺失得厲害,也沒有專人在建繼帝身邊記錄起居之事,徐懷沒想到遷都建鄴,這方面的規制卻先完備起來了。 建繼帝早已經習慣身邊有人記錄一言一行,與徐懷坐在古樹下的石桌前,旁若無人的說道: “……我相信楚山軍能獨力藩護荊襄,年初才決意調神武軍增援淮南——眼下雖然將虜兵從淮南驅逐出去,但虜兵猶賊心未滅,還在不斷往徐宿集結兵馬、物資,淮南還是一刻不能松懈,神武軍這兩年都沒有辦法回南陽去。對荊襄的防御,頗多大臣主張楚山軍撤守南陽,無論是防守難度,還是錢糧物資消耗,都還要遠遠低于守外線!” 徐懷還很不習慣有人捧著紙硯筆墨坐在一旁記錄下他與建鄴帝的一言一行,而且這些注定會很快傳入周鶴、高純年等人的耳中,稍作沉吟,說道: “楚山放棄汝蔡兩州,撤到南陽,綿延六七百里的防線,驟然縮到武勝三關與方城隘口,防御難度是大為減少——不過,且不論微臣在楚山經營多年,也不論陛下他日想收復中原,從楚山出兵有諸多便利,單說楚山軍收縮到南陽,虜兵只需驅使京西兵馬與我們對峙便可,其河洛十萬兵馬無論是西進,還是與平燕宗王府軍會合,南侵淮南,真是朝中大臣所樂見?或許是朝中有人覺得微臣此來建鄴,會獅子大開口吧?” “徐侯五月下旬上的奏書,確實將很多人嚇壞了哩,”纓云坐一旁,說道,“淮南一役,集結戰兵、守兵逾三十萬,以逾十萬傷亡,最終將虜兵驅逐出去,所耗錢糧不計其數,此時還沒能算出相對準確的數字出來,但淮東、淮西分置守御,淮東置六萬兵馬,淮西置十萬兵馬,御營司已經估算出一個數字,每年額外撥付的錢餉不低于一千萬貫,精糧一百二十萬石,此外柴草由諸營自籌。御營司覺得淮東、淮西如此靡費是理所當然,而楚山獨守荊襄之北,奏請錢糧之數,不足此數一半,他們卻是嚇壞了!” 兩名起居郎有些遲疑的看向建鄴帝,不知道要不要將纓云公主之言如實抄寫下來。 建繼帝卻毫無介意的揮揮手,示意起居郎如實記錄無礙,跟徐懷說道:“我也知道楚山要守住汝、蔡一線,戰兵擴編到四萬、守兵根據需要維持在三到六萬人之間,已經極其省約了,但朝中的難處也確在‘錢糧’二字上?,F在斬獲淮南大捷,將臣都士氣高漲,不覺得荊湖寇軍是大患,但荊湖寇軍一日不除,都會像無底洞般吞噬荊湖的錢糧,令中樞難調荊湖的錢糧支撐諸條防線的戰事開支?!?/br> 徐懷這次到漢川后就被迫登岸避賊,然后就從黃州境內借道前來建鄴,沒有機會走進江漢平原更核心的地區看一眼,但看到千汊浦附近入汛后水天茫茫的樣子,也知道大越財賦對江淮及兩浙地區依賴程度更大,對荊湖地區依賴要小得多,不是沒有緣故的。 不過,荊湖地區治理、開發,再比江淮地區差,也要遠勝關陜;一直困于湖寇不能剿滅,也不是一回事。 徐懷看得出建繼帝還是想盡快剿滅湖寇,但他也沒有辦法勸建繼帝無需cao之過急。 這次付出絕大犧牲守住淮南,局勢還遠遠沒到穩固、指日便能反攻收復中原的程度。 秦漢以降,中原歷朝都倍受北方胡虜蠻族的侵凌,真正的和平時期其實非常的短暫。 赤扈騎兵的戰斗力,不僅要比以往千余年歷次南侵的胡虜蠻族更強大、更犀利,更令徐懷沒有辦法放寬心的,還是赤扈人有著比以往胡虜蠻族更完備、更有利于軍事動員的軍政建制。 后者意味著赤扈人具有更強的進攻韌性,絕不會因為一兩次受挫,一兩次被打退回淮河北岸,他們吞噬天下的野心與勢頭就會衰竭下來。 因此,盡快安定大越內部,將所有的人馬、資源集中起來,抵御異族,直至最終收復中原,都應該成為朝野上下拼盡全力爭取的核心目標。 然而洞庭湖寇成勢的原因復雜,南下饑民規模太過龐大,地方又無力安置,徐懷也擔心太cao之過急,事情會適得其反。 雖說之前建繼帝對小皇子及鄭貴妃的寵溺,徐懷也看在眼里,但他實在不想介入到這些漩渦中去,稍作沉吟,決定也不去試探周鶴、高純年等人的心思,直接將他此行的目的和盤托出: “微臣在汝蔡行事殊異,有手段也非同尋常,比如征沒南逃士紳、民戶的田宅,清退士紳、宗族私占的山谷灘地,就很受非議——一切全賴陛下庇護,才沒有掀起波瀾,但微臣也實在是不得已而為之。從去年十月到今年四月,楚山士卒戰死四千有余,重傷致殘也有此數,但楚山實在是拿不出撫恤與賞功的錢糧來,甚至平日里的兵餉也有所不足。楚山現在還能維持將卒不懈怠,一方面是全軍上下對朝廷忠心耿耿,感念陛下的恩義,誓以驅逐胡虜、恢復中原為念,另一方面就是楚山拿這些征沒的田地,作為賞功及撫恤,分發給將卒及家小。然而汝蔡兩州,平川之地要么淪陷敵手,要么皆成淹地,山谷之間多崎嶇不平,除開原住民戶外,真正能拿用來賞功的田地太少,今年底就將耗盡。微臣這次途經漢川,看江漢之間洪澇成災,饑民困于淹水受賊軍蠱惑,嘯鬧滋事,心里就想,倘若能在這些不隸州縣的水澤之地,招攬流民修筑垸水以御洪水,除了能消除地方動亂隱患之外,還能得些田地分授有功之將卒以為賞功,并彌補軍資之不足……” “你說的這個辦法不錯,你這兩天找周鶴、高純年商議,看能不能擬一個具體的條陳遞過來……”建繼帝說道。 第一百七十章 廷議 徐懷在宮中陪建繼帝用過午膳,回到新宅,看到韓圭在院子里陪同王孔與朱桐說話,鄭屠卻不知去何處忙碌了。 “徐侯回來了!”王孔還是謹小慎微的性格,看到徐懷走進來,忙站起身來問候。 人的命運際遇殊異,徐懷在嵐州與王孔、沈鎮惡、燕小乙三人相遇時,王沈燕三人乃是莫逆之交。 第一次北征伐燕之后,王孔選擇追隨王番,此時還在王番身邊任事。 卻非王番不照顧身邊人,實在是王番乃士臣出身,擺脫不了舊有的桎梏限制,他受命出領荊湖北路兵馬都部署,執掌荊北的兵政、訓令、征戍之事,卻沒有辦法干涉統兵將校的任命、提拔。 因此無論是王孔也好,鄭壽也好,協助王番處理兵政cao訓諸事極是勤勉,卻始終沒有正式統兵的機會;王番幾經極力爭取,也是這次淮南大捷之后,為鄭壽、王孔奏功得授武散官振武校尉。 沈鎮惡、燕小乙選擇追隨楚山,燕小乙此時在楚山行營左司馬院任參軍事、都虞候,執掌刺院、馬步兵院;沈鎮惡卻在奔襲太原一戰壯烈戰死。 卻是朱桐、朱芝兄弟二人,一直以來都順風又順水。 昨日韓圭、鄭屠、烏敕海、牛二、蘇蕈、徐憚等人都隨徐懷進宮參加大宴,王孔卻沒有資格參加宮宴,也是到這時徐懷才見到王孔。 坐下來閑聊,卻是王番一早去了樞密院商議剿匪之事,不知道徐懷何時能從宮里回來,讓王孔過來候著。 昨日連軸兩場飲宴,特別是回到新宅,大家開懷暢飲到深夜才散場,但是要談的事太多,徐懷當時也琢磨不透朝中太微妙的形勢,更多還是聽胡楷、朱沆他們談朝中事,并沒有談及楚山的諸多打算。 不過,徐懷途徑漢川遭遇賊軍,從權調了八百甲騎入駐雙柳莊震懾賊軍,徐懷甚至在動身趕來建鄴之后,命令范宗奇等人伺機行事,可以尋機殲滅、驅逐聚集于雙柳莊附近的賊軍。 朝中沒有誰能說徐懷之前的決定有什么不妥之處,那接下來荊北清剿湖寇,楚山要不要在一定程度上參與進來,就有很多的cao作空間。 無論是王番,還是荊湖北路監司其他官員,主要還是希望楚山精銳能參與清剿湖寇。 荊湖北路兵馬都部署司所屬的將吏也不排斥這點——他們基本上都參與過淮上防線的輪戍,甚至還有不少將吏曾進入武士齋舍修習過,對楚山軍的武力強悍、作戰彪勇,他們是深有感受的。 湖寇即便都是烏合之眾,但十數二十萬人馬在荊江以北肆虐,規模更大的饑民也被鼓躁起來,朝廷卻僅允許荊湖北路從淮南調回兩萬兵馬回去,還需要留一萬兵馬在淮南輪戍,誰會在這個節骨眼上,拒絕跟真正的悍兵強將并肩作戰? 至于爭功,也要有命才能去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