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好兇猛 第102節
“那個莽虎有著常人難擋的武勇,性情粗鄙不堪,王稟用他最能蠱惑人心,”牢房角落有個稍微年輕一些的聲音這時候說道,“他不是到處叫囂找人比斗,我明天就借這個機會接近他,夜里找機會做掉這廝?!?/br> 岳海樓搖頭說道:“王稟將莽虎徐懷等人召回到嵐州石場后就突然間發難,先將禁軍武卒驅趕出去,緊接著又將手伸進牢營里來,說明他們有著很強烈的警惕心,說不定已經懷疑到我們頭上來了。你試圖接近那莽貨,反倒有可能把我們暴露出來。我們且不管他們,你們也不用擔心會出什么簍子。你們別忘了,郭仲熊是不能將王稟調出嵐州石場或隨意架空起來,但哪天看情勢不對,他下令將不同牢營間的囚徒進行對調,將石場牢營里的囚徒調換到北面去修邊墻,又甚至等到對契丹人正式用兵時,郭仲熊調石場牢營的囚徒都隨大軍北上,這是王稟能阻攔的嗎?” “是啊,不管他們現在鬧什么,到時候給他來個釜底抽薪就行?!敝煨⑼ㄑ矍耙涣?,才意識到自己真是太急躁了。 “你們忘了我們真正的優勢是什么,這時候竟然被王稟這些伎倆就逼得沉不住氣,不應該??!”岳海樓搖頭說道。 “那我們在這里,豈非沒有意義了?”年輕一些的聲音還有些不服氣的甕聲說道。 “什么叫有意義,什么叫沒意義?整日在衙門里走動,為一堆不知所以的公文纏身,還真不如坐這斗室之間換個角度想問題,”岳海樓說道,“就拿牢營來說,豬狗不食的飯食,你們如何叫囚徒心里不滋生怨恨?你們要是能照規矩辦事,自己能將囚徒管治住,王稟有再多的心眼又如何能拿煽動來要挾你們?都說無欲則剛,你們在王稟面前剛不起來,還不是這心跟手太黑了?!” “上下克扣多少,這些早就成定例了,上上下下也不知道有多少人靠這個吃飯,郭郎君也不敢觸碰,我能有什么辦法?現在不能搞定王稟他們,最頭痛的還是往后都要照定例供給飯食——這恰恰是根本做不到的事。就算我們不從中克扣,這些糧食從糧料院撥下來時就有短缺,摻雜了大量的陳糧爛谷甚至草屑、泥砂,我還不知道這事要怎么辦才好呢!”朱孝通叫苦道。 “王稟既然行反客為主之計,要大攬其事,又將那莽貨推出來攪事,迫使你們步步后退,你為何就不能將計就計,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推他們去糧料院鬧事?朱孝通你啊你,你平時也頗足智多謀,這時候連這種小小計謀都算不明白啦?”岳海樓說道,“還是說,你們自以為在嵐州掌控絕對主動,就可以忘乎所以,隨便伸根手指就想捏死所有人,不愿意多費心機了?你們真要如此狂妄自大,對付一般人沒有問題,直接捏死就好,但在王稟這些人面前,這些便是你們的取敗之道?!?/br> “孝通慚愧!”朱孝通這時候才徹底想明白過來,慚愧的說道。 “你走吧,以后除非囚徒真暴動了,不然不要再來煩我!”岳海樓揮了揮手,說道。 …… …… 得岳海樓一通教訓,朱孝通次日一早便將王稟等人領到糧倉去,說道: “王郎君有令,朱某人不敢不從,但囚徒飯食要改善,當從整治糧倉始——徐懷、王孔、燕小乙、沈鎮惡,你們去將倉門打開……” 不管下面的吏卒面有難色,朱孝通當王稟的面,直接將徐懷以及王孔、燕小乙、沈鎮惡等嘩鬧最兇的囚徒叫上前,將牢營的糧倉大門打開來,頓時就有一股餿臭氣撲鼻而來。 幾只肥碩的大老鼠從倉門竄出,燕小乙眼疾腳快,一腳一個,連著踩死三只肥鼠。 糧倉之內,堆積的麥谷里,還有白色蛆蟲蠕動,到處都是發爛發黑的糧谷,草屑、泥砂隨處可見。 “囚徒飯食之惡,朱某人非是不知,實在是州府糧料院的官吏太心黑手狠,他們所給就是這些米糧,朱某人便是巧婦,也難為無米之炊,”朱孝通說道,“朱某人目前能做的,就是將這些存糧里的黑爛谷糧及草屑、泥砂篩除出去。而我等確也有失職之處,這幾日缺額,我朱某人甘愿拿罰俸祿補上,但下一次領糧便是五日之后,便要請王郎君遣人一起趕往糧料院領糧,莫叫州司的黑吏再有膽欺壓我等……” 牢營資糧悉數由州衙撥給,每旬日這邊有獄吏帶上十數名廂軍以及一批老實聽話的囚徒,前往司戶參軍所轄的糧料院領取吏卒及囚徒所需要的食糧及鹽菜錢等。 他們從糧料院領取的米糧,除了克扣外,更為嚴重的還是嚴重到極點的以劣充好,米糧里摻雜大量的陳糧爛谷甚至草屑泥砂。 也就是說,這算牢營這邊半點都不克扣,哪怕是將糧料院領來的米糧都足數做成飯食,也是粗劣不堪,遠不足以支撐囚徒重勞力消耗。 要想不做陋食,那從糧料院領取的米糧里,至少還要篩除掉三四成黑爛谷糧及草泥。 當然,糧料院貪墨極多,也不是就裝進司戶參軍及幾名倉吏的囊中——真要那樣,也就好處理了。 糧料院除了逢年過節對諸監曹判院官員都有孝敬外,但凡有什么重要官員抵臨嵐州,招待也極致熱情,糧料院這邊都是主要的cao辦者,而非驛館。 驛館一年正兒八經的經費極為有限,有時候產生缺口,州縣甚至都要從倉房這里拿一些去填補缺口。 這里面種種基本上都要從克扣中來,這也使得糧料院的貪墨牽涉極廣,此中頑疾非是揪住一兩個官吏就能解除。 得岳海樓提點后,朱孝通思路也轉換過來,既然王稟借囚徒飯食之事,行反客為主計插手牢營事務中來,他就不應該光想著對抗,而是當眾將這個最棘手的難題再拋回去,迫使王稟作死去捅糧料院的馬蜂窩。 倘若王稟不敢去捅糧料院這個馬蜂窩,朱孝通也就不怕他們再有臉蠱惑囚徒…… 第十三章 有所不得不為 “這等鳥事,還需要王相公出馬?朱管營你他娘叫幾個黑心污吏嚇破膽子,只敢縮婆娘sao褲襠里喘息,有理都不敢去找黑心污吏理論,真真叫人瞧不起!”見朱孝通竟然轉手將這燙手山芋,往他們懷里塞過來,徐懷譏諷道。 “你這混帳家伙,胡說什么?”王稟佯怒道。 “我哪有胡說?朱管營不敢得罪糧料院的黑心污吏,大可將這差事交給我辦。五日后我帶人去領糧,倘若糧料院還他媽敢心黑手狠貪墨我們的米糧,小爺定打得這些狗賊皮開rou綻、兩眼開花,叫他們知道什么叫天理昭昭!老子殺死多少賊子jian徒,還怕幾個黑心污吏不成?”徐懷撇嘴叫道,一臉的不屑。 他沒想到朱孝通昨日還又驚又懼,今日竟然曉得將計就計,當著一干囚徒的面,順水推舟迫使他們去捅糧料院的馬蜂窩。 換作正常的人,都不會輕易將這事接下來。 為聯兵伐燕籌劃,州府糧料院不僅承擔嵐州內部事務的錢糧納出,糧料院的大倉此時還承擔著一部分軍需物資的收儲,已經搖身變成軍事重地。目前糧料院糧秣等物資的發放,即便還有原先的吏卒負責,但大倉的看守卻已經換成禁軍,守備極其森嚴。 此時誰要敢在糧料院鬧事,已經不是事后追責的問題,而是要考慮會不會當場就被駐守的禁軍直接給鎮壓了。 誰他媽會嫌命長? 不過,徐懷與王稟昨日氣勢洶洶的造勢,才將諸囚徒的心氣點燃起來,這時候要是不接這事,還當著這么多人的面,與朱孝通推諉此事,只會顯得色厲內荏。 這已經不是在朱孝通等人面前弱了氣勢的問題,而是要考慮那些囚徒往后如何看他們? 朱孝通玩這出將計就計,不可謂不毒。 然而他們絕對料想不到的,那就是徐懷的底限比他們所預料的要低得多。 徐懷現在要做的,想做的,就是帶著囚徒搞天搞地。 哪怕是天破地陷,他也在所不惜。 只要想到將隨建和元年而來的滔天大禍,徐懷想著他即便真煽動上千囚徒發起暴亂,在管涔山乃至南面更為廣闊、更為林密山險的呂梁山落草為寇,都不是不能接受的事情。 他會被朱孝通這點伎倆嚇??? 朱孝通看到王稟都有所遲疑,還想著拿話多擠兌他幾句,卻不想徐懷竟然一口應承下來,心想真真是個有勇無謀的十足莽貨,想不明白自己之前怎么會想著跟這等莽貨蠻干?這不是掉自己的架子?得引著他往火坑里跳??! “徐都將,你可真愿將這事應承下來?”朱孝通盯住徐懷陰惻惻的問道。 他就想看著這莽貨去糧料院找死,也不介意他言語不恭,這會兒就想當著諸多囚徒的面,將這事給說死了,不給他反悔的機會。 “你雞掰個鳥事,難不成糧料院還是龍潭虎xue,老子走進去,他們能將老子的鳥咬掉?”徐懷沒耐煩的說道,“那么多糧食,爺爺一人可挑不回來,但像朱管營你這種膽小怕事的慫貨,也別他娘跟著,到時候嚇得屁滾尿流,爺爺嫌丟人。但諸囚徒里,我就不信挑不出七八十條好漢敢跟我走這一遭的!燕小乙、沈鎮惡,你們五日后敢跟我走這一遭否?” “有何不敢?”燕小乙、沈鎮惡無視王孔的眼色,傲然說道。 “河貍王你呢?”徐懷這時候再問王孔。 “愿走一遭?!蓖蹩姿幌肴?,卻不能棄燕小乙、沈鎮惡不管,當下也是硬著頭皮說去。 “糧料院敢黑我們的飯食,現在有王相公、朱管營撐腰,難不成還不敢去討個公道,這天下也太無理了!”徐懷當下一一點名,昨天在牢房里一起吃rou喝酒的十數人都一起應承下來。 “行,人手你來挑,以八十人為限,到時候你只需要將二百五十石精糧領回來,我便重重有賞;倘若你領不回精糧,那就不怨我翻臉不認人!”朱孝通說道。 “恁多廢話,也不見你屙一粒精糧出來?!毙鞈巡恍嫉恼f道。 “好好!”朱孝通發現他真是沒有辦法跟這莽貨講道理,再說下去能氣出病來,便甩手往牢管官廳走去…… …… …… 囚徒朝晚飽食了兩餐,白天再進采石場勞作,即便監管吏卒比前日少了許多,石料開采也要比以往快出許多。 徐懷午前也跟所有的囚徒,一起在采石場勞作,同時也使王孔、燕小乙、沈鎮惡去招攬五天后愿意一起前往糧料院領糧的同道中人。 王稟一直到午時才將徐懷堵在采石場的邊緣,臉色沉毅的詢問他內心的真實打算: “五天之后,朱孝通他們一定會想辦法將我拖在石場,叫你獨自帶人前往糧料院,你有什么把握能領回精糧?你是打算著鑄鋒堂在岢嵐城準備好一部分精糧,彌補上缺額?” 徐懷坐土埂上歇力,說道:“我與心庵、唐盤他們既然站到明面上,鑄鋒堂也必然會在岢嵐城正式經營一家分號,但石場牢營千余囚徒飯食之缺額,是嵐州上上下下那么多的官吏手狠心黑,聯手貪墨掉了,倘若由鑄鋒堂來補這缺額,天理何在,公道何在?” “你這次真心想要去鬧一鬧糧料院?”盧雄皺著眉頭站在一旁,遲疑的問道。 徐心庵、唐盤、殷鵬、唐青等人守在外圍,防止無關人等靠近聽到徐懷與王稟說話。 徐懷哂然一笑,說道:“在朱孝通眼里,我就是一個有勇無謀的莽貨,我怎么能不遂他們的愿??” “此時的糧料院即便不是龍潭虎xue,也差之不遠——到時候王相公脫不開身,朱孝通、曾潤等人極可能會唆使糧料院的守軍不分青紅皂白對你們下狠手,到時候你僅帶七八十手無寸鐵的囚徒過去鬧事,只怕是羊入虎口??!”盧雄一時也猜不到徐懷到底在想什么,盯著他的眼睛說道。 “那就要看朱孝通、曾潤能不能將我們吃掉了!”徐懷淡然說道。 “你不怕攪事,但也不至于就帶著這邊的數十名手無寸鐵的囚徒去鬧事?!?/br> 王稟現在對徐懷可以說再熟悉不過,皺著眉頭思忖著問道, “你是不是想到五日之后并非石場牢營一家前往糧料院領糧,而是所有分派到邊墻、營砦修建工地以及分攤伐木、筑路、鑄作等事的囚徒以及一部分廂軍,都會集中在那一天派人到糧料院領糧?你是不是想著糧料院絕不可能就單坑石場牢營一家,而給其他囚徒所派發的都是精糧,里面沒有摻雜陳糧爛谷,沒有摻雜草屑泥砂?你應承下這事,是不是想著暗中鼓動所有的牢營囚徒乃至一部分廂軍都跟著鬧事?” 聽王稟這么說,徐心庵、唐盤等人都震驚的朝徐懷看過去。 徐懷還沒有將他的打算說給他們知道,他們也猜測不到五天之后要怎樣才能從糧料院領回足夠的精糧,但聽王稟如此說,他們才猛然醒悟過來。 徐懷僅僅是六七十名乃至上百名囚徒跑糧料院鬧事,郭仲熊絕對不會心慈手軟,但倘若嵐州七八千囚徒以及上萬廂軍、鄉兵一起嘯鬧,甚至禁軍也被攪得怨氣沖天呢? 郭仲熊還敢痛下辣手嗎? 不同的人有不同的極限。 朱孝通、成延慶二人的極限就是怕石場囚營嘯鬧,將他們撕成粉碎。 郭仲熊能承受住全嵐州的七八千刺配囚徒乃至上萬苦受盤剝的廂軍鄉兵一起嘯鬧嗎? 聯兵伐燕在即,一旦嵐州掀起上萬人規模的嘯鬧,甚至禁軍都牽涉進來有軍心動搖的跡象,就算郭仲熊能及時鎮壓住嘯鬧,也無法平息惶惶人心。 這對即將發動的聯兵伐燕,將是一次難以估量的重創。 到時候就算蔡鋌等人還想極力保郭仲熊,郭仲熊撤職查辦,換更有能力、更有聲望的大臣到嵐州來坐鎮,都是最輕的。 最大的可能,就是朝廷拿郭仲熊的人頭,來安撫人心、安撫軍心。 唐盤、徐心庵、殷鵬、唐青近一年來,除了受盧雄點撥武技,也跟王稟學統兵治軍及經世致用等術,也不難揣磨這些細微之處,但徐懷真打算這么干嗎? 徐懷輕輕嘆了一口氣,看向王稟問道:“王相真是啥都能看得明白,但為何被那蔡鋌搞得如此狼狽?” “有所為,而有所不為?!蓖醴A說道。 徐懷沉默片晌,說道:“朱孝通玩將計就計這套,是他自以為將我們的底限看透,而我們不想受制于人,那只能得踩著他們的底限行事——我的準則是有所為,有所不為,也有所不得不為,我還沒有學會自縛手腳?!?/br> “你這么做太兇險了。昨日上千囚徒氣勢洶洶,嘩鬧之勢隨時就要噴薄而出,我即便勉強控制住,事后也是膽顫心驚許久。五日之后,我極大可能會被牽制在石場,你怎么能保證嘯鬧之勢不失控?” 徐懷說道:“我是不能保證,甚至要迫使郭仲熊以及朱孝通、曾潤他們背后那人都不得不讓步,我們只有五天時間暗中鼓動人心,這么短的時間,做什么事都不可能收著斂著,去留什么余地?!?/br> “發生嘯鬧之后呢?你可以帶著人手逃入管涔山落草為寇,你們在山莊也必然是留了一些后手,但嵐州這爛局誰來收拾?到時候又要死傷多少人才會消停?”王稟睜眼問道,“你不能覺得就算在嵐州掀起嘯變兵亂也在所不惜??!” “王相不要以為我想做那鄭恢?!?/br> 徐懷站起來,眼睛看著青黛色的遠山,說道, “官吏貪墨無度是事實,囚徒及廂軍飯食被嚴重克扣盤剝,日常受欺凌也是事實,他們前往糧料院照朝廷所給定例討要飯食,這是公道。郭仲熊身為知州、兵馬都監,他理應站出來給大家一個公道。公道不能得,以致整件事產生不可預料的后果,責任也是在郭仲熊這些酒囊飯袋、無公心只知私斗,以及那些貪婪無度、心黑手辣的官吏頭上,不在我們頭上。王相何苦要事事將所有的責任往自己身上攬呢?王相就沒有想過,倘若僅僅是為討公道,就一定會產生不可預料的嚴重后果,那不是更說明了,這里面必然有什么東西需要我們去砸破、砸爛,必然有著威脅到天下安危的膿胞,需要去刺破、擠破?我也不說天下,我年紀少,看不了那么遠,那么深,那么透,我就問王相一句,就憑嵐州此時已經爛到底的膿胞,倘若沒有人去擠、去刺破,伐燕真的能有幾成的勝算?” 徐心庵、唐盤等人皆諤然看向徐懷,沒想到他的話如此犀利,如此不留情面,再看王稟這時候卻像是重重打了一拳,頹然坐在一塊山石上,默然許久…… 第十四章 暗香疏影心疑 “朱承鈞原本是鄧州豪戶,也曾是徐氏騾馬市的大客商,兩年前他在汴京販馬,受貴戚子弟欺侮奪馬,當街刺傷、刺死官宦家幾個家奴,傾家蕩產打點才免于一死,被刺配到嵐州來。朱承鈞有個叫朱世聰、自幼扶持讀書的族侄,還有十數年前收留的莊客杜武,從汴京案發,都是這兩人一路打點,還追隨嵐州,朱承鈞才沒有吃太多的苦頭。然而胥吏盤剝、勒索太過厲害,朱世聰、杜武想朱承鈞在獄牢里好過一些,無時無刻不需要打點,盤纏很快就花費一空。你們到嵐州之前,他們在嵐州就已經是窮困潦倒,連投宿民宅的錢都沒有,就在石場外的荒地里搭了一座草棚子??;就算是這樣,二人也不肯離開嵐州。坤爺帶我們到石場來摸情況,認出他們來,這便招攬進鑄鋒堂來,他們之前打點的獄吏,我們后續也一直都有孝敬;包括成延慶在內,他們的根腳,我們早就摸得一清二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