睜眼就被追殺
飄在深海裂縫底部,只看得到一線天投下來的微光,謝清雨向上飄游了很久,但永遠飄不到盡頭。 忽然她感覺頭暈目眩,腹部傷口劇痛,像被鋼針釘入的刺痛。 隱約聽到兵器相撞的清脆聲和奮力廝殺的吼叫聲。 極度危險的氣息籠罩住她,一瞬間腦海清明,睜開雙眼,下意識右手提劍反擋于胸前。 擋住了黑衣人砍下來的劍,她劍氣一蕩,眼前黑衣人就連人帶劍后退了兩步。 腎上腺素飆升,刺激得大腦幾乎感覺不到腹部的劍傷。 在黑衣人反擊之前,直覺讓她右腿弓步,右手出劍,捅穿了他的心口。 還沒從沖擊感中回過神來,她就從刺眼的陽光里看見地上躺著的三具尸體,瞬間頭皮發麻。 旋即不遠處的兵刃相見聲傳入耳朵,一個渾厚男聲震蕩在山谷間,“不交出來就受死吧!” 緊張得提起一口氣,腹部因此傳來劇痛感,她左手捂著傷口,撐著身體起來。 走到草叢邊,隔著草葉縫隙看去,地上七八具尸體,場中一男子一打三。 撕下旁邊尸體的衣擺,她給自己的傷口簡單迅速地包扎,隨即凝視著對面的場景。 前方三個黑衣人,剛剛殺自己的黑衣人,地上的尸體,都有一個共同點——衣服都是黑色短打且都沒有任何標記。 就是一波的,都是她的敵人。 黑衣人衣服的黑,讓她忽然想起深海裂縫的幽暗。 深海裂縫里有個聲音告訴自己,她在那個世界死了穿過來了,和原身交換人生。 原身無父無母,由老師傅帶大,而老師傅已經駕鶴仙去。 對此她有點崩潰,不是,你不多說點就消失了,不是,我一來就差點死了。 所思所想不過幾瞬,她目不轉睛的盯著場上形勢。 玄衣男子身姿飄逸,身法莫測,快劍殘影。 比對陣的三個黑衣人要高出一頭,氣勢眼神冷冽。 高束的長發隨動作飄揚,身著玄衣長袍,袖口和領口處繡金色竹紋。 低頭看了下,她身上是深藍色衣服,沒有什么竹紋。 或許他是友方,但不能完全保證。 黑衣人實力不遑多讓,時不時有稀奇的招數。 玄衣男子以一敵三還是稍有不慎在手臂上中了一劍。 看來黑衣人即將險勝了。 如果黑衣人贏了,下一個殺的就是她。 抓緊時間現在就跑?不行,很可能會被追殺,腹部重傷,躲過的可能性很低。 如果玄衣男子贏了,自己還有活命機會。 賭一把! 摸了摸腰間,謝清雨摸到了一個絲質布袋和一柄匕首。 前方玄衣男子正抵擋兩個黑衣人,有個頭戴黑帽的黑衣人舉起長劍從背后偷襲玄衣男子。 沒有再多猶豫,她右手握著匕首刀柄,對準黑帽男的背部胸膛處,貫以內力一擲。 匕首飛出的速度快得仿若飛針,瞬間插入男子背部,血液噴涌濺出,他悶哼一聲倒地。 只見玄衣男子眸光一掃,側身躲過另一個歹徒的一劍,干凈利落地解決了兩人,游刃有余的姿態。 如果忽略他手臂上滴滴答答的血液的話。 兵器聲驟歇,萬籟俱寂。 蹲在草叢里,左手捏著一片草葉。 不小心搓出的汁液黏膩,謝清雨透過草叢縫隙,一眨不眨盯著玄衣男子,屏住呼吸,祈禱他沒發現自己。 男子身形挺拔修長,側臉輪廓分明,垂下劍,血液從劍槽滑下,滴落地上,綻開血色花瓣。 忽然他側頭,冰冷的眼神,涼得謝清雨像被冰水從頭淋到腳。 風驟起,樹葉沙沙作響,草叢隨風飄蕩。 沉默隨之蔓延。 不敢開口,謝清雨怕自己暴露了無知,但憑這個架勢,顯然對方不認識自己,是敵的可能性又深了一分。 自己逃很有可能逃不掉,求饒試試? 又要做賭徒了! 正想開口,謝清雨就聽到他問:“我是顧星瀾,你是何人?”, 有戲!不一定是敵人,趕快洗脫自己的嫌疑。 感覺喉嚨不是很舒服,估計是太久沒喝水了,她咳了幾聲清了下嗓子 “我叫謝雨,無意冒犯,多有得罪!” 為免意外,報個半假名。 只見他皺了下眉,神色在陽光下清晰可見。 ???答案錯誤? 眼前人向前邁一步。 她下意識往后退一步。 眼前人臉色更暗了一些,邁開長腿,衣擺揚起獵獵作響。 幾步間就近在眼前,謝清雨腦袋瓜子快速轉動起來,起身站立,快聲說:“等一下!” 話音剛落,顧星瀾的腳步停下了,他說“你知道多少?” 這是何意?知道了秘密她就活不了? “我什么都不知道!”,謝清雨搖搖頭,隱蔽的右手握緊劍柄。 邊說她邊緊盯顧星瀾,他劍眉微皺,眼里的淡漠未少一分,執劍的修長食指輕點了下劍背。 看不出他信幾分,她繼續道:“他們為什么殺我?” 只見顧星瀾眼神打量她一番,像是判斷什么。 這人好難應付,謝清雨的腦瓜都不轉了,感覺痛意蔓延。 顧星瀾端詳著眼前人,她腰上包扎破爛,右手別在背后。 應是拿著劍提防,雙眸如山泉清澈,額頭和鼻尖都在冒汗,似強忍疼痛卻不想讓人看出傷勢。 側頭凝望道路遠方。 不管她是不是用苦rou計,她幫了自己不假。 “你走吧”,他轉身抬腳就走。 雙目微睜,謝清雨松了口氣,揚起笑臉道:“謝謝”。 轉念一想,她又問道:“等一下!顧公子你知道附近哪里有旅館……休息的地方嗎?” 顧星瀾停下回頭看她,眼神似乎懷疑她怎么這個問題都要問,“前面旅舍,走官道,兩個時辰”。 謝清雨大驚失色,這不就是四個小時?死了算了。 她真的受不了了,毒辣辣的太陽,痛痛的傷口,頭也暈暈的。 盡管這個人不一定是個好人,但不管碰見誰,對一無所知的她來說都不是好人。 “顧公子,可不可以帶我一程?”,她看向他身后那匹馬。 如果不答應,她就往山上一走,靠山吃山,靠水吃水。 最多是半夜一個人防狼豺虎豹,甚至還要防自己發燒昏死過去。 眼見顧星瀾就要拒絕,她還是掙扎一下:“我不是狹恩圖報之人,只是我人生地不熟”。 她邊抱拳邊說:“把我送到該下的地方就成,大恩大德我銘記在——”。 “走吧”。 眼前人直接打斷了她。 想到不用一穿越就睡山里,謝清雨不禁揚起笑容。 這笑倒像炎熱的夏天喝了口冰涼的山泉水。 顧星瀾別過頭,抬起腳步走。 “顧公子,等一下”,謝清雨說:“不搜身嗎” 她看向地上的尸體,以前看古裝劇有搜身環節。 眼前人卻沒有回頭,大步流星往前走,“他們沒有東西可以搜,走快點” 看來他很清楚這些人為什么針對他,只是自己不能貿然問。 跨過草叢,快步走到那具被她一刀解決的尸體,回收了匕首,轉頭就見馬旁邊顧星瀾面色不虞,她捂著傷口小跑過去。 遲疑了下,謝清雨忍著痛翻身上馬背,還好身體有記憶。 很快身后有人落座,淡淡的竹香入鼻。 還沒感覺出緊張,身旁一只手抽緊韁繩,馬肚被他的腿一夾,馬快速跑起來,傷口的疼痛瞬間讓她把其他情緒拋到九霄云外了。 中途停歇了一次,讓馬休息吃草喝水,其余時間全速前進,終于半個時辰后抵達了旅舍。 下馬后,謝清雨抬頭看天,繁星撒在深藍的畫布上,粉紫色的晚霞似要消散了。 看著顧星瀾把馬交給小廝后走進旅舍。她打量著旅舍,克制著別露出太多表情。 木制的兩層小樓飽經風霜,門上有被兵器砍傷的缺口。 抬腳跨過門檻走入,里面倒算干凈整潔,大堂放著三張桌椅,有間小門貌似通著廚房。 門口旁就是柜臺,掌柜坐沒坐相地低垂著眼看著本子磕著瓜子。 聽見有人進來,他抬頭看了眼便精神一振,眼前劍眉星目的男子冷峻非凡,他身后的女子雖神色疲憊但雙目不掩靈動。 身疲力盡的謝清雨想進去坐在椅子上休息,但又感覺自己渾身有些臟,不想臟了椅子。 于是原地蹲下來撐著下巴出神地看著冷酷哥和掌柜打交道。 很快他轉身,冷淡的掃了她一眼,昂首示意,走上樓。 謝清雨跟上了,她剛剛在想措辭,騎馬時,疼痛占據了她的心神,開口說話就會更疼,所以她已經在腦子里捋了一遍。 “顧公子,是要把我放在這里嗎?我人生地不熟,你知道這里什么情況嗎” 只見顧星瀾上樓后左轉打開第一間房門掃視一圈,側頭瞥她一眼,復看向外面的道路,淡淡道:“荒郊野嶺,有幾個村落,容不下外人,你可以去江州,走路兩個時辰” 兩人方才距離很近,驚鴻一瞥中才發現他長了雙好看的狹長丹鳳眼,冷淡眼眸中有紅血絲,謝清雨點頭道聲“謝謝”。 其實她很想問這是什么朝代,江州她沒聽過,該不會是不存在的朝代吧。 應該好好學歷史啊。 不是很敢問,萬一暴露了什么,顧星瀾說不定當場翻臉比翻書還快。 關上自己的房門,謝清雨捂著腹部傷口慢慢坐到桌邊,松了口氣。 掏了掏身上,除了劍和匕首,還有一個絲綢質地的袋子,別的什么也沒有了。 摸上去才感應到,這是個芥子袋!她原以為這只是古代,原來是玄幻世界嗎?! 翻遍了芥子袋,里面空間很大,但物品極少,有幾本書、一些藥丸、一些銀錢銀票、一些衣物和一些雜七雜八的??赡苁窃硖F了。 當務之急是處理一下傷口。 喊了小廝幫她抬一桶熱水上來,得到小廝告知樓下提供簡陋的飲食。 點亮桌上的燭火,低頭查看腹部。 一路顛簸后,布條已經浸潤血液,暈染出一團黑紅。 她猙獰著臉動手,一點點撕開粘在傷口的布條,又疼又有些爽,所幸的是沒有砍傷骨頭。 找了找芥子袋里的藥丸,幸好亂七八糟的藥瓶上有標注。 拿出止血丸和止疼丸等等的藥丸,還拿出了金創藥。 處理了傷口,吃了藥,傷口的疼痛逐漸減輕,直到只剩隱隱痛意,妙啊。 取出銅鏡,她眨了眨眼,鏡中人的杏眼也眨了。 和她原來的樣貌一樣,可能這就是交換的契機,難道是平行世界? 不過這具身體更加健美有力,身量也更高,約莫一米七。 擦洗一番換了衣服后謝清雨下樓。 一眼就看見身著墨藍色衣裳,煥然一新的顧星瀾。 他像是吃完了東西,拿手帕擦嘴,垂眸品茗,動作干凈隨意。 燭光映在他的側臉,束起的墨絲暈染出金黃的光澤。 謝清雨在他桌前對面坐下,他垂著眸,仿佛當她是空氣。 組織了一番措辭,謝清雨覺得要先問清楚一件事,確認自己的安危,“那些黑衣人為什么殺我們?” 波瀾不驚的男人瞬間抬眸,劍眉緊皺,狹長眼眸危險地瞇起,像獵豹一樣鎖定她后猛然出手。 瞬間下頜被他五指掐著,從未有人這樣對她,她怒意涌上心頭下意識想要出手反擊。 電光火石之間克制了,抓著桌沿。 此時他隔著木桌站著俯身,兩人距離很近。 甚至看得清他的紅血絲在眼頭更為明顯。他的唇輕啟,壓低了嗓音,“別裝了,你的目的是什么?” 掐著下頜的痛感不是很重,但危險感始終縈繞。 那壯漢喊他交出東西。 他不想讓人知道他的秘密? 下頜被捏緊了一分,傳來一絲生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