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11月5日

    【秋歌】（1）

    時間是3月份，雖有些微涼，天氣仍舊慢慢的好了起來，本應該是這樣子才對，只可惜天公不作美。

    從我身旁的窗戶往教學樓外望去，是一條寬闊的馬路。

    馬路上衣著漸輕的人們大都行色匆匆，完全不見了平日嬉笑與歡樂。畢竟誰也沒想到一小時前還陽光明媚的天空，突然間就烏云密布、雷聲大作了起來。

    我望著窗外陰沉沉的天空，整個人也不自覺的發起了呆，漫無目的的發散著年輕人的朦朧思緒。

    我所就讀的s市第一實驗中學，是本市最好的幾所初中之一。在一中，我的成績是算還不錯的那批，說不上頂尖，但也遠遠談不上吊車尾。如果拿來與全市的高中生相比的話，我還是略有些為自己的成績感到自豪的。關于這點我要把它歸功于我的家庭環境。

    不過雖然用一般社會意義上的概念來講，那個被叫做家庭，但在我看來，卻與別人的家庭是有些區別的。

    區別可以列出幾點來，但最直觀的地方莫過于家庭成員的數量了。在我家，只有我與mama兩個人。

    自我記事以來，我家就是這樣子的。小時候不懂，長大后有問過mama，mama基本都是語焉不詳，含糊其辭的帶過。

    “沒什么，我家就是這樣的，嗯……你很關心這個嗎？”mama面無表情的回答道。

    “也沒有啦，有一點點在意吧，就是偶爾確實感到我們家還挺特別的，跟別人家相比的話?！?/br>
    我說的是實話，我確實對這件事不是很在意，只是有一點點好奇。

    在中國，一個家庭不僅僅是父母子女而已，由這幾口人出發，可以牽扯出各種各樣的親戚，爺爺奶奶、外公外婆不說，各種叔叔伯伯、姑姑嬸嬸阿姨，不計其數，有時光是聽同學談起這個，我都仿佛能感同身受般體會到他們在某些時候遇見的無奈了。

    不過對我來說就沒有這個麻煩了，畢竟我家除了我就剩mama了。不過能規避麻煩事還是其次，我對我家特殊情況的不甚在意根本上還得歸功于我那溫柔可愛的mama，雖然她有時候也會莫名的發點脾氣。

    “哇，你果然還是在意嘛，有一個這么好的mama都不能滿足你嗎，虧我從小到大含辛茹苦的一個人把你拉扯大，你竟然還想著其他人的事情?！?/br>
    mama的變臉再次讓我領略到什么是神速，我話還沒說完，她就擺出一副委屈兮兮的表情對我抱怨起來，不過與其說是抱怨，或許把mama的行為當成撒嬌更恰當一點。直到此刻，我也經常能回憶起當時mama故作委屈的憨態。

    話一說完，mama可愛的眉頭就擠到了一起，兩只眼睛略微閉上，整個人趴到沙發上“抽泣”了起來，嘴里不停的“嗚……嗚……”的叫著，一邊“哭”還一邊說著一些叫人摸不著頭腦的話。

    “小狼你個沒良心的，長大了就開始嫌棄mama了。是啊是啊，mama都老了，變得不好看了，整天看著一個老女人讓你難受了是吧?！?/br>
    “嗚……嗚……，mama好慘啊，一個人帶著孩子來到這個城市，好不容易把兒子養大，結果就是兒子嫌棄起mama來了。是啊，mama已經是個中年老婦女了，已經讓你厭煩了，嗚……嗚……”

    說完仍舊趴在沙發上不停的抽泣著，那披頭散發的架勢，配合上不停抽動的肩膀以及凄慘的嗚咽聲，如果讓不明真相的人看到，那我就真是到黃河滾了一百遍，永遠也洗不清了。不明真相的路人百分百會以為我真的做了什么傷天害理的事情，讓這個女人難過成這樣。

    面對mama的這種身聲情并茂全方位攻勢，每次我都毫無招架之力，這次也不例外。

    我趕忙三步并作兩步，坐到mama身邊，攬住mama的肩頭，安慰起她來。

    “沒有，沒有，我哪有嫌棄你啊，我就是隨口一問，我怎么會嫌棄我的好mama呢！”

    “真的嗎？我不信，你就是嫌棄我，是不是，嫌我老了，老是在你跟前煩你，一天到晚見到的都是我這個老女人?！?/br>
    “沒有啊，我哪有啊，我怎么會嫌你老呢，mama才三十出頭，哪里會是老女人呢，別人三十多才剛生孩子呢。我的mama這么漂亮，這么可愛，這么溫柔，我喜歡還來不及呢，怎么可能厭煩呢?！?/br>
    “真的嗎？”

    “真的，真的，千真萬確！”

    “嘻嘻，那你親mama一下，mama就原諒你了?！?/br>
    唉……此刻的我真有點無頭蒼蠅的感覺了，被mama搞得摸不著頭腦，真是讓我好一陣手忙腳亂。

    mama這個人什么都好，年輕，美麗，又溫柔，就是有時候實在讓人摸不著她腦袋里想的是什么，偶爾撒起嬌，發起脾氣來也沒個征兆。

    在我好一番辯解與安慰下，mama終于不再趴在沙發上了。

    她坐直轉過身體面向我。哇，怎么眼睛紅紅的??？鼻子好像還有點一抽一抽的……。

    哎？怎么還真哭出來了呢？mama你到底是真傷心還是假傷心??！我有點犯迷糊了。

    “快一點?！?/br>
    mama朝我微微甩了甩頭，并把臉側過去一些，示意我親她。

    “先把眼淚擦一擦吧，看著怪可憐的，怎么你還真哭了??！弄得好像真是我欺負了你一樣?！?/br>
    我從茶幾上抽出幾張紙巾，準備伸手幫mama擦一擦眼角的淚痕。

    mama扭頭避開了我的手。

    “不要，先親！”

    “好，好，先親?！?/br>
    違抗不了這種狀態下mama的要求，我只得選擇服從了。

    我把頭湊過去，慢慢靠近mama的臉頰。離得近了，mama臉上的皮膚看的也越加清晰，白白的，帶著點微紅，還能看到一點血絲，可能是剛哭過，情緒激動導致的。

    越來越近了，鼻尖縈繞著可能是沐浴露和洗發露混合的香氣，我扭了扭身子，不自覺地吸了下鼻子。

    終于嘴唇碰到了mama的臉頰，有點微涼，還有點濕潤，應該是碰到淚痕了。

    好像……，有點咸……？

    我輕輕的親了一口就離開了，回身坐正的過程中無意識的舔了一下嘴唇，。

    “親完了，行了吧，來，讓我擦擦，都這么大人了，怎么說哭就還真哭起來了啊，這水平，演戲的都不一定有你厲害?！?/br>
    我重新抽出幾張紙巾，輕輕地幫mama擦拭了起來。mama一動不動地乖乖坐在我跟前，睜著兩只水潤的眼睛看著我。真是的，這時候突然又這么安靜了，也不知道腦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我手上的動作不停，邊擦拭的同時，邊注視著眼前女人，目光也不自覺的漸漸柔和了起來。

    面前的這個女人就是我的mama呀，漂亮、溫柔又調皮、孩子氣的mama，奇怪的mama，生我的mama，獨自撫養我長大的mama，愛我的mama。

    突然，mama一下用力抱住了我，帶著我摔倒在了沙發上。

    有點重……，畢竟是個成年人的重量。

    “小狼，你喜歡mama嗎?！眒ama把頭放在我的肩頭，微涼的臉頰緊貼著我的臉，輕聲在我耳旁低語道。

    “喜歡啊?！?/br>
    “嗯……，mama也最喜歡你了?！闭f完還動動腦袋往我臉上蹭了蹭。

    偶爾回想起以前和mama相處的時光，真的是時而無奈時而溫馨，時而煩惱、時而開心。每每想到這些母子二人相處時的點滴，在這樣的陰雨天氣，都能讓我嘴角不自禁的微微翹起。

    我從回憶當中稍微回過神來，由于今天正好是周五，相比于平時，教室里的多了一些嘈雜的聲音，因為馬上就要放學了。

    雖然已經是最后一節課，但距離下課還稍有一段時間，我卻已然無心聽講。數學老師在講臺上用粉筆板書著一些解題步驟，嘴里也不停地講解著。

    “設x1、x2是方程的兩個根，那么……”

    耳邊傳來的是中年男性的沉穩嗓音，我聽在耳邊，只覺得“嗡”“嗡”的，仿佛遠在天邊一樣。雖說這節課講的都是我已經掌握的知識，但如果按我往常的習慣，我也是不會厭煩將這些知識重新溫習鞏固一遍的。畢竟只有好的成績才對得起mama一直以來對我的付出不是么。

    但是今天不知道是不是受了天氣的影響，臨近周末，我已經控制不住自己那已經飛回家中的思緒了。所以……，暫時偷一下懶還是會原諒我的，是吧？mama。

    我有點心虛的安慰著自己。

    我把屁股稍稍挪了挪，使它以更為合適的角度貼合在椅子上，又稍微活動一下久坐而導致的僵硬身體，把目光從窗外轉移到室內。

    教室里整整齊齊的坐著幾十號人，大部分學生都在認真的聽著老師講課，畢竟是一中。但如果細看的話，也還是能找到幾個和我差不多的同類的，我指的是沒有認真聽課這一點上。

    “你剛在發什么呆呢？”

    耳邊突然響起一聲壓抑的女聲，是同桌兼班長安陽的聲音。

    我扭頭看向右邊的女同桌，印入眼簾的是一張青春的少女臉龐，瓜子臉，大大的眼睛，上面架著一副黑框眼睛，小巧的嘴巴和抿起的紅潤嘴唇，在我的班級應該是最受歡迎的幾個女生之一了，只是不是我喜歡的類型。

    沒有mama好看，我不自覺的在心里評價了一句。

    “沒什么，走了下神?！?/br>
    “好好聽課?！?/br>
    “嗯……”

    我有點不置可否，班長這人唯一讓人有點煩的地方就是在學習上有點太過一板一眼了，不僅對自己嚴苛，也幾乎用著同樣的方式約束著班上的同學們，認真履行著班長的職責。

    老實說，做事認真負責雖然算不上什么缺點，但過猶不及，安陽的性格有時也確實會讓一些同學產生厭煩心理。我對她雖說不上反感，但也確實對過于剛強的女生難以產生過多的好感，因此我倆今年同桌的次數雖然說不上少，但關系也沒有多好。

    我看著講臺上老師的身影，嘗試收回心緒，但此刻的狀態確實難以集中，聽不了一會，心思就又不知飛到何處去了。

    窗外雨聲大作，隱約夾雜著些許雷鳴。

    我個人是比較喜歡陰雨天氣的，倒不是說我心理有多陰暗，只是如果身處這樣的天氣下，我總會感覺自己的思考更加的清晰、冷靜，仿佛雨滴能夠洗凈烈日帶給人的浮躁一樣，讓我整個人都處在一種比較舒適的狀態當中。

    周末、雨天再加上回憶起的與mama的趣事，結合在一起，可能就成了我這節課心不在焉的罪魁禍首了。

    “白浪，你來說一下這題選什么?！?/br>
    突然，數學老師低沉的嗓音侵入了我游離的思緒當中，把我整個人拖回到了教室當中。

    糟糕了……，我心底暗道不妙。

    我拖拖拉拉的用腿撇開椅子，慢慢站起身，瘋狂地搜腸刮肚，期許著這片刻的拖延能讓我想起班主任老胡說的是哪一道題。

    我雙手撐在桌上，搜尋良久，大腦仍舊一片空白，完全整理不出任何頭緒來。

    正當我想著這下免不了出丑時，同桌用手在堆起的書立后微微碰了碰我，我偏頭瞄了下她的方向，是課本翻開的一角，上面赫然寫著一個大大的C。

    “嗯……選C?！蔽艺f出答案。

    “嗯，坐下吧?！?/br>
    我仿佛瞅見老胡的眼神多看了我們這邊幾眼，他貌似已經察覺班長的小動作和我之前的狀態，在用眼神示意我接下來認真聽講。

    我慢慢坐下，前排的林杰還回過頭來沖我賤賤的笑了笑。

    我擺正身體，勉力集中起些許精神聽起課來。

    “謝啦?！?/br>
    我低下頭，略略測過一點頭部，使它更加靠近身旁的女孩一點，但又不至于讓她能看見我的正臉。

    “嗯？什么？我有做啥會讓你感謝的事嗎？”

    我微微張大了嘴巴，感到有點詫異。驚訝使我不由自主地撇下別扭的心思，扭頭看向這個女生，結果發現她正對著我笑。

    “嗯……，沒事?！?/br>
    我對這個女生的印象好像應該更新了，我默念了幾句心里話。

    一場短暫的風波過后，最后一節課的時間已經所剩不多，在我收心后不久就響起了下課的鈴聲，預示著美好的周末時光馬上就要來臨了。

    伴隨著老師下課聲的宣布，教室里也隨之陸續傳來同學們收拾東西的聲音。老胡在照常叮囑了一些回家路上以及周末注意安全的事項后就離開了教室，同學們也陸陸續續的回家了。

    我也站起身來準備回家。朝外看去，班長安陽此時已經走到了門口，背著書包，身姿挺直的經過窗戶，隨后就不見了身影。

    我盯著她消失的最后一個窗口，默默呆立了一會，今天好像重新認識了班長。

    我收拾完東西，正準備離開時，身后傳來了林杰的聲音，“白浪，這周末上網去不?！?/br>
    我回頭，林杰手里正拿著掃帚，坐在桌子上，悠閑的前后擺動著雙腿，看樣子這周是輪到他值日。

    “嗯……，周末在看吧，去的話我通知你?！?/br>
    “OK，去的話記得提前告訴我，這次一定要玩個爽?！?/br>
    “嗯，我先走了，拜?！?，和林杰招呼一聲后，我就走出了教室，準備回家了。

    現在是臨近6點鐘，走出教室，就感覺整個天空陰沉沉的。

    朝天上望去，天空的烏云厚厚的，像被墨水染過色的棉被一樣，一層疊著一層，一片連著一片，一直蔓延到天際。本就不剩多少的陽光也幾乎都被隔絕在了云層上方，雖然現在還說不上夜晚，但是外面的世界相較于平常已經顯得有些過于昏暗了。

    從三樓教室下到教學樓一樓入口處，還可以看見三三兩兩的學生矗立在那里。由于今天雨下的突然，不少人應該是沒有帶雨傘的。有些應該有提前和自己的家人聯系過，現在正等待自己的親人來接自己。還有一些則純粹只是在門口觀望了，想必是在期待這場雨變小的可能。至于我，自然也是沒帶傘的，所以只得提前去小賣部買了一把。

    一中的管理比較嚴格，是不允許學生帶手機進教室的。我由于走讀的關系，自然也是沒有帶手機到學校來的，因此借用了一下其他同學偷偷帶的手機，在白天和mama打電話聯系了一下。由于mama要上班，趕不及放學后來接我，因此結果就是我手上正捏著的新買的雨傘了。

    現在的高中一般很少有公用電話了，遇到類似今天這種情況，大家要么偷偷借同學手機用一下，要么去小賣部花點錢用下座機，或者借用一下老師的手機。我跟班主任老胡沒有什么私交，因此也就不太愿意在課后私下去找他了，可能跟我們兩人的性格都有關系。

    老胡是一個挺認真負責的中年男人，教學態度也很不錯，雖說有點不茍言笑，但是在學生中風評還不錯。至于我倆的交集，除了學習之外就沒有更多了，或許我們這兩類人本就不太容易產生師生之外的情誼吧。不過我也沒怎么在意就是了，類似我與老胡這種，不說學校，班上也說不上很少。大家各自做好自己的事情，除此之外，就沒有多少事情可供交流了。

    我在教學樓門口站了一會，撐開傘準備走了。

    “嘿！”

    突然有人拍了一下我的肩膀，我回頭一看，是班長安陽。她穿著一件粉色的外套，內里是一件米白色的厚實毛衣，俏生生的站在我側后方。

    她微笑著問道：“你怎么還在啊，走得這么晚嗎？”

    “嗯……在教室磨蹭了一會，你呢，不也還沒走嗎?！蔽乙残χ卮鸬?。

    最后一節課發生的事情，令我對她的印象改觀了不少，因此剛才的笑容相比以往，也顯得真切了不少。

    “我去了胡老師辦公室一趟，有幾道數學題不太懂，去問了一下?！?/br>
    “哦……”

    簡短的兩句問候之后，我們就

    沒了更多的話題了，畢竟我對她也不是太熟悉，之前連朋友都還算不上。如果不是今天的事情，我和她應該沒有更多的交集了。

    “真勤奮呢你，果然不愧是班長嗎，周五放學還惦記著學習?！?/br>
    “嘿嘿?！彼p笑了兩聲。

    “好像經?？吹侥阃k公室跑的樣子，課間啊，放學后啊?！?/br>
    “嗯，有不懂的就去跑去問一下嘛，老師們也都挺好的，每次我去他們都還挺開心的，老胡也說讓我有什么問題盡管問，各科老師都歡迎學生來問問題，還讓我敦促一下你們其他人，想問就問，不要怕之類的?！?/br>
    由于這棟教學樓就有教室辦公室，所以問問題也很方便。

    “我們比不了你呀，和老胡關系那么好，看你們相處的時候真是輕松。我們不行啊，私下跟老胡在一起還是有些拘謹的?！蔽胰鐚嵳f道，老胡的性格就那樣，嚴肅認真，不是性格特別活潑、自來熟的學生，如果碰到老胡，恐怕都不太活躍得起來。

    “??？我覺得老胡挺好的呀，做事認真負責，成熟穩重，還挺帥的，嘿嘿?！彼χf道。

    或許這就是物以類聚，人以群分吧，所以同樣做事認真的班長才能如魚得水般的和老胡聊得開。

    “可能吧，我今天以前也沒想到你原來也是有這樣的一面的，老實說，當時我還真有點驚訝?！?/br>
    “是嗎，嘿嘿?！?/br>
    “嗯，不說了，我要走了?！?/br>
    “拜拜”

    “拜拜”

    告別了班長，我就重新撐開傘往校門口的方向慢慢走去，途中回頭望了一眼，已經不見了安陽的身影，不知道是有事回了教室還是已經從其他方向離開了學校。

    我收回視線，在通往校門口的彎道上繼續前行。地面是漆黑平整的柏油路，說不上寬闊，也不算狹窄，兩旁整齊的種著樟樹。3月份的樹木上已經有了不少的綠葉，雨滴打在上面，嘩啦啦的作響，卻比不上落在頭頂雨傘上“嗡”“嗡”的沉悶聲。

    現在這個點，路上的學生已經不多了，只剩些許零星的身影前前后后的散布在不遠處，周五的晚上大家都迫不及待地早早離開了校園。

    我獨自撐著傘默默地走在柏油路上，耳邊傳來各色雜七雜八的聲音，有雨聲、風聲、雷鳴聲，間或夾雜著一點學生的說話聲。

    每每身處類似這樣的情景，雖然外界有些嘈雜，我卻總感覺身心無比的放松與平靜。但過猶不及，如果一個人長時間這樣，難免會品嘗到一些孤獨感。

    所以凡事都是有利有弊吧，福禍相依這個詞雖然在我看來不那么精確，但有時想來卻也有一定合理性。只是福禍的領域應該更加廣闊一些，不僅僅是物質上，個人的精神，思想，道德上也應該包含于其中。

    邊走邊想著一些稀奇古怪的事情，不知不覺已經快到校門了，那里一個身穿紅色大衣的身影映入了我的眼簾。

    一個身材高挑的女人，撐著黑色的雨傘，俏立在校門口，好像在跟門衛說著些什么。烏黑柔順的長發垂落在她的背后，臉龐在黑發的映襯下顯得更加的白皙了，她的神情平靜而專注，也不知在說著些什么。

    我更加接近校門了些，近距離一看，怎么這么像我mama？

    “媽？”我將信將疑的輕輕喊了一聲。

    女人轉過頭來，可不就是我的mama嗎。哎？不是說今天讓我自己坐公交回家嗎？mama的突然到來使我感到有些意外的驚喜。

    “小狼！”mama看見是我，輕呼了一聲就往我這快步走了過來。

    高二的我身高已經有一米八了，因此即使mama在女性中已經是非常高挑的類型，我仍舊能夠略微看到mama的頭頂。柔順的發絲在她的頭頂從中間向兩邊整齊分開，散落在頭側及背后，沒有絲毫的污漬。我細嗅著mama身上的清香，看著mama的臉龐，還是一如既往的美麗。

    “看看你，也不小心點，肩膀都濕了?！眒ama嗔怪的埋怨了我一句，說完就從挎包里拿出紙巾為我擦起了衣服，“啊，臉上怎么也有水啊?！?/br>
    mama又微微仰起頭，仔細地為我擦拭起了臉頰。mama的臉龐近在咫尺，我一動不動，任由紙巾磨砂的質感在臉上滑動。

    “不知道，可能不小心從哪里濺到的吧?！蔽胰鐚嵳f道。

    “好了，回家吧”

    “嗯?！?/br>
    說完我就和mama并肩往校門外走去，家里的車就停在不遠處。

    “mama?！?/br>
    “嗯？”

    “你不是說今天來不了嗎，怎么又過來了？”我望著身旁的mama問道。

    “嗯……，我跟公司說身體有點不舒服，就申請早退啦。我想了想，好不容易到周末了，可不能讓兒子在雨天一個人灰溜溜的回家，就找了個理由過來了?！眒ama也看著我微微笑著，“怎么樣，是不是很感動？”

    “嗯，你能來我接我，確實挺開心的，畢竟我也想早點見到你嘛?！蔽依蠈嵉谋磉_出了自己內心的想法。

    “呀，你這孩子，就不能委婉一點呀，這么直接，mama都有點不好意思了?！眒ama笑著打趣道，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不好意思。

    “來，讓mama親一下，誠實的孩子應該表揚一下?！?/br>
    說完mama就往我這湊了過來，蜻

    蜓點水般在我臉上啄了一下，我一下沒反應過來。

    “媽，這可是在外面??！剛剛誰還在說不好意思的??？”mama的突然偷襲令我有點愣住了，心底逐漸涌出的羞意使我喪失了一貫的冷靜。

    畢竟是在大街上被mama親了一口，實在是讓我有點不好意思。萬幸的是時間已近傍晚，又下著大雨，街上只有我們兩個。不然讓人看到一個成年女人親了一個高中生，還會以為我們是什么不可告人的關系，畢竟像我這種年紀的孩子一般來講已經不會與自己的母親表現得過分親昵了，尤其是還在室外。

    “嗯？我有說過那種話嗎？”mama裝起傻來。

    “唉，算了?！?/br>
    沒幾句話的路程，我們就到了自家轎車旁，我把東西扔上后座，坐到了副駕駛，mama點燃油門就往家的方向開了回去。

    “mama，你剛才在門口和門衛說什么啊?”我有點好奇。

    “嗯……，就是跟他描述了一下你的樣子，問他有沒有看到你出來?！眒ama一邊開著車，一邊跟我說道。

    “我們學校那么多人，我就算出了校門，他怎么可能記得呢?！?/br>
    “沒辦法呀，誰叫我忍不住還是想早點看到你呢，如果實在等不到你，mama沒辦法就只得回家了呀。不過幸好，你還沒走?！闭f著，mama的嘴角也微微翹了起來，好像在慶幸正好趕上了似的。

    我不知道說些什么，只覺得自己好似吃了蜜糖一樣，整個心都甜了起來。

    這就是我的mama啊，雖然有時候有點傻得可愛，但其中蘊含的那份對我的關心與愛護，無時無刻不將我包圍著，令我感到溫暖與幸福。隨著我一年一年的長大，我越加能感受到到母親對我的愛，是那么的濃厚。

    現在回想起來，小時候直到初中那幾年，我沒少給母親添麻煩。mama對我的關愛過多，一度令我感到厭煩，感到被約束的痛苦?，F在想想，那時的我真是年少不懂事，mama獨自撫養我的那些年，不知道吃了多少苦，但是她還是一個人挺了過來。直到現在，家里的條件慢慢好轉，我也慢慢長大，逐漸懂事了起來。

    “mama?！?/br>
    “嗯？”

    “沒事，就想叫你一下?！?/br>
    “嗯……”

    mama開著車，臉上掛著溫柔地笑容。我靠在座椅上，默默地望著窗外的雨色。

    陰霾的雨天里，只有車內的空氣是如此的溫暖與舒適。我們沒再說話，車子載著我和mama，逐漸消失在前往家里的路上。

    學校離我家的距離不是很遠，十幾分鐘過后，我們就已經到了自家的小區門口。本來平常我都是騎車去學校的，但是像這樣的雨天，車子也就只能留在學校了，所以下周一早上還得mama再把我送到學校。

    幾分鐘后，經由地下停車場的電梯我們就直接回到了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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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家處于小區一棟樓的中高層，面積說不上很大，但戶型很不錯，供我們母子二人居住算是綽綽有余了。房子還很新，買的時間不算很長，畢竟是mama一個人辛苦工作，還要供養我，實在是有些吃力。

    mama經過多年的努力，才終于在我初一那年貸款買下了這間房，從以前租的房子里搬了過來，這樣我們母子倆才終于算是在這座城市站穩了腳跟。

    回到家中第一件事就是打開空調，三月份的氣候再加上陰雨天，寒意還是過重了些。

    “小狼，你先坐一會，mama先去做飯?！眒ama放好包包，換了衣服就到廚房忙活了起來。

    我則打開了電視，坐到沙發上漫不經心的看起了電視，注意力大部分都停留在廚房的mama身上。

    并不是我不想幫mama，以前也有表達過想要給mama打下手的想法，但基本都被mama拒絕了。在家里，mama做飯一般是不會讓我幫忙的，所以我就安靜的坐在沙發上休息了起來，等待晚飯時間的到來。

    由于客廳旁就是廚房，所以從我所在的沙發上偏頭就能很清楚的把廚房的情況一覽無余。mama扎起了高馬尾，穿著紅色的圍裙，相比于平時的打扮，現在的mama顯得更加干練、溫柔、成熟一些，而褪去了一些平日居家的少女般的慵懶與可愛。

    橘黃色的燈光照在家中，和著空調散發出的熱氣，讓整個家無比的溫暖。mama在廚房里忙碌著，嘴里不時哼著一些熟悉的曲調，我縮在客廳的沙發里，聽著電視機的背景音，整個人無比的放松。

    柔軟的沙發包裹著我，一下子就讓我突然感到有些疲倦，不知不覺就慢慢閉上了眼睛，整個世界仿佛就只剩下我們這個家，以及家里的母子兩人了。

    “小狼……，小狼……，起來吃飯了?！?/br>
    不知道過了多久，迷迷糊糊當中聽見了mama的聲音，原來是我不知不覺在沙發上睡著了，應該是mama已經把飯做好了。

    “嗯……”，我含糊不清的勉強從嘴里吐出幾個音節，“知道了?！?/br>
    “mama……”

    “嗯？怎么了？”

    “抱我起來?！蔽姨稍谏嘲l上張開雙臂，像mama索求著服務。

    “哼……”，我仿佛聽見了mama的輕笑。

    “這么大人了，還和mama撒

    嬌呀?！眒ama臉上帶著笑意走到我跟前，伸手環住我的腰和肩膀，“一……二……三……，起來嘍……”

    我也抱住mama纖細的腰肢，配合著mama的聲音，腰部發力坐起了身體，實際上應該不會讓mama感到有多沉。

    嗯……，mama身上的味道好好聞……。

    我沒有立刻放開mama，仍舊環住她，把頭埋在她的腰間，享受著mama身上令我心曠神怡的氣味。

    mama也靜立在我身前，撫摸著我的頭發，任由我享受睡醒后的片刻慵懶。

    不知多久后，我才終于放開mama，站了起來。

    mama站在我面前，臉上仍舊掛著溫柔地笑意，問我道：“醒了？”。

    “嗯……”

    “那吃飯吧?！?/br>
    我們走到餐桌旁，面對面坐了下來，享受起了還冒著熱氣的晚餐。

    菜并不很豐盛，青菜、西紅柿、土豆，另外還有一些魚和rou，雖都是我和mama常吃的家庭料理，卻也令我心滿意足的享用起來。

    在我看來，人與人在飯菜的口味上大致可以分為兩類，一部分人喜歡新鮮感，所以如果太過頻繁的重復吃同樣類型的料理，沒多久就會膩味，需得隔一段時間換換口味才行。另一部分人則可以長時間的堅持自己的喜好，所以同樣的飯菜總能夠吃上許久也不會感到厭煩，反而吃得多了，口味越來越依賴現有的，于是對于出門嘗試新花樣的追求也就越來越少了。

    我大概可以被歸類到后者當中去，畢竟我是個對吃飯沒有太多追求的人，當然前提是常吃的飯菜并不難吃。

    所以，對于我來說，mama的料理已經成了我的習慣，幾乎已經刻入到我的味覺當中，并且當這些料理還一直保持高水準的時候，那么我對于其他口味的飯菜沒啥追求也就是理所應當的事情了。

    我一邊享受著飯菜的清香，一邊不時打量著對面的mama。

    mama仍舊穿著圍裙，馬尾辮則已經盤在了腦后，用一個大大的夾子加夾了起來。因此，我得以窺見平常時候mama很少漏出的脖頸。白白的，上面零散的耷拉著細碎的發絲，透過發絲看mama纖細的皮膚，顯得越發的白嫩了起來。

    可以再綁個大蝴蝶結……，我心里有些突發奇想。

    下次買一個送給mama好了。

    “今天在學校過得怎么樣？”

    mama吃著飯菜，隨口問起了我的學習情況來。

    “嗯……，還行吧，就跟平時差不多。啊，不過最后一節課倒是發生了點情況?！蔽掖蛩闳鐚嵉叵騧ama供述最后一節課發生的一點事情，雖然當時令我有點尷尬就是了。

    mama對我的學習是不怎么干預的，基本都是靠我的自覺，因此當mama偶爾問起我的學習，我也不怎么排斥向mama吐露一些即使可能會涉及到我學習態度的糗事。對于我的學習自覺性，mama還是很信任我的，因此即使聽到我偶爾偷懶的情況，她也不甚在意。

    “嗯？是什么有趣的事情？快說給我聽聽！”mama表現出了對我新狀況濃厚的興趣，以至用餐的雙手頻率明顯的下降了起來。

    mama往前挪了挪木質靠背椅，讓自己更加緊密的貼合餐桌，真實目的則是拉近自己和我的距離。仿佛這樣還不夠，mama又微微湊過來一點腦袋，睜著雙眼盯著我，眼眸含笑，嘴角翹起，對我接下來要講事情一副洗耳恭聽的模樣。

    “哎？mama您至于嗎，不要給我壓力呀，就一點小事，你這樣我都不好意思講了！”因為確實不是什么很有趣的大事，mama這一副大動作，著實弄得我有點羞于啟齒了。

    “說嘛，說嘛，小狼你平常都不怎么主動跟我講你學校的事的?！眒ama極力向我要求著。

    “因為每天在學校除了學習就是學習啊，沒啥不同的事情?！?/br>
    沒辦法，迫于mama的壓力，我還是講述了一下那節課的事情。

    雖說不是什么有趣的事情，mama還一副饒有興趣的樣子聽我敘述著。

    我和mama一邊吃著飯，一邊慢慢的聊著一些瑣碎的事情。

    “所以其實你想講的不是怎么化險為夷的事情，而是你們班長表現出了一些跟以往不同的地方的事情是嗎？”mama敏銳的察覺到了我的心思，果然不愧是最了解我的mama。

    因為照我以前的習慣來看，這件事的前半部分是不足以讓我主動開口跟mama分享的，真正令我覺得有趣的另有所在。

    “嗯，我就想著，人還真是奇怪呢，你永遠不可能真正知道除你以外的他人的真實模樣到底是什么。不怎么熟悉的人不說，即使是朝夕相對的親人朋友，你自以為的了解與熟知，可能也與別人的真實模樣相距甚遠，更遑論有些人連自己的真實樣貌都分辨不清了?！?/br>
    “不過到底什么才是真實，感覺也不太好定義的樣子。究竟是表現出來的大部分，還是不愿示人的小部分呢？如果隱藏起來的才叫真實，就“量”來說的話，卻又遠遠比不過顯露出來的部分?！?/br>
    我向mama表述著自己的想法。

    “嗯……，mama也搞不明白呢，聽你這么一說人還真是好復雜呢?！眒ama一臉天真的說道。

    哇，mama你又在這跟我賣萌呢，剛才不是還一下子就揭露了我的想法嗎。

    就這樣，周五的晚餐時光就在我和mama的

    閑聊中慢慢度過了。

    “小狼，幫mama洗碗可以嗎?！边€坐在凳子上的mama對我說道。

    聽起來像是詢問，其實可以算做是對我的一點點要求了。有時候mama不想洗碗就會讓我去洗，不過不怎么頻繁，我也很熱衷于力所能及的幫mama做些事情，畢竟做飯的事mama從不讓我插手，所以對于mama的這一點點要求我總是表現出很大的積極性來。

    “嗯?！?/br>
    “嘻嘻，真是mama的好兒子?！闭f完就起身往我臉上迅速親了一口。

    “??！剛吃完飯都是油呢！”我有點無語，又被mama偷襲了。

    說是這么說，其實是沒有油的。

    mama親完就不管不顧的坐到了沙發上，縮著雙腿玩起了手機，我則開始收拾起了晚飯后的殘局。

    因為只有我們兩人用餐，所以每道菜的分量mama可以做得比較少，但還是不可避免的剩下了一些，只有三個盤子是空的。我把剩下的菜逐一放到冰箱，雖然吃剩菜好像不太好，但是沒辦法了，倒掉感覺太浪費了，所以我和mama一般第二天就會盡快處理掉這些剩下來的。

    收拾完沒吃完的以后，把空盤端到廚房我就開始洗了。

    mama這時候還在沙發上玩著手機，也不知道在看些什么，嘴角一直微微上翹著。我一邊洗著碗，也不自覺的哼起了自己都不知道從哪里聽來的腔調。

    這算遺傳嗎？呵……，我心里有點自娛自樂。

    偶爾轉頭看看mama，還是那副縮在沙發上的模樣沒動過。mama的頭發已經放了下來，夾在靠背和背部中間，也不知道這樣會不會扯到頭發。

    從廚房分心旁觀著此刻的mama，只覺得她身上那些跳脫的部分似乎已經消失不見，只剩下一個溫柔美麗的女子靜靜的坐在那里而已。當然，這也只是片刻的錯覺罷了。

    并不是說我希望mama能一直做個溫柔安靜的女人，事實上世界上也沒有哪個人能夠始終如一的只表現出用一個漢字詞語就能形容出的性格來。人都是復雜而多樣的，不是一個概念化、標簽化的東西?？赡苡械娜嗽谏硖幦硕嗟沫h境時一副性格，人少時一副性格，又或室內時一副性格，室外時另一幅性格，再或者某些事之前一副性格，事后另一幅性格。

    在我看來每個人都是這樣的，沒有例外，無非在“量”上有些差異。

    而我的mama可能在這些方面表現得更明顯一些，時而安靜溫柔、時而活潑可愛。正是這些種種的結合，才能構成一個完整的mama，也是我深深喜愛著的mama。

    “猜……猜……我……是……誰？”

    正洗著碗筷的我突然感到雙眼陷入了一片漆黑當中，不知道被什么東西蒙蔽了？

    ……才怪??！

    我有點無語，也有點想笑。

    “??！我什么都看不見了，怎么回事？你到底是誰？為什么要趁我洗碗偷襲我？”

    我一下戲精上身，臨時起意的配合起了mama。

    “哼哼，我當然是來搶劫的啦?？禳c把你身上最寶貴的東西交出來，不然我就對你不客氣了！”mama努力裝出一副壞人的樣子恐嚇著我，可在我聽來還是一副嬌憨的模樣。

    哪有搶劫犯玩蒙眼睛這一出的??？我竭力忍住心底吐槽的欲望。

    “??！不要??！我身上沒有值錢的東西了，求求你放過我吧！”我也裝模作樣的扮演起了受害者。

    “嘿嘿！那就沒辦法了，只能拿你來抵債了，你以后就永遠屬于我了知道嗎?！眒ama得意的笑出聲來，好像沒有搶到東西反而正合她心意一樣。

    宣告完對我的所有權后，mama就把蒙住我雙眼的手放下，轉而環抱在我的腰間，整個人也都貼在我的身后，頭枕在我的背上。

    “這下你就永遠也跑不掉了，就一輩子乖乖的跟著我吧?！眒ama緊緊地貼著我，在我身后輕輕地低聲細語道。

    “嗯……?！?/br>
    mama就這樣靜靜地抱著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我也配合著她，安靜地站在案板前，默默地享受起了溫馨的母子時光。

    不知過了多久，mama才松開了我，也可能其實并沒有很久。

    “小狼?！?/br>
    “嗯？”

    “等會mama幫你擦背吧?！?/br>
    說起來，已經有些記不清上次mama幫我洗漱是什么時候了。只依稀記得上小學的時候，mama還經常和我一起洗澡，初中以后，迫于逐漸成長的少年人的羞恥心，我就開始漸漸拒絕mama一起洗的請求了。

    直到現在，那部分的記憶早已漸漸模糊起來。

    時隔多年，當再一次聽到mama幫我洗漱的請求時，我沒有忍下心來拒絕。

    “嗯……?！?/br>
    說完mama就就離開了廚房，應該是先去洗澡了。

    小學和mama一起洗的時候都是赤裸相對，那時候也不覺得有什么，后來漸漸懂事后，mama再要求幫我洗的時候，我也都要求mama圍上浴巾，畢竟長大后還什么都不穿在一起的話，我還是忍受不下來那份成長帶給我的羞恥心。

    mama離開后沒多久我就清理完畢了，除了碗筷需要清洗，還有案臺、桌子需要擦拭，地面也需要打掃一下，所以總共還是花費了一些時間的。

    一切打掃干凈后，我坐在沙發上百無聊

    賴的看起了電視。浴室只有一個，所以必須得等待mama洗漱完畢才行，說起來，分開洗好像就是這點不方便了，不過也是沒辦法的事，總不能都高中了還和mama一起洗澡吧，想想如果被別人知道了的后果，我就頓感頭皮發麻。

    好一會后，終于聽到浴室門打開的聲音，應該是mama洗完了。

    果然，mama裹著浴巾出來了，經過客廳走向自己的臥室，應該是準備吹頭發去了。浴巾的布料并不能完全掩蓋mama的身體，大片雪白的肌膚都裸露在外，細長白嫩的小腿也暴露在空氣當中，胸部因擠壓而產生的深深的溝壑也若隱若現。

    我趕忙收回視線，不再多看。

    快進門時，mama回頭向我喊道：“小狼，你先去洗，mama吹完頭發就來幫你?！?/br>
    我應了一聲，回自己臥室拿了衣服就到浴室洗了起來。

    我閉著眼睛，任由花灑的水滴從頭到腳沖刷著自己，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浴室外想起了敲門聲。

    “小狼，我要進來了”

    “等一下，等一下?！?/br>
    我連忙關掉花灑，拿起我早已裝備好的浴巾圍在了腰上。

    “好了，進來吧?！?/br>
    語畢后，mama還是多等了幾秒才進來。

    “mama，你怎么還沒穿上衣服??？”

    mama還是穿著剛才的浴巾，并沒有換上衣服。

    “嗯……，等會幫你洗的的時候有可能弄濕嘛，就沒有換了?！眒ama自然的回答道。

    即使都圍著浴巾，但我的心里還是難免感到一些不好意思，畢竟已經好多年沒和mama在這樣的情況下相處過了。

    mama看起來卻很是淡定的樣子，好像根本不覺得這樣有什么不妥。

    記得我前幾年剛剛開始拒絕mama幫我洗澡的要求時，mama還挺不情愿的?？赡茉谒难劾镂矣肋h都還是小時候的那個兒子吧，因此她好像從來都不會覺得母子間進行這樣的行為有什么不對。

    即使最后迫于我的一再要求而勉強同意的時候，mama也是一臉的傷心，那模樣跟平常撒嬌賣萌的mama差距甚遠。所以mama應該是真的從內心深處感到難受的，對于因為兒子長大而導致母子不能像以前一樣親密這件事。

    但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不是嗎，即使mama覺得無所謂，但我不行啊。

    我已經高二了，已經不是小時候的白浪了，男女有別這件事隨著年齡的增長早就已經烙印到了我的心里。跟所有我這個年紀的同齡人沒有任何區別，大家都一樣隨著不斷地長大而逐漸與父母疏遠起來?？赡苄睦锷蠜]那么明顯，但身體的接觸上大家都不約而同的慢慢拉開了距離。

    區別只是可能有的家庭之間拉開的距離小一些，有的家庭大一些，但是至少mama和兒子一起洗澡這件事不行我想應該是所有人的共識，更別說我自己了。與同齡人相比較，我自覺自己的道德觀念是比絕大部分人更為健全的。

    到現在，除開和mama洗澡這件事，我們母子間的親密關系在我的同齡人之間已經是難以想象的了，但是對我來說，我也不情愿再繼續拉大和mama之間的距離。

    畢竟mama是那么的愛我，我也深愛著我的mama。

    所以和mama保持現在這樣比較緊密的關系剛剛好，已經不太適合再進一步了。

    因此當mama穿著浴巾進來時，我不可避免的感到一陣害臊，這已經差不多是我能接受的底線了。

    “怎么傻站著呢，你媽有這么好看嗎，站著一動不動的?！眒ama笑著打趣我道，表情跟平時沒有任何的區別。

    不是我刻意傻站著，只是已經很多年沒有經歷過現在這樣的場面了，局促的感覺已經包圍了我，早已使我喪失了平常時的冷靜。mama進來時，我一下子就忘記了自己的身體接下來要進行什么動作了。

    聽到mama的話，我才突然反應過來似的坐在浴室的矮凳上，背對著mama。

    看到我坐下后，mama也開始動作起來。

    mama用桶盛了一些熱水，把毛巾浸過熱水后，就開始幫我擦起背來。

    背部的皮膚感受著毛巾粗糙的面料不停的輕輕滑動，從脖子到肩頭，再到肩胛骨，再到脊柱，再一點點下滑到腰間，每一寸肌膚mama都不放過，切實的幫我好好擦洗著。

    我享受著mama的服務，整個人也漸漸的放松了下來，不再像一開始那樣拘謹。我仔細的感受著皮膚被輕輕拉扯的感覺，一張一收，一張一收，皮膚表面被凹凸起伏的絲線不斷地摩擦，真的令人倍感舒適。

    除了享受毛巾的質感，mama溫熱細膩的手指也不時觸碰到我的皮膚。區別于毛巾，mama的手又是一種別樣的感覺，相同的地方則是二者都能給我的身體帶來舒適的快感。

    我坐在凳子上，靜靜地開始享受起了這時隔多年的幾乎快被我忘卻了的時光。

    “小狼?！?/br>
    “舒服嗎？”mama的手不停，一邊給我擦拭著，一邊輕輕向我詢問道。

    “嗯?！?/br>
    “呵……”mama輕輕地笑了笑，仿佛我的回答讓她也倍感舒適一樣。

    mama擠出一些沐浴露，輕輕涂抹到了我的背上，毛巾已經被放到一旁，只剩十根手指溫柔的在我背后游走著。

    “真是好多年了呢……，距離上次這樣幫

    你擦背?！?/br>
    mama一邊用手和著沐浴露的泡沫在我背上不停的滑動，不時輕輕的按壓、搓揉，一邊和我講著話。

    “是啊，畢竟我已經長大了嘛，總不能還一直讓mama幫我洗吧?！蔽译S口答道。

    “何談一直呢，自你初三下學期以后，我就一次也沒有幫你洗過了?！?/br>
    “mama你記得這么清楚嗎，我有點記不清了?！?/br>
    “嗯，我記得很清楚哦?！?/br>
    我不知如何作答，浴室里一時間陷入了沉默，只剩下mama的手指混合著沐浴露在我皮膚上不斷滑動的聲音，清晰的在密閉的空間里回響著。

    “時間真的是一下子就過去了呢。從我抱著你從車上下來那一刻算起，一眨眼十幾年就過去了。那時候你還是那么小的小嬰兒，mama的手可以整個包裹住你捏住的小拳頭，一點都不費力呢?！?/br>
    mama好像是陷入了以前的回憶當中，聲音無比的輕柔，輕輕地訴說著我還處于襁褓中時的一些事情。我當然不可能記得嬰兒時期的事情，不說嬰兒，就連我剛上小學那會的記憶都已經模糊不清了。

    只能通過mama的敘述，大概認識到那時候應該真的是一段非常艱苦的時光。一個單身mama，帶著一個襁褓中的嬰兒，從偏遠的山村來到一個舉目無親的陌生的城市。

    我不知道那時尚處襁褓中的我，所帶給mama的，除了負擔以外，是否還能給予她足夠的慰藉，使她能夠在這個城市堅持下來。

    僅從mama的口吻來判斷的話，想來我應該還是發揮了一些作用的。

    我一邊享受著mama手指的服務，一邊傾聽著mama的回憶。長時間的久坐使我感到身體有些酸痛，我挪了挪屁股，動了動身體，打算緩解一下僵硬的身體。

    意外發生了，也不知道是沒有扎緊，還是我用力過猛，浴巾從我腰間一下子滑落到了地上。

    我頓時慌了神，趕忙捂住自己的下體。

    “啊……，浴巾掉了，mama你快出去?！蔽冶３种F在的動作同時向mama喊道。

    十秒鐘過去了，我沒有聽到身后傳來任何聲響。

    “mama，你快出去啊，等我圍好你再進來?！蔽依^續向mama要求到。

    可是身后仍舊沒有動靜。

    又過了一會，mama的平靜的聲音才從背后想起。

    “嗯……，mama為什么要出去呢？”

    “我浴巾掉了呀，你不能先出去一會嗎?！?/br>
    “所以……，為什么兒子的浴巾掉了，mama就必須得出去呢？”

    mama的語氣無比的平靜，好像不帶絲毫感情的重復著剛才的話。

    mama從我身后站了起來，靜靜地直立在我的背后。

    “小狼，你可以告訴mama嗎，為什么mama要出去呢，小狼你有做了什么非得讓mama出去不可的事情嗎？”

    mama語氣平緩的繼續向我不停的發問。

    感到氣氛有點不對勁，我快速從地上撿起毛巾捂在襠下，轉過身來看向mama。

    mama一動不動的站在我面前，雙眼好像一潭死水一樣，直直地盯著我的臉，我仿佛能從mama漆黑的眼眸當中看見我的影子。

    “mama……？”我試探性的叫了一下mama。

    mama沒有理會我，慢慢地往前走，直到身體幾近貼著我的身體。

    還不待我本能的往后退，mama的雙手就已經撫上了我的雙頰。我感到mama好像有點不太對勁，就不敢動作，靜靜的看著她。

    mama就貼在我的跟前，臉也跟我無比的接近，捧著我臉部的雙手一點點延伸到我的后腦，撫摸著我的頭發，一會后又漸漸下滑到我的脖頸、然后是緊實的背部。mama好像仍不滿與此，雙手繼續在我身體上游走著，慢慢從背后轉移到我的腹部，沒一會又上到我的胸膛，在我的胸前輕輕的撫摸著。

    我一動不動的站著，任由mama施為。

    mama漸漸把頭靠向我，臉頰貼在了我的胸膛上，一只手不停的在我胸膛上輕撫著，一只手已經繞到了我背后抱住了我。

    我略微低頭，從上往下，看不見mama的表情，只依稀聽到嘴里念著什么。

    又仔細聽，mama仿佛不斷地重復著“小狼……，兒子……，我的兒子……”之類的話語。

    “mama？mama？”

    不知道mama怎么了，我輕柔的呼叫著她，沒有反應。

    “mama？mama？”

    我又繼續叫喚著mama，一邊溫柔地晃動mama的身體。

    最后，沒辦法，我只得輕輕拉開mama的身子，低頭面對面看著mama的眼睛。

    “mama？不是說要幫我擦背嗎，還沒洗完呢……?！?/br>
    聽到我的話，這時mama才終于好像回過神來似的，眼睛也有了焦距。

    “哦，對，來，讓mama接著洗?！闭f完就又拿起了毛巾，沾過熱水后擰干。

    “快坐下啦，你站著mama怎么洗?！眒ama的聲音又活潑了起來，敦促我道。

    我依言重新坐到凳子上，mama又開始幫我擦拭了起來，只是我現在卻沒了之前享受的心思。

    mama剛才到底是怎么了？好像什么東西附身了一樣。

    我自然是不信什么鬼神之類莫須有的東西的，只是以前從來沒見過媽

    媽這副模樣。

    我心里難以自抑地涌現出了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