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頁
王熙鳳是男兒性格,比普通的內宅婦人眼界寬闊,同她相比,邢夫人只能看到眼前利益,本來就想抱怨,萬歲爺的圣旨來得太快,賜封號賜錢財賜宅邸。比起受祖上蔭庇住在榮國府里,天師府更讓她有臉面,這是自家相公掙回來的家產,是萬歲爺給他的肯定,是榮寵的象征。 宅子大了,人手就顯得有些不夠,王熙鳳出去買的人,在五月十三這天全部到天師府報道,接受邢夫人訓話,然后就分到各個院子里去。一直在大房伺候忠心耿耿的奴才連蹦三級,都從被管的升到管人的。府中大管家自然就是王善寶,他婆娘在邢夫人跟前伺候,同大老爺房里的秋桐身份相當 命運這種東西真是不好說,兩房還沒分家頭頂有老太太壓著的時候,就算是秋桐這種大房身份最高的丫鬟,在府上都只能算是第三級。伺候史太君的身份最高,二房那邊,賈寶玉那邊都比大房要強。大老爺整天在外頭吃喝嫖賭就不說了,邢夫人是小家小戶出身,簡直上不得臺面,在后院里頭話語權也沒有的。 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 說實在話,大老爺被茅山道士抹黑,被京城百姓誤會,關上家門還遭自己人詬病的時候,他們也想過是不是另攀高枝不過,背主的奴才是永遠沒有人敢用的,這種事能有第一次,第二第三就不稀奇,就算真的投靠了更體面的主子,會遭到怎樣的對待也不好說。猶豫的這會兒,就分家了,賈赦帶著大房的奴才離開,那些有二心的就被王熙鳳發賣出去,連討饒的余地都沒有。然后大老爺成功洗白,達到新的高度,余下這些人的春天就來了。 一人得道雞犬升天,這話聽著有點諷刺,就是大清朝的現實。 兩個月前他們是奴才的奴才。 如今已經升級為主子的奴才。 后院的事大老爺不怎么插手,考慮到倒霉婆娘目光短淺,他特地給兒媳王熙鳳放了權力,由她來限制邢氏的作為。兩人一個管賬,一個管錢,一個管人,一個管事雖然互相都有吞并對方的想法,不過,還沒到可動手的時候。 對于這樣的安排,邢夫人心有不甘,她試探著抗議過,賈赦只當聽不懂。在邢氏面前,大老爺可以說是積威已久,說不通就只能認命,瞎鬧騰只會讓自己沒臉,是沒有好結果的。會這么容易妥協,還有個原因邢氏多少有點自知之明,王熙鳳的雙親也不成器,好歹是高門大戶出身,她識字很少,氣勢卻足,在貴人跟前也不落氣勢,站出去很像樣。她就不行了,在身份不算高的官太太跟前她還有點排場,皇子福晉以來,邢氏就戰戰兢兢,生怕自己說錯話做錯事,完全就是平民百姓見到大人物的樣子老爺子生辰那日,眾阿哥來道賀,就有幾位福晉跟著過來,一個照面邢夫人就失態了,從那以后,各種帖子只往王熙鳳那里飛,相邀賞花的,小聚的會巴結她的都是不上臺面的東西,以商戶人家的太太居多。 羨慕嫉妒恨是有的,每次聽王熙鳳說又接到那位貴人的邀約,她就氣得吃不下飯,后來想想,就算給自己這樣的機會,能將對方哄高興的概率也很低,指不定就要得罪人。她學不來王熙鳳那豁出去臉面不要什么奉承話都能說出口的架勢。 這么想,邢夫人心里就舒坦多了,后來,娘家那邊頻頻找到她,老爺又說,她上輩子沒做好事遭了報應,命格奇差,基本注定要死于水厄,邢夫人就沒心思同王熙鳳斗法了。這天她訓完奴才又同王熙鳳一道將府庫之中的金銀清點了一遍,然后就去安排第二日的宴席,雖然沒兩桌,請的都是四大家族的親戚,她也沒有慢待,邢夫人和王熙鳳難得有同樣的想法,要在親戚們面前好好顯擺自己 從前活在史太君以及王夫人的陰影之下,如今可算是擺脫了。 她們還去熟悉了天師府的格局,琢磨著怎么介紹才能顯得更洋氣。 搬完家之后,大房這邊自己擺了一桌,吃飽喝足就各自回自個兒的院子里,想著早點休息明日還有硬仗要打,賈赦把賈璉叫到書房里,斟酌之后,他決定點破秦可卿的身份。 我兒已今非昔比,做父親的倍感欣慰,過去這半年,你做得非常好,沒有讓為父的期待落空。若是從前,很多事我不會告訴你的,如今,你也夠格參與其中。賈赦端起手邊的茶碗,喝一口,潤了潤喉嚨,繼續說,咱們賈家就要出大事,能不能好好解決為父也不能篤定,璉兒你要做好心理準備。 在賈璉心中,父親的形象早已洗白,從過去吃喝嫖賭游手好閑到現在運籌帷幄十項全能簡直不能想象有什么事能難倒他。賈璉咽了咽唾沫,道:您說。 事到臨頭不慌張,這是成大事必備的品格,賈赦給了他第一個肯定,然后就將整件事簡單的說了一遍,他只提了事情本身,并沒有說自己已經拿出解決的辦法,想要看看兒子會有怎樣的反應。賈璉的臉色的確變了好幾次,等他說完,就伸出手來抵著額頭,斟酌一番才開口說:父親會坐在這里同我說這些,想必已經有應對之法。 夠冷靜,賈赦給了他第二個肯定,然后才說:這事你怎么看。這六個字很明白的解釋了賈赦的目的,擺明是來考察的,賈璉回憶父親的每一句話,又想起現如今京城局勢,然后說:若是全權交給兒子,鐵定做不到父親這般。什么公孫閆,鐵定和他爹脫不開干系,怎么就有人壯著膽捅了太子和索額圖的刀,這兩位可說是朝中霸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