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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政臉色十分難看,他憋了半天才說:母親您恐怕不知道若此言不虛,事情就嚴重了,窩藏前朝余孽是抄家滅族的大罪,賈家兩房一脈相承,要撇清不容易,不如讓蓉哥兒找個理由將秦氏休棄出門? 這樣做不僅不能解決問題,反而會讓人覺得是因為陰謀暴露狗急跳墻犧牲一個弱女子保住全家,別說萬歲爺會不會放過,就算真的逃過一劫,名聲也壞了,史太君還沒說什么,賈政又說,婦人有七去,不順父母,為其逆德也;無子,為其絕世也;yin,為其亂族也;妒,為其亂家也;有惡疾,為其不可與共粢盛也;口多言,為其離親也;竊盜,為其反義也要想打發她不難。 且不說秦可卿膝下無子,就算她樣樣都好,要編排她也不難??紤]到賈敬在道觀里煉丹多年,不敬父母這條用不上,yin、妒、口多言、盜竊都很容易栽贓。別看賈政平時做決定不容易,總是瞻前顧后不果決,在這種問題上,他才真是狠得下心,別說史太君,就連邊上王夫人心都涼了半截遇上點事自家夫君就能用七出之條做筏子打發人出門,這招能對別人用,指不定哪天也會對她,王夫人原本還想說兩句,聽到這就閉嘴了,賈政也察覺到氣氛不對,他才補充道,不是兒子心狠,在賈家和秦氏之間,這是必須要做的選擇。 雖然秦可卿的確是個yin婦,和公公賈珍扯不清,這事卻只有當事人、賈赦和史太君知道。在不知情的前提下,賈政竟然說出這樣的話,犧牲婦人的名節只求保全自己,這不是君子所為。失望是肯定的,一直以來被她寄予厚望的兒子竟然已經長成這樣了,史太君在心里嘆了口氣,她道:此番,秦氏肯定活不了,這樣打發她未免太過殘忍 關鍵時刻不能婦人之仁,不同她劃清界限萬歲爺恐怕要誤會我們。 賈政都能想到的問題史太君能想不到?她好歹是正兒八經的侯府小姐出身,又做了那么多年的國公夫人,還是朝廷承認的一品誥命。老二,你聽我說完。 您說。 到這個節骨眼上,打發她走也沒有意義,指不定還會招閑話,我先前同老大商量過了,他想了兩個法子,要么就把這事說給萬歲爺聽,將前因后果解釋清楚,由他來定奪,這是走暗線;要過明路的話,就得讓寧府出個人將秦氏綁起來押到順天府去,大義滅親。 姜還真是老的辣。 這法子的確比掃她出門絕多了。 賈政琢磨一番,道:依兒子看第二種更合適,想見萬歲爺哪有那么容易?比起偷偷摸摸做無用功,不如光明正大的告訴所有人咱們同秦家不是一路的。這次談話,史太君徹底認定了賈政這么多年不升官,不僅腦子不聰明,做人也不行。直接捅出去的確能顯得賈家很正直,難免不會給人一種涼薄的感覺,別以為老百姓的想法不重要,人言可畏這四個字是無論做什么都要記住的,除非你擁有大老爺那樣的本事,讓所有人都求著你。 史太君什么都不想說,我們已經商量出個解決的辦法,這事你們心里有數就成,未來個把月府上恐怕會有變故,莫亂了陣腳,從前怎樣今后還是一樣。賈政巴不得能撇清干系,他點頭說是,又閑聊了幾句就要告辭,史太君也沒挽留,更沒提起賈珍和秦可卿之間見不得光的情事。他什么都不知道便能提出休妻這樣的建議,若真知道,還不知道會生什么枝節,雖然暗示了事情一定會圓滿解決,他們會不會相信真不好說。 從前真是糊涂,怎么就覺得老二比老大好? 赦兒只是為人太實在,不說違心的話,政兒與他相反,話說得好聽,辦事能力太弱,遇到事腦子就不清楚,總出昏招。兒子已經到不惑之年,想讓他改也不容易,史太君想了想,寶玉真得好生教導,至于二房兩口子隨他們去吧,只要不違背朝廷律例怎么都好。 寧榮街的氣氛發生了微妙的變化,賈珍不知如何面對兒子賈蓉,他不知道老太太有沒有把事情捅破,賈政和王夫人每天都提心吊膽,總擔心老大故意坑害他們,恨秦家算計人,只盼禍根能夠立刻被拔除。同他們相比大老爺倒是穩重,他第二天就聯系九爺,拜托他幫個忙,給太子找點麻煩,不用太大,能把人拖住就成。賈赦是什么人胤禟心里明白,會開這種口,恐怕已經到了不能回轉的地步,這是在逼他擺出立場,幫誰。 要是站在太子那邊,聽到這種話就該去報信。 要是幫他,就照著去做,以后大家還是朋友。 胤禟盯了他看了半晌,然后就低聲笑出來:我是阿哥,同時也是商人,說唯利是圖也沒錯,不過,道義這兩個字怎么寫還是知道的。我也不問你為什么要這樣做,答應便是。 若不是相信九爺,在下也不會在茫茫人海中找您幫忙。 你這么說我倒是該感到榮幸? 這就不用了,不過您放心,之后半個月有的是熱鬧可看,不用多久就能知道我這么安排的原因。賈赦沒說感謝的話,交代完畢之后喝過茶就走了,距離搬去天師府還有四日,賈赦在猶豫,到底提前將問題解決還是等著十五那日進宮一起。烏雅氏身上多出來那兩魂還等他抽取,按照四爺的說法,問題恐怕還不簡單,她應該是吃了用生命換取永久青春的邪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