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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姨媽對洋人的接受度挺高的,畢竟是生意人,見的世面比普通人大很多。這不代表她會允許這個金頭發綠眼睛當著長輩的面就和蟠兒親親我我的女人進門。說起來,薛蟠雖然是個混賬,他和母親的感情是極好的,在外面他的確是個見色起意的畜生,回到家中倒也算得上孝子。這樣同薛姨媽犟氣還是頭一回,母子之間已經好幾天沒心平氣和說過話。 鬧了這么久,薛蟠已經打算服個軟,好好說服母親。 在這節骨眼上,他卻出了事。 二月初三,薛蟠豎著出門,橫著被抬回來,他被人打了個半死,鼻青臉腫的。梨香院里亂作一團,薛姨媽守在床前眼淚不斷線。得到消息之后,王夫人立刻就過來了,大房那邊要慢半拍,邢夫人帶著王熙鳳和林黛玉一道過來探視。 到底是惹到誰,竟然下這樣的死手。問話的是王夫人,她不說還好,聽到這句,薛姨媽哭得更兇:蟠兒從來調皮,莫不是得罪了京城里的貴人?這可如何是好! 她是真的不知道該怎么辦。 薛蟠傷成這樣就已經讓做母親的心亂如麻。 想到上京城之前在金陵那起官司,為個丫鬟他竟打死了馮家少爺,虧得薛家體面大,在金陵可謂只手遮天,賠錢了事。他一直都是能惹事的,到京城之后每日都要出去,說是去鋪子查賬,到底做了什么薛姨媽作為內宅婦人也不清楚。 榮府如今這樣體面,他以為作為親戚也能沾點光,誰知竟出了這樣的事。 王夫人也是同樣的想法,她立刻打發人去打聽情報,看到底是誰下的手。人倒是派出去了,也逐個問過,沒人知道真相,情況就撲朔迷離起來。當天晚上,史太君將事情說給剛回府的兩個兒子聽,讓他們幫忙拿個主意,薛姨媽一個婦道人家,在京城也沒什么根基,這事她解決不了。 賈政也給不出好的說辭,至于大老爺賈赦,他走到房門口喚了王善寶一聲,讓他去打聽個事兒。這一去就是小半個時辰,期間,賈赦沒發表任何意見,直達他聽說了王善寶帶回來的答案。 聽說薛蟠挨了打被人抬回來,他立刻就想到那埋錯了方位木木成林暗藏殺機的桃花符。賈赦讓王善寶去打聽的正是安娜小姐的情況,意料之中的,她也被人揍了個生活不能自理。 這回事,我已經明白了。 大老爺一開口,就將所有人的注意力吸引過來。 王夫人皺了皺眉,想說什么,被史太君搶了先,赦兒你說。 賈赦并沒有如她們希望的那樣將完整的事件說出來,而是轉頭看向薛姨媽,問:你想想看,進京之后,蟠哥兒可提過有誰癡迷于他? 薛姨媽不太明白賈赦想表達什么,她愣了愣,沒接上話。大老爺也沒催她答復,又說:我方才讓王善寶去打聽了,安娜今兒個也出了事,這么看,動機就只能是為情,有誰可能犯案你仔細想想。 這個結果很出人意料,薛姨媽老半天沒反應過來,為情? 因為蟠兒同那西洋女人相好,所以就遭到了報復? 若是這樣,她心里就只能想到一種可能:夏家。 夏家的情況同薛家真有幾分相似,都是老爺子走得早,寡母當家。要說區別的話,夏母只得夏金桂這一個女兒,沒有兒子繼承家業。因此,夏金桂是在溺愛之中長大的。她霸道橫行,對自己好得很,將他人視為糞土,惹到就是一頓毒打,簡直就是個潑婦。這些細節,薛姨媽并不知曉,她見過夏金桂一次,瞧那姐兒頗有姿色,也識字,很會看賬本。 薛蟠是要繼承家業的,娶個對商家事容易上手的女子也好。 她不知道自己錯的多離譜。 打人的的確是夏金桂,要說理由,是因為薛蟠打了她的臉。他們分明已經到了議親的地步,連自己都勉為其難答應嫁人,姓薛的憑什么同別人相好,還是個綠眼睛的女妖怪。 這么容易就被妖孽勾了魂,薛蟠根本配不上她,夏金桂將事情打聽清楚之后,回去就添油加醋說了,非不答應,讓夏母回絕掉。這樣還不解氣,她派手下的奴才買通了京城里的地痞,逮著機會將有眼不識金鑲玉的薛呆子和那穿著破布賣弄風sao的賤女人打了一頓。 薛姨媽不敢相信,她揉著額頭坐在椅子上,半天沒回過神來。 不怕被笑話,在蟠兒同西洋女人攪和到一起之前,我打算為他訂一門親事,相中的是同為皇商的桂花夏家,對方也是家大業大的,府上只有一個姐兒。我同夏母說得差不多,準備回來告訴蟠兒,就出了變故。上個月陸陸續續發生了那么多事,我沒立刻想辦法解決莫不是那邊下的手。 應該就是這樣。 整個榮府,最了解京城動態的是大房這對父子,每天都要到君子別院去,一路上聽的傳言就不少,關于薛呆子和安娜的的確有。 若是到了議親的地步,對方還能忍那才意外。 不明真相的時候,薛姨媽慌亂的很。 如今捕捉到一些,她也不見好,心里依然是七上八下。 賈政根本不愿意聽這些事,他巴不得早點說完回去讀圣賢書,鬧到最后,所有人都望著賈赦。本來,大老爺不是個愛管閑事的,不過,這事多少和他有淵源,賈赦就答應幫忙解決問題。你們別去說什么,我再派人去查,拿住證據之后再找他們討說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