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宴清河沉默不語。 緒自如道:“那不若你別當我師兄了,當我阿爹吧?!彼胫J一個“爹”也是認,認幾個“爹”不是認呢,兒不嫌爹多。 宴清河夢里夢外都是木頭做派,別人的調侃他從不接,他放下茶杯,突然不知從哪兒抓出了一只幾月大的黑貓。 “……”緒自如愣神。 宴清河單手捏著貓后頸,朝他招招手,問他:“你養貓兒嗎?” “……”緒自如。 宴清河彎腰把貓放他懷里,緒自如手忙腳亂接貓,一臉莫名其妙。 而后宴清河又手拿一枚鴨蛋青的玉佩,放置在了一旁的茶桌上,淡淡道:“既是自己喜歡的東西,就不要隨意抵給別人?!?/br> 正是他在山腳吃面時,抵出去的玉佩。 “怎么拿回來了?”緒自如問。 “給了些錢贖回的?!毖缜搴拥?。 宴清河話說的漫不經心,說完還垂眸喝了口茶。緒自如一手抱貓,一手拿起玉佩,蹙著眉頭翻上一旁的貴妃塌。 宴清河握著茶杯的手指閑散又漫不經心地叩了叩茶杯壁,像是心覺愜意。他耳邊傳來幾聲古怪的大笑,他也不介意,神情輕松,幾乎怡然自得。 半個時辰前,他解決完師門瑣事,又下了趟山。他下山速度比上山快不少,幾盞茶的功夫就到山腳下,那擺攤的小販還沒離開,正坐在自己攤前打瞌睡,他人行至面前商販還沒醒來。 宴清河伸手叩了叩他面前桌面。 小販從夢中驚醒,還伸手抹了把嘴巴,沒看清來人就吆喝起來:“想要點兒什么啊,來壺清茶坐著歇會兒嗎。我跟您說啊,今日我可是碰到這山上的宗門弟子了,他……” 話沒說完,看清來人,立刻住了嘴,尷尬地笑了兩聲問道:“這位仙長,您有何事???” 宴清河抬起眼睛看他,不急不緩地開口道:“那個玉佩?!?/br> 小販哎呀兩聲:“是來換那位小友的玉佩是嗎,那位小友此刻已經上山了嗎?”他嘿嘿兩聲,準備套近乎,“不知這山上宗門……” 話沒說話,面前謫仙一般的人物,突然抬手掐住了他的脖子。 小販大駭,驚得手腳亂飛,臉都漲紅了,緊繃的嗓子喘出幾聲古怪的音調,再沒發清晰地吐音。 宴清河臉上表情帶著漠視任何生命的默然,手上的力氣卻愈加重了起來,他眼波流轉,滿臉的漫不經心:“讓你給我,聽不懂嗎?” 那小販一句話說不出來,手扣在宴清河手上,腳在地上痛苦地蹬來蹬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不肖半晌,這人便失去了動靜。 宴清河松開手,已經沒聲沒息的小販便跌到了地上。 宴清河神漠然然地盯著小販的尸身,從懷里拿出一塊素白的手帕,輕輕擦了擦自己的手,隨后往尸體前一抬手,小販懷里一直放著的玉佩便迅速飄至他手心。 他把玉佩跟手帕一同放進自己懷里,轉身回天極門。 在他轉身的剎那,地上尸體便瞬間不見了。 宴清河耳邊有聲音桀桀笑道:“你殺人啦,宴清河?!蹦锹曇舸笮Σ恢?,“一個完全無辜的人?!?/br> 宴清河走路步子不變,漫不經心地回道:“那又如何?” 第28章 無望山(三) 緒自如沒心情在夢境里正經過日子。 本來半月后他要跟著新入門的弟子一起學習一段時間,再因為天資愚鈍而被老師放棄。 這次他索性直接說自己不要學習,不要跟其他人一起學。 宴清河也不拘他,任他整天在天極門到處溜達。 他餓了便去廚房找清娘討些東西吃,沒事在藏書閣內蹲守柳叔,順便認真翻下藏書閣關于女媧石的藏書。 他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找女媧書。 沒日沒夜地縮在藏書閣內,有時枕著書睡著了,醒來時候夕陽從窗外照射到他臉上,他就變得有些迷糊。 分不清到底現在是夢境,還是之前自己所有的人生才是一場詭異而冗長的夢。 女媧石、何宅、甚至何枕這些東西都是不存在的,他就是個剛入天極門的新弟子,翻書看累了,趴在書上打了個盹,暮色降下來,他就醒了。 從前種種以及未來種種,都跟他沒有任何關系。 夕陽一點余暉都消失后,緒自如嘆了口氣,在木制地板上翻了個身。 他四肢大張地躺在地上,滿臉的憂愁心事。 時間一日日的過去,緒自如在藏書閣一直沒等到柳叔,他納悶這個看書閣的人整日整日不待在自己該待的地方,他來天極門這么長時間,竟然連柳叔這人的衣袍都沒見過。 他跟宴清河兩人的關系也不溫不火。 因為根本沒拜師,他在天極門眾人眼中的身份幾乎約等于宴清河的小童,平時門中弟子有事不敢找宴清河都找他來傳達。 他夜間宿在宴清河院里,白天天一亮就自己出門覓食,跟宴清河二人更像是同住一個屋檐下的室友。 宴清河事務繁忙,有時幾個月都不見人。 有一次隔了小半年時間沒見,夜里緒自如起夜,蹬了被子,見這人黑燈瞎火坐在自己臥房桌前不急不緩地喝茶。 不知道怎么地,緒自如總覺得他比自己記憶中的師兄要白上幾分,而且是一種帶著病氣的蒼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