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珍珠又送上來一些梅子湯給幾人喝,宋氏孕里反應不大,但唯獨嗜酸得狠,現下又是暑天,每日一兩碗的梅子湯是少不了的。 宋定疆和云氏幾人端起來喝了一些,覺得有些酸,就擱下不再喝,唯獨宋氏還要了第二碗。 云氏望了她片刻,輕輕握住了宋氏的手腕兒,手指一搭,輕聲問:meimei是有了身孕? 宋氏聞言,咽下口中的梅子湯,從珍珠的手中拿過了帕子擦了擦嘴角。沒想到大嫂還懂些醫術。的確是,近三個月了,這才敢跟你們說。 宋定疆皺眉,他這妹子,打小就是嬌養的,若是她不喜的,必是忍不了氣。她對薛林已經是如此厭惡,如何還愿意為他生育子嗣。宋定疆擔憂地問她:阿芷,薛林到底是怎么回事? 宋氏微微捏緊了帕子,若非有蓁姐兒佑我,只怕我們母女都要丟了性命在這薛家之中。我本想拿捏住那庶長子薛榮,省得讓這薛家拖芳姐兒和蓁姐兒的后腿??蓻]想到,這薛榮是個占著身份又吃里扒外的。還不如來個親生的子嗣穩妥些。 她還有些忍耐,將當年之事粗略一說便過了,珍珠和琉璃已經忍不下去,將產婆的事情以及先前薛林欲要強行對宋氏墮胎的事情詳細地告知了宋定疆和云氏。 宋定疆臉色不知不覺變得鐵青,當初便不該聽娘的話,將你嫁過來。說是探花才子,俊美多情??晌仪扑?,手無縛雞之力偏還卑鄙自私,哪里配得上我宋家的姑娘?當初我何必用軍功幫他續了爵位? 云氏道:現在說這些,又有什么用?她望向宋氏的肚子,微微一笑:我看了meimei的脈象,十分健康,若是個男孩便好。聽珍珠的話,那個叫薛榮的男孩,是梁姨娘所出,總歸不是個好的。 宋氏眉眼一彎:蓁姐兒便說了是個弟弟。她口中說出的話向來沒有不準的。前幾天還說了兄長必定會無事,今日果真便傳來了好消息。說來,咱們家原來的威遠侯的府邸荒了許久,兄長不如就和嫂子還有朗哥兒先在府中住下,也省的再費工夫去尋別的院子。 再者宋氏輕輕一笑:我看嫂子格外喜歡些蓁姐兒,正巧我這這段時間易乏,沒時間照看她們姐妹倆,讓嫂子費心點兒了。蓁姐兒可是個有福的,朗哥兒雖好,可到底不是宋家血脈,兄長和嫂子的年歲不是太大,何不要個親生的孩兒? 云氏一瞬間神情落寞下來,轉而又恢復了以往的溫柔,快到連坐在她對側的宋氏都無法察覺到。 宋定疆握住云氏溫軟的雙手,對meimei笑道:也好,咱們就在這住下。他頓了頓,眼底里微微冷下,我也要去看看薛林究竟病得如何了。 房外寂靜得很,除了四周花叢里偶爾發出蟲鳴聲,再沒了別的聲響。 不知不覺,薛榮的動作已經僵硬了好久,身側跟著的小廝也是面色難堪,方才來時的興奮早就不知道飄散到了哪里去。害怕得微微顫抖著身體,他不知道自己聽到了這些事情,還能落下個什么好處。 大少爺,您沒事吧?小廝結結巴巴地問著,薛榮自喉嚨中壓抑著聲音吐出一個滾字,尚未長成的身板靠在墻壁上。 屋里人的一番對話,幾乎是將他的遮羞布全部扯了下來。 好一個庶出! 他被抱養到正院,自小便明白,是宋氏給薛令芳、薛令蓁姐妹倆留下的后盾。宋氏與他親近不來,見他為此暗自惱火,那日她直接叫了他來,高高坐在榻上,冷笑著直接說明了,若他不愿意,大可回到生母梁姨娘的身邊,只是這般,自然也就沒了這半個嫡子的身份,而那時,梁姨娘早就不如以往得寵。他怎么舍得舍得這個身份和正院的富貴生活呢。自然選擇留了下來。 就算他是庶長子,可將來娶妻生子,入朝為官,多的是人看身份的,就算明面上不說出口,可這只要沾了個嫡字兒,就能比旁的庶出高出一頭來。 本來一切都好好的,嫡母怎就突然懷了身孕了呢? 薛榮深深吸了一口氣,心頭猛然竄起一股子怒火,還是忍不住將掛在腰間、生母梁姨娘所送來的荷包扔在了地上,百般踐踏。若非為了她,自己怎么會落入如此尷尬的境地?嫡母也就不會選擇放棄自己而重新有孕生子。 他冷冷看了一眼地上已經臟的不成樣子的荷包,卻又伸手拾了起來,掖進了衣襟里。走吧,去找一趟梁姨娘。 可笑的是,這滿府上下,到了如今,能幫得上他的,也就只有梁姨娘了。 宋朗隨著宋氏吩咐服侍他的小丫鬟去了國公府內東角兒處的一處院子的廂房內歇下,院子的一側種了幾棵桂花樹,他的屋子靠近這里,晚上微微開著窗,身子躺在被褥中時,微暖的風卷著這花的香氣送入屋里,鼻間便能嗅到一些桂花的香氣。 他本是個警惕的性子,按理來說,到了這個陌生的地方,本該是難以很快入眠的。也許是大仇得報,也許是今日過得開心,他迷迷糊糊地伴著甜甜的桂花香墮入夢鄉。 夢里頭,父母尚存,母親肚子里還懷著即將出生的小meimei,父親隨著宋將軍出去剿滅叛軍,戰勝回來,得了個小小的官職。母親后來也果真生了個嬌軟可人的meimei,整日里就如同那個泰安郡主一般,甜甜地叫著哥哥,他會好好地疼愛她,照顧她,一家子人,就這般和和美美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