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族無名 第359節
若講門戶,一個里正之子,就算有豪族愿意結親,恐怕陳晉本人也看不上,但若想跟真正的世家豪門婚配,人家也看不上他,周瑜覺得可以根據這一點,將陳晉拉過來,畢竟就算陳晉真的攀到太守之位,洛陽朝廷破格提拔,恐怕也得五年,若能來江東,第一時間就能躋身士族之列,省去對方可能需要耗費幾十年的光陰,最重要的是,陳晉如今不過是個縣令,若真等他爬的再高一些,這種人就不好拉攏了。 周瑜是很看好這年輕人,所以建議孫權早些下手。 “那公瑾可曾有合適人選?”孫權笑問道。 “其實瑜以為,小妹便不差,雖然比那陳晉大上三歲,不過……” “咳~”孫權輕咳一聲,看著周瑜的目光有些危險。 “那主公以為,步家女如何?”周瑜尷尬一笑,實在是孫小妹已經過了出格的年紀,卻遲遲沒能嫁出去,周瑜有些著急,不過孫權既然不愿,周瑜也只能換個人了。 “步家女?”孫權想了想,點頭道:“不過此事也需子山同意吧?” “若主公同意,我這便去丹陽與子山說?!敝荑c點頭道。 “公瑾這是要去合肥?”孫權詫異的看向周瑜。 “瞞不過主公,瑜確實想親自見見此人?!敝荑ひ膊换乇?,點頭道。 第四百二十一章 瞞天過海 周瑜是如何說服步鷙的沒人知道,不過在最終步鷙確實同意了。 搞定了江東這邊之后,周瑜親自趕到合肥,派人嘗試著聯絡陳晉。 “公子,這算什么?美人計?”成德衙署中,郭淮看過周瑜的書信之后,面色有些詭異,作為陳默親自挑選的人,他們自然知道陳晉的真正身份,所以對周瑜這番cao作也是挺想笑的,用一個沒見過的女人來讓陳默的兒子去為江東效力,怎么想的? “我的身份,父親做過仔細布置,家在洛陽外的鄉莊,幼時也在莊中生活過,此外我做過一年里正,三年三老,這些東西都沒有問題,整個大漢,知道我事情的,除了父親和諸位,恐怕連母親都不清楚我究竟在何處?!标悤x感慨道。 郭淮等人聽得咋舌,一旁的徐質看著陳晉道:“那這信便給他回絕了?” “不,就說我答應了?!标悤x看著信,突然笑了。 “?。??”眾人詫異的看向陳晉。 “看看有沒有機會將合肥拿到手中?!标悤x笑道:“那周瑜不知我身份,施此計策,并非以女色相誘,而是以出身,步家乃淮陰大族,后避禍江東,相傳其祖先乃孔丘門下弟子之一,不管真假,但若是以我目前的身份,若能與步家結親,那便可直接躋身仕途,這計策原本沒錯?!?/br> 典滿和郭淮對此感觸不是太深,他們一個混不吝,一個本就是家中嫡子,如今也絕對算得上士族,加上陳默這些年對寒門、庶族子弟的提拔以及不斷消磨士族的特權,在這些核心子弟的眼中,出身其實并不是太重要,最重要的還是自己的本事。 但徐質卻是感受頗深,他是徐晃族子,此番若非遇上舉薦,來到陳晉身邊,按照如今朝廷的升遷制度,他想做到太守或是都尉這個級別,除非立下大功,若無家中幫襯,只靠自己打拼,至少也得熬二十年。 誰說出身沒用?你看看典滿直接就是做了陳晉的親衛,郭淮跟陳晉也有同窗之誼,正因為出身不好,只能憑自己的原因,徐質對這些東西看的更透,哪怕陳默現在不斷弱化出身的問題,但也絕不可能做到絕對公平,所以他能理解陳晉的話,換個人,真的很難拒絕周瑜給出的誘惑。 淮陰步家,家學淵源,人脈遍及大半個中原,就算投了江東,以一個縣令而言,只要有本事,可能五六年內就能突破太守,達到更高的級別,至于天下大勢……真要江東被滅的那天,除了孫氏之外,其他官員恐怕也是以安撫為主,這一來一回這筆賬,要不是陳晉身份特殊的話,換個普通出身的縣令,還真不好拒絕。 當然,尋??h令的話,也未必有陳晉這份能耐。 “公子,你不會真看上步家那娘們兒了吧?”典滿道。 “我又沒見過,再說,這等事情,可不是你想的那般簡單,我這便回信于周瑜,爾等好好看好成德,我去一趟壽春!”陳晉搖了搖頭,站起身來道。 “公子,去壽春做什么?”典滿不解道。 “與韓老將軍商議一下,商議個計策,看看有沒有辦法借此機會奪下合肥?!标悤x帶了扈從之后,典滿也連忙跟上,作為陳晉的貼身護衛,他來前可是被老爹揍了一頓,喝令他賠上命也得保護好公子的。 陳晉的回信自然不可能直白的說我答應,那樣容易被人看穿,隱晦一些,他相信寫信的人能看明白。 另一邊,周瑜得到陳晉的回信之后,看向身邊的步鷙笑道:“答應了,子山意下如何?” 步鷙點了點頭,被選中的步家女算是他族妹,不過卻并非跟步鷙一起下的江東,步氏乃淮陰大族,若舉族遷徙,當時的袁術肯定不答應,所以是分散去往江東的,步練師隨其母去了廬江,后來孫策攻破廬江之后,步練師就隨其母東渡長江,投奔步鷙這一脈,不算苛待,但也不怎么受重視。 不過隨著步練師逐漸長大,人也越發美貌,受江東不少世家公子青睞,步練師母女在族中地位方才漸漸有了存在感,但對于家族來說,步練師也不過是家族維系人脈的物品,注定是要用來聯姻的,所以周瑜親自來要人的時候,步鷙并未如何猶豫。 “在下也想看看能被都督看重的青年才俊是何等模樣?!辈晋v微笑道。 “那子山可愿去往成德一趟?”周瑜笑問道。 “當然?!辈晋v也沒拒絕,他也很好奇這陳晉究竟是怎樣一番模樣。 三日后,陳晉在成德見到了步鷙,對方沒有隱瞞身份,陳晉也沒有抓他,對他來說,步鷙雖然是丹陽太守,但分量卻遠不如合肥,此地若下,就等于擋住了江東北進的門路,陳晉很清楚,如今朝廷并沒有渡江的能力,而且就算抓住了步鷙,也不可能拿下丹陽,所以這次見面,兩人相談甚歡。 步鷙和陳晉性情算是比較合得來的,而且兩人一身學問都不弱,而也都不是那種只會空談之人,陳晉自幼見多識廣,又是一步步從里正、三老再到縣令爬上來,步鷙跟陳晉的遭遇類似,不過他是從主記、書吏這些官員一步步走到如今丹陽太守的位置,相似的經歷讓兩人有很多共同話題。 步鷙在成德住了三日,也是暗中看看陳晉是否真的有意來投,三日時間,基本確定,因為很多事情上,陳晉已經違背了洛陽朝廷的法度,就算反悔,以后追究起來,也是個不小的麻煩。 不過陳晉卻是將成婚的地點定在了合肥,擔心江東是趁機匡他。 “公子,你要去合肥?”待步鷙離開后,徐質、典滿、郭淮終于坐不住了,一臉不可思議的看著陳晉道。 “當然,不入虎xue,焉得虎子?我已與韓老將軍商議好了,此番我在合肥成親之日,便是奪取合肥之時,徐質,你到時候帶領縣尉和典滿隨我同去,這些算是心腹,同時我還要接我‘父親’同往?!标悤x點頭笑道。 “不是……公子,您還要拉丞相過來???”典滿不可思議的瞪大了眼睛,坑爹啊這是。 “自然不會,家鄉中的‘老父’得接來,典滿,你去我的家鄉走一趟,知道在何處吧?我記得幼時你也去過兩次?!标悤x笑道,這種事,他哪敢把陳默叫過去。 典滿懂了,當下點點頭,起身去趕路,陳晉也開始為這次大婚做準備,并希望合肥方向能夠派來兵馬接手成德,只等他‘老父’一到,成德便會立刻改旗易幟,到時候還需要江東兵馬來守住成德,也算是陳晉給步家的聘禮。 典滿這一來一去便是近一個月的時間,在這一個月的時間里,陳晉暗中將成德的錢糧送到合肥,同時又讓徐質帶著人先去合肥準備結親之事,在合肥購置府宅,準備聘禮等等,總之給人的感覺,陳晉對這次婚事頗為上心。 “都督,這陳晉看樣子是真心來投,何以反而不悅?”合肥,衙署,步鷙有些疑惑的看向周瑜,不解道。 “不知該如何說?能得一良才固然不錯,然此人如此輕易便答應,其德行恐怕不足委以重任!”周瑜端起酒觴,搖了搖頭道。 這人吶,就是這樣,之前看上這個人,迫切想要將對方拉過來,但對方如此輕易便拉過來,而且很干脆的背叛故主,還將自己家眷也暗中接過來的時候,又覺得不可重用,今日可因一女子而背叛洛陽朝廷,安知他日是否會被更高的利益重新回歸洛陽朝廷?這樣的人,不能重用! “都督可是想悔婚?”步鷙皺眉道。 “那倒不至于,若真的悔諾,天下人又將如何看我江東?”周瑜搖搖頭:“這親還是要結的,不過此人便是歸我江東,他日也不能重用?!?/br> 步鷙皺眉道:“都督尚未見過此人,便下此斷言,有些不妥,我與此人見過,且相談甚歡,鷙以為,此人絕非等閑之人?!?/br> “我知此人才高,但越是如此,越要慎用,總之成婚之后,先將其送至秣陵,如何用,由主公定奪吧?!敝荑@了口氣道。 “都督要走?”步鷙見周瑜起身,愕然道:“這婚事都督不參與?” “先不見了?!敝荑c點頭道:“此事是某愧對子山?!?/br> 步鷙搖了搖頭,周瑜對陳晉的好感大減,但步鷙對此人還是頗有好感的,不過陳晉的熱情確實有些過了,步鷙想了想,也沒留客,準備等這件事過去后,再設法讓兩人和好吧,畢竟自己要求族妹嫁人,如果連自己都走了,別說外人,族人都可能看不下去,周瑜能走,他步鷙于情于理都不能走。 另一邊,陳晉在接到自家‘老父’之后,便立刻打點行裝,帶著典滿、郭淮連夜離開成德,一路趕往合肥,去迎接自己人生中第一次正式婚禮,雖然這場婚禮他并不認可,但若能因此而得合肥,陳晉覺得值。 第四百二十二章 夜宴 “子山兄,不是說周都督也在此么?”合肥,陳晉臨時盤下的府邸中,聘書已下,聘禮已送,陳晉看著前來與‘父親’商議婚事的步鷙,笑問道:“這幾日一直想要拜會?!?/br> “柴桑臨時有事,都督去辦了?!辈晋v尷尬的笑了笑,看著陳晉道:“下次,定會見面的?!?/br> “怕是周都督不會再想見我吧?”陳晉皺了皺眉,心中有些不安,自己這次表現會否太急躁一些,被看出了破綻? “不會,周都督雅量寬宏,不會計較這些,明日便是成婚之日了,好生準備,小妹日后是陳家之人了?!辈晋v搖了搖頭,將話題轉開,周瑜這么做的確有些過了,不管怎么說,這都是他極力促成的婚事,人也是他極力挖來的,如今人來了,他卻不見,若讓陳晉知道,日后心中必有芥蒂,若陳晉真是個小人,日后反而對江東不利,當下只得將話題轉開。 對于那位素未謀面的棋子,陳晉沒什么感覺,不過對于明天,他確實很期待,如今合肥的兵力被分往成德一部分,而徐質這些天,也將合肥的城防摸透了,只等明日大宴,到時候就算作為主將的韓當不來,周泰、陳武也肯定回來捧場,明夜,將是這合肥城最為薄弱之際! 步鷙跟陳晉聊了許多明日之事后,便離開了,陳晉在這邊沒有朋友,步鷙為了促成這次大婚,確實邀請了不少親朋來捧場,雖說在合肥這種地方不適合大辦,但步家如今在江東也算站穩了腳跟,名門望族的婚事也不可能真的太寒磣了。 “公子,末將還是覺得此番太過兇險了?!贝晋v走后,陳晉回到房中,正看到自己的‘老父’恭敬地等待在房間里。 “所以才特地請來張將軍前來坐鎮!”陳晉跪坐下來笑道:“今夜且養精蓄銳,明日本公子怕無法主持大局,我已命郭淮、徐質二人聽將軍號令,明夜三更時,便是我與韓老將軍定下的攻城時機,到時候不管是否有信號,韓將軍都會攻城,到時候我若不省人事,城中之事,還要勞煩張將軍主持!” 來者正是張繡,他如今本該輪休,卻被典滿生拉硬拽的拉到成德,這才知道陳晉的計劃,饒是久厲沙場,見多識廣的張繡,當時也差點被嚇死,這計策若是成了,也不過得一合肥,但若是敗了,自己就算戰死于此,都不知道能否平息陳默心頭之怒。 只是事已至此,張繡也只能陪陳晉走一趟了,總比讓幾個毛孩子護著陳晉更放心一些。 “明日若是功成,除了護我之外,還請將軍將那步鷙以及步氏族人一并保下,不管如何,這親終究是結了,以后跟父親也有個交代?!标悤x笑道,至少帶了個媳婦兒回去,順帶著,還有步鷙這樣的人才。 您也知道得跟丞相交代??? 張繡苦笑點頭答應下來。 然后,陳晉就睡下了,看著呼呼大睡的陳晉,張繡也不得不佩服,這種時候還能睡得這么香,自己是該佩服不愧是丞相之子,還是罵他沒心沒肺? 無語的搖了搖頭,張繡推門而出,正看到典滿過來。 “公子睡了?!睆埨C擺擺手,示意典滿別進去,然后看向迎面而來的徐質和郭淮,張繡的面色也沉下來:“丞相讓爾等過來是來保護公子,沒讓爾等跟著胡鬧?!?/br> “叔父,這怎能說胡鬧?我看這幫江東人都被公子騙到了,也沒甚大不了的?!钡錆M不在意的道。 作為早期追隨陳默,而且被陳默看重的將領,張繡雖然不如典韋年長,但比陳默大幾歲,典滿對上張繡,自然得稱一聲叔父。 “你們誰來都可,但不該帶著公子一起來,你知道萬一公子出了什么閃失,爾等便是死十次,都不足向丞相交代!”張繡看了看周圍,低聲罵道。 “我倒是想替公子來,那人家也看不上我?!钡錆M撓了撓頭。 “廢話!”張繡捏了捏拳頭:“給我記著,明天晚上,你便是就剩下半條腿,也得給我拿這半條腿擋在公子面前,公子若少了半根汗毛,你就是沒死,我也拆了你!” “叔父,你這……喏!”見張繡瞪眼過來,典滿只能低頭。 “你二人的事情,回去自有族中長輩教訓,我便不說了,明夜公子若是醉酒,這里需由我來指揮,這是公子于我的令牌,你二人將所有計劃詳述于我!”張繡將郭淮和徐質拉到房間里,取出陳晉剛剛給他的令牌讓兩人看過后道。 郭淮認真的看過令牌之后,把令牌遞給徐質,這才對張繡道:“將軍,我們明夜主要負責打開城門,韓瓊將軍將于明夜三更時分攻城,我等配合便是,這合肥部分兵力已經去往成德,加上明夜不少將領都在宴請之列,所以明夜將士合肥最薄弱之際,小將以為,公子的計策并無錯!” “這不是計策的問題,公子不能置身險地,丞相讓你們來是保護公子,不是讓你們……唉……罷了,明夜公子若是清醒,那便不說,我會親自保護公子,若公子醉酒,你二人要聽我命令!”張繡喝道。 “喏!”盡管不服,不過張繡無論資格、名聲還是官職,在這里都是最大的,又有陳晉給的令牌,兩人也無法反駁,只得點頭答應。 一夜無話,次日一早,正是晴空萬里,整個合肥都洋溢在一片歡聲笑語之中,從江東趕來的賓客一大早便已經齊聚步鷙府邸,基本以步鷙族人為主,畢竟這不是步鷙成親,只是步家嫁女,雖然宴請賓客,但不熟的,步鷙也不好邀請,至于陳晉,在江東無絲毫根基,自然不可能有賓客來為他捧場。 一套禮儀流程下來,陳晉接來新娘,因為陳晉這邊沒有親朋的緣故,所以步鷙將自家親朋請到陳晉這邊來為他捧場。 “子山兄,多謝?!标悤x看著賓客滿座的正堂,對著步鷙真誠一禮。 “今日之后,便是一家人,無需客套,本該去丹陽的,不過你既然執意在此,我卻也知你顧慮,不過今夜之后,也該放心了,明日便隨我回丹陽吧?!辈晋v點頭笑道。 “一定?!标悤x點點頭,舉起酒觴,看向一眾賓客開始敬酒。 “這位便是周泰周將軍吧?”陳晉看著并未端起酒觴的周泰,微笑著詢問道。 “本將有軍務在身,軍中不便飲酒,還請公子莫怪!”周泰頷首一禮道。 “無妨,自當以軍務為重,陳晉如今來投明主,然在這江東卻無熟人,前次多有得罪,還望周將軍莫怪,今日便滿飲此觴中美酒,以為賠罪!”陳晉笑著將觴中美酒一口飲盡,而后方才看向周泰笑道:“將軍隨意!” 卻是前次陳晉假做成德六家家主,引江東軍來襲,一口氣滅掉合肥兩千精兵,當時可是差點把周泰氣的當場就要率軍來殺陳晉,被韓當給攔下了。 “你我各為其主,公子謀略高明,泰佩服!”周泰猶豫片刻后,最終還是端起酒觴將觴中美酒一飲而盡。 伸手不打笑臉人,而且陳晉態度誠懇,周泰雖然看陳晉不爽,但對方展現出這般大度,他也不想讓人覺得小氣,當下陪飲一觴,也算是揭過了這件事。 “好!”陳晉朗聲笑道:“久聞江東多豪俊,今日一見,果然不凡,晉乃卑賤之身,今日能得諸位高賢、良將前來,實乃三生之幸也,胸中之謝意難以言喻,只敢以此觴中之酒,聊表晉對諸位高士敬佩之意,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