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族無名 第326節
司馬朗皺眉瞪了司馬懿一眼,連忙跟上父親。 “兄長,究竟發生了何事?”司馬孚來到司馬懿身邊詢問道。 “說來話長,明日你大概會知道,通知府中私兵仆役,今夜任何人不得外出,違者可就地殺之!”司馬懿摸了摸脖子,疼的齜牙咧嘴。 “那也不必如此吧,父親未必就是錯的?!彼抉R孚連忙讓人幫司馬懿處理傷口。 “或許吧,但我們家,已經賭不起了?!彼抉R懿搖頭嘆道。 上次選擇了袁氏,接過袁氏很快就敗亡了,陳默屠戮鄴城士族的時候,司馬家躲過一劫,被遷往洛陽,如今若再賭輸一次,那司馬家可就真的萬劫不復了。 雖然沒有明確的證據,但從一開始察覺到這些東西的時候,司馬懿就確定了一件事,憑洛陽城中這些人,根本不配做陳默的對手,想從陳默手中奪權,根本就是癡人說夢,父親如今雖為大司農,但也只是因為司馬氏顯赫而已,事實上,如今朝廷的權利,早已經轉移到尚書令和大將軍府手中,三公九卿,聽著高大上,但實際上根本連跟陳默博弈的資格都沒有。 至于有什么外援,司馬懿不清楚,但他清楚一點,陳默對于治下的掌控力堪稱恐怖,在陳默的地盤上跟陳默斗,除非前線戰敗,否則哪怕現在洛陽空虛,司馬懿都不認為他會輸,陳默的每一步走的都很穩,如今中原雙雄并立,但曹cao已露敗像,這是不爭的事實。 退一步講,就算曹cao最后贏了,真會善待這些在關鍵時刻翻了陳默盤的大臣?恐怕到時候曹cao對這些人的警惕和打壓會更恐怖。 至于在這場博弈中搶過曹cao……有兵嗎?沒兵怎么搶? 而且陳默就算敗了,也不會徹底敗,最多被逼回關中,函谷關、潼關這些關卡一封,依舊是雄踞一方的霸主,而司馬家,可能要跟著這些人一起完蛋,父親身在局中,沒看出其中關鍵,更不懂人心,但司馬懿看的卻很透徹,這場政變,只要參與了,就不會有什么好下場。 司馬孚點點頭,他是比較親近自家二哥的,當下開始按照司馬懿的吩咐帶著人巡視府宅,警告府中下人不得外出。 而另一邊,皇宮。 郭酉帶著部將快步走到司馬門外,卻被守宮門的侍衛攔住。 “吾乃五官中郎將,奉命前來護衛陛下!”郭酉將自己的令牌取出,冷冷的看著公車司馬,沉聲道。 “宮中并無召見!將軍請回!”公車司馬皺眉道。 “我奉天子詔,率部入宮護衛陛下,爾等膽敢阻攔???”郭酉亮出自己的虎符,厲聲道:“爾等莫非想囚禁天子???” 公車司馬皺眉看了看那令牌,乃是天子賜下的虎符,而郭酉又是劉能的丈人,的確有這個資格,但…… “將軍,放他們進去!尚書府傳來調令!”一名將領匆匆過來,看了郭酉一眼之后,在公車司馬耳邊低語道。 公車司馬點點頭,一揮手,身后將士迅速讓開一條路。 “哼!”郭酉冷哼一聲,帶著自己的人馬徑直入宮。 “我們走?!惫囁抉R看過調令之后,也沒理會郭酉,竟是帶著人馬直接放棄了宮中防務,徑直離開。 幾乎是同時,洛陽城北的方向突然有火光亮起,緊跟著城中似乎傳來了廝殺聲,一枚火箭從城中射向天空。 仿佛是一個信號,洛陽城中,突然出現大量的勁裝軍隊,這些軍隊迅速匯合,而后分別殺向上西門、大將軍府、尚書令府,原本安靜祥和的洛陽城,似乎瞬間被一派蕭殺所籠罩。 “開始了么?”尚書府中,李儒聽著外面響起的廝殺聲,端起水碗喝了一口,皺了皺眉,這些人還真是不知死活??! “先生,主公家眷……”李儒身邊,高順皺眉起身,看向李儒道。 “將軍放心,大將軍府早有安排,這些人若真去了,那可就有來無回了!”李儒搖頭笑道,這洛陽名義上的核心是皇宮,但要說最安全的地方,那絕對是大將軍府,想要攻破大將軍府,可能比攻破南北兩宮都要難。 “將軍,陷陣營已集結完畢,隨時可以出戰!”門外,一名將領闊步而入,正是高順最近提拔起來的陷陣營副將,李山。 “暫且待命!”李儒看向高順道。 高順對著李山點點頭,沒有多言,戰斗已經開始,陷陣營出現的時候,一般就是決勝之時了。 第三百五十九章 殺戮起 “愛卿,這是何物?”劉能看著郭酉拿出來的錦帛,上面有一個個用鮮血所書,色澤已經變成暗紅的名字,皺眉道。 “陛下,此乃朝野忠義之士聯名所書,代表著希望陛下重掌朝政,驅除jian佞,還我大漢朗朗乾坤之心,還請陛下蓋上玉璽!”郭酉躬身道:“如此,才好讓這些忠義之士安心為陛下效命!” 劉能也不是白癡,很清楚這印要是蓋了,萬一事敗,那最后陳默回朝清算時,這些問題可都會算在自己頭上。 “這……”劉能猶豫了一下,認真的看著郭酉道:“非改不可?” “不如此,如何讓那些愿意為陛下拋出性命的忠義之士安心?”郭酉沉聲道。 這話本就相悖,既是忠義之士,那直接做就行了,何必要在乎這些,但劉能也知道,這些所謂的忠義之士,也有著自己的私心,如果自己不蓋這個印,今夜會怎樣還真不好說。 “你乃國丈,實言于朕,今夜之事有幾分勝算?”劉能看著郭酉,沉聲問道。 “陛下放心,如今光是城中,我等便已聚集了五千精兵,此外城外楊定所部也已經抵達,只待這邊多了上西門,立刻便能進城,還有曹軍也已經快要抵達,三方軍隊加起來,足足是洛陽駐軍兩倍之多,那陳賊麾下爪牙如今俱在前線被牽制,此戰,我軍必勝!”郭酉當即拍胸脯保證道。 劉能聞言點點頭,他不懂兵法,不過兩倍人馬,又是出其不意,應該沒問題才對,當下拿起桌案上的私印蓋下去。 傳國玉璽雖然被陳默歸還朝廷,但卻在南宮,由專門的宦官看管,除了上朝之時,劉能是接觸不到的,所以也只能蓋他自己的私印。 不過有這個,對郭酉等人來說已經足夠了。 “接下來該如何做?”劉能看向郭酉道。 “末將已經帶來了麾下精銳,請陛下下一道詔令,命公車司馬麾下部將調歸末將統領,接掌北宮防御?!惫瞎淼?。 “好!”劉能點點頭,他現在能信之人也不多了,郭酉是他老丈人,這個時候不信他信誰? 當即下了一道詔令交給郭酉,郭酉接過詔令之后,立刻火速帶著人馬朝著司馬門而去。 只是當郭酉到了司馬門,氣勢洶洶的準備直接找個由頭斬殺公車司馬,順便接手其麾下部卒時,卻發現整個司馬門空蕩蕩一片,哪還有半個人影? “人呢?”郭酉一把拉來在此處負責監視公車司馬的將士,怒吼道。 “回將軍,將軍率人入宮后,公車司馬便帶著部眾離開,不知所蹤!”那將士連忙道。 “為何不早報知于我?”郭酉心中一沉,隱隱察覺到一絲不對,厲聲道:“快,守住各城城門!” 只是尚未等他的命令傳下,兩邊的宮殿中突然亮起無數火把,一隊隊將士迅速自宮殿中殺出,邁著整齊的步伐將郭酉帶來的人馬圍在宮門口,虎視眈眈。 “爾等何人???”郭酉大驚失色,厲聲喝問道。 “羽林中郎將,王彪在此!”隊列中,一人策馬而出,冷冷的看著郭酉道:“郭酉,你身為五官中郎將,安敢率部沖擊皇宮?” “我奉陛下詔令入宮!”郭酉拔劍出來,面色有些難看。 “帶兵入宮?”王彪神色陡然一厲,大喝道:“分明是欲圖不軌,逆賊,還不下馬受降!” “我有天子詔令!”郭酉怒道:“倒是你,為何率兵入宮?分明是圖謀不軌!” “天子詔?”王彪打量他幾眼,冷笑道:“我看是矯詔吧?!?/br> 說完,王彪不再理會郭酉,而是看向五官中郎將麾下部眾,冷然道:“爾等也要造反不成???” 這五官中郎將與羽林中郎將一樣,都屬光祿勛麾下,按理來說是不分高下的。 但王彪可是陳默親信,這洛陽城中,不管是哪個將官的部眾,都是陳默的人訓練出來的,在內心中,幾乎都是把自己當做陳默麾下將士的。 此刻王彪出面,頓時便讓五官中郎將所部軍心動搖。 “今日,只誅首惡,余者不予追究,爾等還不快快退開,莫非要與他一般受死不成???”王彪厲聲喝道。 只是一句話,便讓大半五官中郎將部署徹底放棄作戰的心思,開始默默地退開,這便是陳默對洛陽軍隊的掌控力,不管是哪個將領部下的軍隊,第一個服從的,還是陳默的指令,哪怕陳默不在,像王彪這樣陳默心腹的話也比他們直屬上官的話更具威懾力,或者說,只要是陳默的軍隊,都是這般。 郭酉見此,咬了咬牙,知道再等下去,自己部下不知道還有多少要反叛,當下將寶劍一指王彪,厲聲喝道:“逆賊,休要惑眾,于我殺了他!” 夜風呼嘯而過,讓郭酉尷尬的是,并無人響應他的命令。 “憑你,也想指揮主公的軍隊?”王彪冷笑道:“于我拿下!” 當下,剛剛還是郭酉麾下的五官中郎將所部,便有不少人開始朝著郭酉逼近,氣的郭酉不斷怒吼,手中寶劍左劈右砍,但他終究并非真正的武將,武藝也是稀松平常,甚至連個小兵都不如,生生的被自己部下將士給從馬背上拖下來,雖然也有幾個心腹,但此時根本不敢動,眼睜睜的看著他被拖走,心腹也是噤若寒蟬。 “吾乃國丈!”看著下馬朝自己走來的王彪,郭酉咬了咬牙道:“逆賊安敢……” “鏘~”王彪甚至連話都懶得再說,拔劍一劍抹過他的咽喉,鮮血噴濺中,郭酉帶著不甘的目光,無力地倒在地上。 王彪俯身,從他身上摸出一張錦帛,打開看了看,揣入懷中,而后開始收編五官中郎將所部,同時開始重新安排皇宮防御。 “將軍,城中亂起來了?!币幻繉⒖粗尻柍侵胁粫r燃起的火光,扭頭看向王彪。 “莫要理會,我等今夜,只需守好皇宮便可?!蓖醣肟戳艘谎刍鸸馊计鸬姆较?,搖了搖頭道。 …… 夜色下,上西門大街,趙申帶著人馬直奔上西門,在與楊定的約定中,他會在今夜將上西門打開,讓楊定帶兵入城。 別管這軍隊將士心思怎么想,陳默畢竟不在洛陽,這些將士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在做什么,他們進入洛陽,接到的命令就是奪城,哪怕都是心向陳默也沒用,他們根本不知道自己究竟在為誰而戰,軍心向來都是可以cao控的,只要他們占據了洛陽,把陳默據之關外,陳默再厲害又如何? 只要今夜奪得洛陽,接下來就重新招募新兵,將陳默在這座城池的影響力徹底抹除,這些軍隊也都會解散,避免他們作亂。 趙申已經想好了所有的應對之策。 夜色下,上西門上雖有將士把守,但似乎并未察覺到他們的存在,城外已經能夠聽到混亂的吵雜和廝殺之聲,或許城頭的將士此刻根本無暇顧及城內的情況,此時,正好打他個出其不意。 “快,上去打開城門!”趙申指揮道,他的兵馬跟郭酉麾下的兵馬不同,趙申所率的兵馬,都是洛陽城各家私兵集結起來的,自然不會對陳默有什么感情。 “嘎吱~” 尚未等趙申的人上去開門,卻見上西門突然自己打開了,吵雜的夜色中,漸漸洞開的城門猶如一頭莽荒巨獸向他們張開了巨嘴,仿佛要吞噬一切一般。 趙申皺了皺眉,并未因此開心,因為眼前這一幕,并不在他計劃之中,本能的察覺到一絲不妙。 “列陣!”不及多想,趙申連忙讓人列陣,同時看著城門外,開始向城內涌來的將士,再看看城頭,并無任何異動,這很不正常! “殺~”城外的兵馬已經開始涌入,趙申沒有亂動,而是讓部下將士做好準備,同時厲聲喝道:“可是楊定將軍???” “哈哈哈哈~”城門外,響起一聲大小,一聲洪亮的聲音響起:“楊定已然被擒,某乃郭缊,逆賊,還不受死!” 趙申聞言,面色一白,楊定是他們目前最大的依仗,誰能想到竟然不聲不響的便被郭缊奪了兵權,還殺到這里來。 “殺,將他們趕出城門,重新關上城門,周方,帶人上城,奪取城墻!”趙申反應很快,既然已經是敵人,那必須先將這些人給趕出去才行。 “殺~” 一時間,上西門下,殺聲四起,只是原本他們是來接應城外兵馬入城的,此刻卻是要將對方趕出城去。 “逆賊,還不受死!”城墻之上,突然亮起一排排火把,一名名將士不知何時出現在城頭上,一個個手持強弓,對著城下的私兵便是一通齊射。 剎那間,慘叫聲響成一片,另一邊,郭缊所率的河東軍也已經與這些私兵廝殺在一處,河東軍大都是新兵,尚未經歷過戰場的洗禮,但這些世家私兵卻更是烏合之眾,臨時拼湊起來,可能連號令都無法一致,如何相抗?很快便在河東軍的強攻下潰不成軍,趙申自知想要再奪城門已經不可能,只得率殘部逃回城中去。 第三百六十章 陳家幼虎 洛陽城外,荒涼感原本不該在這里出現,這里是天子腳下,自陳默重掌河洛以來,洛陽四周雖然城池不多,但大片的耕田被重新啟用,南來北往的流民匯聚在此,興建起一座座鄉莊,自漢授元年開始,河洛之地,可說是整個天下最富庶之處,但此刻,這距離洛陽城不足二十里的鄉莊,卻顯得有些寂靜和荒涼。 荒廢的耕田里,雜草因為長時間無人打理,依然是雜草遍地,空氣中彌似乎有股腐臭血腥的氣息,但鄉莊之中,卻是燈火通明,不時會有一隊隊農夫打扮的人列隊走過,看上去不像是農夫,反倒像是訓練有素的士兵。 這些人對田里的莊家是否能長好似乎根本不關心,他們漠然的走在田野間,肆意踐踏著那雜草種夾雜的莊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