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族無名 第165節
“今日天色已晚,此番授課便至此結束吧,所言皆是一些淺見,若有錯漏,還望諸位莫要見怪?!狈畔率种械闹窈?,陳默微笑著看著眾人道。 眾人這才紛紛醒悟,天色已然不早,連忙起身行禮告辭。 要說有多大感悟那不可能,不過一課而已,再厲害的人也沒這本事一堂課便改變一個人的觀念,不過陳默講課比較隨心,未必就是照搬書卷之上的,更多的還是從各種角度來講,最大的價值,可能就是讓人學會從不同的角度看問題,一件事情所處角度不同,看到的可能就是天差地別了。 “伯道之學問已足以為人師,以后若是無事,多來書院看看?!辈嚏邔τ陉惸袢盏谋憩F自然是十分滿意的,甚至有些感慨陳默為何要從政,若一心做學的話,他日成就恐怕遠超自己。 “岳父謬贊,很多東西,默也是一知半解,哪有資格為人師表?” “但以老夫所觀,伯道講得頗為暢快?!辈嚏咝Φ?。 人嗎,其實骨子里都有些好為人師的,陳默自然也不例外。 “主公,長安有使者前來,距離安邑只余三十余里!”一名親衛匆匆趕來,對著陳默躬身一禮道。 “老師可要同去?”陳默看向蔡邕詢問道。 “不了?!辈嚏邠u了搖頭,王允死了,他卻高興不起來,大漢經過王允這么一折騰,未來會如何,蔡邕甚至不敢想象,如今他已經決定拋開俗世,留在安邑教學、著書,至于朝廷的事情,他不想再管,也管不了。 陳默點點頭,對著蔡邕一禮,告辭匆匆離開。 長安之亂,種拂死在了長安,這次來的是趙溫,李傕等人攻入長安之后,因其名聲,讓其做了侍中,后又遷為司空,總之也是個了不起的人物,陳默自然不會怠慢。 “默見過趙公!”安邑城外,陳默親自帶人將趙溫迎入衙署,正式見禮,這禮數上的事情,陳默不會有半分怠慢。 “陳使君莫要多禮,伯喈兄最近可還安好?”趙溫也微微還禮,雙方賓主落座后,趙溫微笑著詢問道。 “因為河東這邊文卷不足,岳父這些時日一直在四處找尋和考證,如今不在城中,還望趙公莫怪?!标惸⑽㈩h首道。 “唉~若非子師,焉有今日?”趙溫嘆了口氣,將詔書遞給陳默道:“老夫與伯喈兄年歲相差不大,說來,也可厚顏做使君長者,此番朝廷應允伯道為并州牧,并加封為長陵侯,但伯道這般要挾朝廷,卻有些……” “默也知道此事有些不妥,然趙公也看到了,西涼軍不懂政事,只知劫掠,若我不將弘農占據,安定流民,這秦川八百里沃土將成何等模樣,恐怕無人能夠說清,若無此位,朝廷只需一封詔書,便可令關東群雄來攻,在下也是出于自保,不得已而為之?!标惸荒槦o奈道:“這六月開始,到如今不過一月時間,趙公可知光是弘農這邊就涌入多少流民?如今并州府庫錢糧,幾乎都用在安置流民之上,去歲難得有個好收成,如今全部填了進去,在下但有半點私心,任這些流民自生自滅便是,何苦如此?只是在下幼時也曾流離失所,深知百姓之苦,實不忍這路有餓殍,易子而食的慘事再在這里發生?!?/br> 趙溫聽得也是深有同感,李傕、郭汜執政以來,整個關中就沒消停過,之前董卓至少也會講些規矩,但現在,李傕郭汜沒糧了直接就縱兵強劫掠,哪有半分仁義可言。 這么算起來的話,陳默這么做雖然有些趁人之危的意思,但似乎也沒錯,趙溫想了想,點頭嘆道:“難得使君當此世道仍能心念百姓,老夫佩服,只是你這般要挾,那李傕、郭汜之輩豈會罷休?他們如今忙于爭權奪利,是以無暇顧你,但他日朝局穩定下來,伯道恐怕危矣?!?/br> “此事我也想過?!标惸瑖@了口氣道:“但也不能只看這無數百姓流離失所,我等做學之人,哪個不希望天下太平,百姓安居?我輩要做的不止是傳承學問,該站出來之時,默以為必須有人能夠站出來,縱使逆流而上,粉身碎骨,也該有人能夠擔當這百姓,這天下興亡之重任,默雖不才,但既然事情到了我面前,豈有回避之理?” 趙溫往前探了探身子,低聲道:“使君既然有這般濟世之心,可曾想過驅逐逆賊,匡扶漢室?” 陳默聞言看向趙溫,微微瞇了瞇眼睛道:“默本就是漢臣,匡扶漢室自是義不容辭,但奈何……兵微將寡,恐難勝任!” 趙溫沉聲道:“子師行事雖有不妥,但其心終究是為這漢室江山,然如今李傕、郭汜之輩,無德無能,安敢把持朝政?朝中有無數義士早有除賊之心,奈何苦無兵權在手,伯道若是愿意,朝中自有人愿意相助?!?/br> 陳默心中一喜,點頭道:“默卻有此意,只是無兵無糧,如今四周都是難民,如今賑濟百姓已然入不敷出,更遑論征募新軍,要出兵的話,便是有心也無力?!?/br> 趙溫會意,點頭笑道:“此事伯道莫要擔心,我會暗中與朝中義士商議,捐一些糧草于伯道,助你渡過此難關?!?/br> “若能如此,默愿代這關中百姓,多謝趙公及朝中諸多義士之慷慨?!标惸B忙站起身來道。 “此乃關乎國家之大事,我等雖不能似伯道這般征戰沙場,但略盡綿力還是能夠做到,如何言謝?”趙溫搖頭道。 陳默點點頭道:“如此,我這便命人去征募精壯入伍,伺機起兵?!?/br> “善!”趙溫點點頭道:“我等會在朝中積蓄實力,他日伯道揮兵前來之時,我等也能助使君一臂之力!” 陳默凜然道:“默定不負眾望!” 正事談完,陳默也接了朝廷封賞,不但是并州牧,還成了長陵侯,長陵乃是京兆縣城,陳默一步直接越過鄉侯成為了縣侯,在爵位上,陳默幾乎已經達到了能夠達到的極致,接下來,跟趙溫聊聊學問,又吃了宴席,本想留趙溫住幾日,但趙溫想要盡快回長安去為陳默籌措糧草,與一眾士人商議迎接陳默之事,最終還是婉拒了,陳默將他一路送出了城門方才停下。 “主公,我們有那般缺糧嗎?”看著趙溫車仗走遠之后,典韋終于忍不住開口問道,他記得去年并州可是大豐收,還從袁紹那里弄來了不少糧草,這次遷民雖然耗糧,但也沒到這個地步吧? “白給為何不要?”陳默好笑著看了典韋一眼:“現在不缺以后也會缺啊,再說了,以后出兵不要錢???三軍未動糧草先行,沒糧怎么打仗?還要招兵買馬,你說我現在缺不缺糧?” “缺~缺~”典韋點點頭,這么一算,那哪還有個盡頭啊,再多的糧都不夠的:“主公,我們要打仗了?” 上次攻弘農,幾乎都是兵不血刃,唯一應該有些難度的潼關,也隨著楊定的投降不戰而下,接下來更多的是治理,典韋基本沒啥事做,這可把他給憋壞了。 “應該不會太久,這李傕郭汜還沒怎樣,便已經惹了眾怒,這關中讓他們繼續治下去,我怕這八百里沃土會變成焦土,盡快招募兵馬,戰爭不會太遠?!标惸c了點頭,這才一個多月,本來該休養生息的關中,如今卻亂糟糟一團,陳默都有些看不下去了,再這么下去,自己的地盤都不夠接收流民的。 “不過怎么打,還需要商議商議?!标惸妓鞯?,眼下長安可說到處都是內應,但陳默要的自然不止是攻破長安這么簡單。 第六十九章 中原的消息 “主公!”徐庶和滿寵帶著幾份竹簡匆匆來到衙署。 “何事如此焦急?”陳默給兩人各倒了一杯水讓人送下去笑道:“不急,再大的事,這天也塌不下來,慢慢說,怎么?李傕和郭汜打起來了?” “這倒沒有?!毙焓鼡u了搖頭道:“主公看看這些,剛剛從中原傳來的,這中原的格局怕是要變了?!?/br> “哦?”陳默接過竹簡攤開,上面記錄的是中原傳回來的情報,曹cao于六月中旬擊破青州黃巾,至此,青州黃巾西進進入了轉折點,曹cao是越打越順,而黃巾卻是節節敗退,在九月初的時候,終于在濟北一帶被曹cao全部擊潰。 “我這兄長,還是挺厲害的?!标惸Φ?。 “是很厲害?!睗M寵點點頭道:“但他治理地方的手段更厲害,黃巾軍投降,曹cao得黃巾降軍三十余萬,人口百萬之巨,皆被曹cao收編,而且主公你看這幾卷,都是曹cao治理手段,兗州如今被曹cao治理的頗為興旺,還有這以工代賑的手段,極妙?!?/br> “是啊,這給我提了個醒,洛陽這邊也這么干,又要修繕房屋城池,又要派發糧食,我們也有些緊張?!标惸c點頭,老曹的這個想法真不錯,而且如今陳默要重建洛陽,這是筆大投入,曹cao這個方法給他提了個不錯的建議。 “不過我們現在錢糧也吃緊,得換個招,以工代賑,另外可以減免一些稅賦,本來就是要這么做的,如今填進去,能吸引來更多流民?!标惸盅a充了一句。 “主公就絲毫不擔心?”徐庶皺眉道:“這曹cao得了兗州,又得了這三十萬青州降軍,實力必然大漲,以在下看來,若再有幾年,袁術必備曹cao吞并,甚至如今的曹cao,那袁術也未必爭得過,那般一來,這兗州、豫州乃至揚州、徐州、青州便都是曹cao的治地,此人將會是主公大敵?!?/br> “那又如何?”陳默合上竹簡反問道:“我現在趁他立足未穩,殺過去?先不說能否殺了他,便是能,這兗州能歸我?洛陽這邊怎么辦?長安還要不要了?我們的戰略是什么?兩位看看我們當初定下的戰略,如今是否有錯,若是有,那我們改,若是沒有,我們現在正在全力謀劃布局,中原如何,我們沒有能力去管,現在更該擔心的是袁術,是陶謙甚至袁紹,再怎樣都輪不到我們來cao這份心,二位以為呢?” “主公,這可能是未來大敵……”徐庶皺眉道。 “若能被我輕易擊敗,那還叫大敵么?”陳默反問道,徐庶能看到這一點,他很欣慰,不過眼下陳默胳膊不可能伸那么長,而且曹cao剛得了這么多青州降軍,實力正盛,自己放著堅城不守,難道還要打出去? “主公,其實我們可以挑撥袁紹與曹cao之間的關系,讓兩家……”徐庶猶豫了一下,看著陳默道。 “你啊,跟我岳父再學學養氣的功夫,如今公孫瓚已現頹勢,袁紹拿下整個河北也只是時間問題,這個時候曹cao立足未穩,你去挑撥袁紹和他的關系,是,我這兄長未必攔得住,但那樣一來,青州、兗州可就是袁紹的了,袁紹此人,有些優柔寡斷,但你要說他無能,那可不對,若論才能,他可不比我這兄長差多少,現在給了他吞并中原的借口,袁術可擋不住他,到時候我們要面對的就是整個中原咯~” 徐庶與滿寵點點頭,確實,若是中原都被袁紹給占了,那他們就算拿了朝廷,跟袁紹比也是一點優勢都沒有。 “來,喝水,今日正好都來了,先別走?!标惸疤搅颂缴碜?,又看了看左右才道:“我讓人燉了狗rou,一會兒叫上老典還有巴塔干陪我一起吃,這吃狗rou,就得熱鬧一些?!?/br> “主公,何不與老夫人同吃?這狗rou頗有滋補之效?!毙焓Φ?。 “我也想啊,不過你們也知道,我家那黑子,是我娘從小養大的,她不忍心吃狗,其實我也喜歡狗,但我喜歡的是黑子這樣的忠犬,總不能因為我養狗就不吃狗rou吧,但這道理,到我娘那兒說不通,所以啊……”陳默挑了挑眉,你們懂的。 徐庶和滿寵相視一笑,點頭道:“既然主公相邀,我等怎敢不從?” “很好?!标惸c點頭,對著門外喊道:“老典,狗rou好了沒?” “快啦!”典韋滿嘴流油的進來,對著陳默道:“廚工說再燉一刻鐘就好了,主公再等等?!?/br> “那你嘴里吃的是何物?”陳默瞪眼道。 “這個,我嘗嘗熟了沒?”典韋舔了舔嘴巴:“另外也幫主公試試有沒有人加害主公?!?/br> “那我還得謝你啦?”陳默咧了咧嘴道。 “那就不用了,為主公安危擔心,本就是末將的職責所在!”典韋連忙搖了搖頭。 “一會兒我們吃,你在門外看著!”陳默沒好氣的坐回來道。 “這,主公,為何???”典韋愕然。 “干啥啥不行,吃啥啥不剩,你來了我怕我們都沒得吃了!” 典韋一臉懊惱的擦了擦嘴道:“主公放心,我少吃點兒~我去廚工那里看看?!?/br> 說完,也不等陳默回答,一溜煙兒跑了。 “都當人爹了,還這般模樣,這要不是天下大亂,他能把全家給餓死了?!标惸粗漤f的背影,突然笑了起來。 “主公,說起來,夫人也快要臨盆了吧?”滿寵對著陳默笑道。 “嗯,正趕上年關那會兒?!标惸c點頭道:“小東西還沒出世,便讓這安邑名義焦躁不安,以后長大了,定要他一個個上門道謝才行?!?/br> 雖是如此說,不過陳默臉上的笑容卻是頗為燦爛,他問過醫工,他的身體雖然健壯,但卻不易生子,不然云思跟娟兒跟了自己這么長時間,也沒見肚子有個動靜,最近也在尋找藥方看可不可以多生幾個,畢竟這年月,誰不想兒孫滿堂? “恭喜主公!”徐庶和滿寵笑道。 陳默如今可是一方諸侯,未來可能是春秋五霸、戰國七雄那樣的存在,陳默有后,對于這些跟隨陳默的人來說,也是一顆定心丸。 “還未必就是兒子,莫要高興太早!”陳默笑道。 說話的功夫,狗rou也燉好了,廚工端著鍋進來,陳默招來巴塔干,典韋也屁顛屁顛的跟了進來,眾人一起將一張桌案拉開,把席子都拉過來,圍坐在一塊兒。 “咕嚕?!币宦晲烅懽缘漤f的腹部傳出,典韋摸著肚子,看著陳默笑呵呵的道:“主公,您看這……” “拿酒去?!标惸眯Φ孽吡怂荒_。 雖然被踹了,典韋卻樂呵呵的跑出去抱酒,他知道,這是陳默把之前的事揭過了,跟了陳默這么久,典韋對自家主公的習性也算摸透了。 狗rou開鍋,香飄四溢,陳默有些貪婪的吸了吸鼻子,當即拎起雙箸道:“吃!” “主公,這巴塔干練出來的那些軍陣真的有用?”徐庶吃了一口狗rou,就了一口酒,看著巴塔干道。 巴塔干跟典韋都是陳默的護衛,巴塔干的練兵方法跟中原迥然不同,他的方陣太過簡單,大盾搭配長矛。 “這越簡單的東西,也越有用,常人有個一技傍身,用上一輩子,那一般人還真不容易對付,他們那邊的帶兵跟我們這邊從源頭上就有區別,講究的是務實,這軍陣看似簡單,但要破可不易,我研究過,最好的破陣方法,便是火牛陣、重錘陣,總之得以力破,作為護衛陣型來說,這是最有效的,不過缺點也明顯,變陣太慢,裝備太過笨重,打不起長久戰爭,而且造價高,不適合向全軍使用?!标惸c頭笑道。 “確實如此,但這陣若用來斗陣,機變不足?!毙焓c點頭思索道。 “但大多數時候卻是夠用了,而且易于訓練,三五月成軍便能投入戰場?!标惸Φ溃骸斑@番邦文化軍事,也有可取之處,可惜這蒙奇兜訥距離我們這里太遠,就連巴塔干,現在要回去都未必能夠找到路,否則倒是可以好好交流一番?!?/br> “卻不知那邊的法度是如何的?”滿寵點點頭,好奇的看了巴塔干一眼。 “有些像我們大漢的分封制度?!卑退梢贿叧怨穜ou,一邊回憶道:“貴族擁有領地的一切權利,然后小貴族聽命于大貴族,大貴族聽命于國王,戰斗的時候,國王會下令給大貴族,大貴族再召集小貴族,小貴族則聚集騎士?!?/br> “老巴,你何時成了漢人?”典韋拍著巴塔干的肩膀笑道。 “不是嗎?在我們那里,奴隸是屬于主人的,如果主人恩賜,讓奴隸脫了奴籍,那奴隸也是屬于主人所在國家的?!卑退梢苫蟮目聪虻漤f,這個問題有什么好問的? “也許這便是主公的治胡之策,將胡人變成我們自己人?”滿寵笑道。 “確實有此想法,不過匈奴、鮮卑這些跟蒙奇兜訥又有不同,更復雜一些?!?/br> 第七十章 得子 初平三年已經走到尾聲,紛紛揚揚的戰事也隨著天氣轉寒而逐漸冷清下來,天下大勢在這一年變幻莫測,諸侯在相互吞并中逐漸開始整合,有滅亡的,也有興起的,不過在這些興衰之中,若論耀眼,陳默是比不上一口氣拿下兗州的曹cao,但若論實惠的話,到年底為止,陳默除了占據弘農、河洛之地外,最重要的是得了上百萬人口,還有源源不絕的關中人口在向弘農一帶涌來。 論收獲的話,陳默可一點不比曹cao少,只是陳默如今已是一方州牧,看起來自然是不如曹cao這般一口吞并一州來的壯觀。 歲末之際,并州一帶在這一年的時間里,陳默集結工匠們做出來的壁爐已經在太原、云中、雁門一帶廣泛推廣,今年應該不會像往年那般凍死那么多人了,關中還是很亂,李傕、郭汜顯然沒有董卓的手腕,到現在還在四處抄掠士紳百姓,華雄雖然也參加了圍攻長安,但在攻破長安之后卻未曾留在長安,而是率軍占據了左馮翊,算是策應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