贅婿神君 第12節
蒼羲眼一瞇仔細地將此人打量一番,活了這么萬把年,還是第一次有人敢叫他滾的,可惜那靈芝精沒跟來,待回去之后他就將此人畫下來交給靈芝精,之前那一男一女的任務靈芝精完成得還不錯,很快就能初見成效。 “六叔公怕是忘了,這是我家,他是我夫君,怎就不能來了?你們都可以在我家肆意叫罵,我相公怎就不能在自己家中來去自如?”玉珠對那叫囂的人冷冷道。 金炳仁一聽重重一拍桌子,滿臉橫rou都在顫抖,對著玉珠罵道:“放肆!金玉珠,你一個女子,整日在外拋頭露面,不守婦道,頂撞長輩,要說連你也得一道滾出去,叫你父親出來,你們這一家狼心狗肺的東西,是要餓死這么些血脈相連的親族嗎?是真打算六親不認了!” 不守婦道…… 玉珠隱在袖間的手緊緊握成了拳,冷冷的目光掃視在場眾人一圈,“大昱可從未有哪條律法規定不許女子在外從商掙錢,究竟是誰狼心狗肺、六親不認?這些年來你們從我家拿走了多少可要我一一列明?我們本可以各自相安無事,可你們干過什么你們自己心里有數,不必叫我父親來,金家由我當家,那些店鋪我收定了!你們若有任何不服,盡管去府衙告我。我金玉珠倒是想看看,到底是誰占的了這個理!” 哪怕是要傷筋動骨,她今日也要刮骨療傷,將這塊腐rou從身上剔下來!不給他們一個深刻的教訓,這些人就永遠不知好歹。 玉珠也是激憤到了極點,說完這一大段話后胸口劇烈起伏難以平復。 此時云生正巧將泡好的茶水端上來。 蒼羲拿起茶壺,瞄了一眼被氣得面色泛紅的女人,將她茶杯里喝了一半的冷茶倒進了手邊獨坐上的花盆里,用自己茶壺里的茶水重新給她斟滿了一杯,將茶盞重新推到玉珠跟前,而后給自己也斟了一杯。 玉珠端起來,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氤氳清醇的茶香才令她心頭躁起的怒火稍稍平息了些。 “好你個金玉珠,非要把事情做絕是吧?你們一家還想不想在族譜上待下去了?”金炳仁見玉珠態度十分堅決絲毫沒有轉圜之余地,開始氣急敗壞。 “嗤——”蒼羲悠悠地喝口茶,一聲嘲諷意味十足的輕笑清晰地傳入了在場所有人的耳中。 “你——”堂下有人簡直要被他這種高高在上的輕蔑態度氣死,用手點著他怒罵道:“你一個贅婿誰準你坐在這兒的,這是我金氏一族的事,滾出去?!?/br> “我準的!”玉珠語氣已是冰寒,“我夫君自己家,他想坐哪就坐哪,輪不到你們來說三道四,這位堂兄,你若看不慣就自己滾出去,別拿手指著他,你尚沒那資格,還有……” 玉珠環顧一圈,意味深長,“各位可是要想好了,將我家劃出族譜后將來請都不一定請的回來?!?/br> 她就不信一群整日里惦記著吃她家絕戶的吸血蟲們會舍得真將他們一家從族譜里移出去?他們金氏這一族祖上也并非枝繁葉茂的大家族,說到底還是靠著玉珠的祖父發跡后開始才慢慢壯大,她金家在寧州能有今日的成就,依靠的從來就不是宗族! 若是真能從族譜上劃出去獨身自理,對于玉珠來說就是解脫了枷鎖的好事,一直留在族譜之中不過是她父親念著祖父從前那點宗族血緣之情罷了。 金炳仁被玉珠堵得啞口無言,氣得渾身的rou都在顫抖,眼看著這個堂侄女是吃了秤砣鐵了心要收回他們的財路,金炳仁又氣又急,他干脆干脆站了起來,走到玉珠跟前,肥短的手指惡狠狠地一指,都快戳到玉珠的眼睛里了。 玉珠皺著眉不適地微微仰后閃躲。 金氏族長咬牙切齒,“你……好得很,一個女子如此不安于室,金玉珠你好的很,婊/子無情戲子無意,這樣對待自己的族親,你以為你招個贅婿你就可以萬事大吉了?也得看你有沒有本事生,伸不出來照樣斷子絕孫!你——” “啪”地一聲巨響讓金炳仁渾身一個顫抖話被瞬間打斷,眾人被嚇得驚魂未定紛紛朝動靜的方向望去,只見那清俊優雅的男子右手輕輕地放下茶盞,而左手一側的那方茶幾早已四分五裂…… 蒼羲慢條斯理的收回右手,理了理衣袖站起身掃視四下一周,語氣平淡,目光在四下一一掃視而過,而被他視線掃過的人只覺心頭莫名涌起一股凜冽的寒意,有人不自覺打了個哆嗦。 “她方才已經說了,不要拿手指著人,為何就是聽不明白呢?還有,滿口骯臟之人易生業障,以后出門小心點,今日到此為止,誰若還敢胡攪蠻纏……” 蒼羲沒有說下去,目光指向地上碎裂的茶幾,意味深長。 堂下一片死寂。 說完這些后他便轉身施施然離開,但在走了幾步后又停下來回頭看向微張這嘴仍在怔愣中的女人,挑了挑眉,“怎的不走?還想繼續在此處?” “噢……噢噢這就來?!庇裰樗查g回神,下意識開口回應,忙不迭站起身來小碎步追了上去。 一高一矮,一囂張一婉約的背景竟是出奇得和諧。 兩人就這樣揚長而去,徒留一室寂靜。 木彥行看著兩人漸漸走遠點背影,眼神越發黯淡…… 而原本氣焰囂張的金炳仁并一眾族人終于喘勻了一口大氣,他們看看一地碎屑早已看不清原本面目的茶幾,再回頭看看正中央上首位置還嵌在墻中的那半個茶盤,眼中的驚恐猶未退去。 不是說這個贅婿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弱書生嗎?怎么會這么可怕?! 作者有話要說:因為不好斷章,所以把明天的也放上去了,快七千字了,所以明天就不更拉~~ 喜歡的記得點一下收藏,這對作者很重要,謝謝各位!今天打了新冠疫苗要早點睡,細綱大致理清了,明天拼了,打算多碼一點存稿。 第18章 待出了花廳,玉珠頓時覺得神清氣爽。 她看著長腿大步走在前頭的那個背影,抿唇笑笑,小跑幾步上前,伸手挽住了蒼羲的胳膊。 蒼羲側低下頭看了她一眼,聳聳肩試著動了動胳膊,然后就被挽得更死的,根本掙不動,他輕哼一聲,也就放棄了掙扎。 玉珠抱著男人的臂膀,抬眸望向他,眼中有星光點點,“相公,你恁的如此厲害,那紅木桌那么硬,你就這樣,這樣啪——還有那飛來的茶盤,你可瞧見金炳仁的神色?哈哈哈,嚇得就像一只瑟瑟發抖的老鵪鶉……卿卿你真真兒是太了不起了!” 玉珠一想到方才那些人被恐嚇得一句話也不敢的模樣,心里就一陣痛快。 女人的笑聲張揚而清脆,看著她蹦蹦跳跳一只手手舞足蹈地比劃著,蒼羲眼尾不自覺微微上挑,哼一聲,心道,此女果真是沒甚見識,不過是劈了張桌子唬個把凡人而已,竟也能叫她驚呼如斯,那她若是見過他曾經橫掃三界、神魔臣服的場景豈非要暈厥過去? “不過,相公你怎會有如此大的力氣?” 玉珠也有些疑問,他印象中夫君應該是溫潤謙和卻也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可就方才那一瞬間爆發出來的傲睨萬物、盛氣凌人的逼人氣勢,便是她也被震懾住了,她都要懷疑她的相公婚前婚后是不是換了個芯兒。 力氣大?這力氣可不算大,不施法力,他至少已經控制了七成力道了。 蒼羲沉默一瞬,搪塞道:“大抵……是天生的吧?!?/br> 玉珠想了想,倒也是,這人之前被逼得去碼頭扛包,若真是個弱不禁風力氣小的文弱書生,只怕早已累垮了,哪里能堅持那么長一段時間。 這么一想,玉珠不禁有些心疼夫君,生而為人,沒有一個是容易的。 于是她挽這蒼羲的臂膀越發得緊了,“相公,你這幾日將自己悶在書房里都未曾出來透口氣,累不累???” 蒼羲:“不累?!本褪翘^無聊了。 玉珠:“眼下快到用夕食的時候了,你我都好幾日沒有一道用飯了,相公也先別急著回書房,咱們一道用過晚飯罷,今日廚房里送來了幾尾鮮肥的鱸魚,你是喜清蒸、蔥油?還是糖醋或紅燒?” “清蒸?!?/br> “一條拿來紅燒,我愛吃魚丸,再弄一尾剮魚蓉做些魚丸,瞧你上回愛吃栗子糯米雞和文思豆腐,我再叫廚房做些可好?” “可?!?/br> “今兒高興,咱們喝一杯?” “隨你?!?/br> “那相公喜歡喝什么酒?” “……” 云彩和云生稍稍落后幾步跟在男女主人身后,倆人對視一眼,不禁捂嘴偷笑…… 暮色降臨,清風苑內暖火燭光。 廚房張羅來了滿滿一桌子菜,下人們把酒菜擺上桌之后就都悄悄地退下了,將空間給男女主人騰出來獨處。 玉珠拿起一直只大湯勺乘了一碗文思豆腐羹放在蒼羲手邊,又夾了一筷子肥嫩雪白鱸魚rou放進他的碗里,笑著說道:“相公快嘗嘗,都要趁熱,涼了便不好吃了,你如今沒日沒夜地苦讀,極是傷身,要多吃些補補才是?!?/br> 蒼羲看著面前的各色菜肴,拿起筷箸將玉珠夾給他的魚rou放進了嘴里。 雖然他早已跳出了五谷之需,但這樣充滿了人間煙火氣息的食物滋味倒也甚是不錯,尚可入口。 見人乖乖的將自己給他布的食物一一吃下,她夾什么他就吃什么,這種投喂的滿足甚是不錯,玉珠臉上露出了微笑。 她拿過酒壺,在兩人的空酒盞上各斟了一杯,把自己的那杯仰頭喝掉。 春葉竹清潤醇香,一線入喉,玉珠發出一聲輕輕的喟嘆,她又給自己滿了一杯,看著蒼羲笑瞇瞇道:“相公你知道嗎,將附在身上吸血的螞蟥一把扯下的感覺竟是如此這般暢快!從前礙于阿爹因著祖父輩的情分我一再忍讓,實在忍夠了,看著他們別你嚇唬住的模樣,真是痛快極了?!?/br> 說著又是一杯飲下,玉珠嘆道:“這春葉竹真是好酒,可惜悅禾就給我留了一壇,明年釀制新酒時定要問她多討些來?!?/br> 蒼羲看看酒壺,再看看女人手里的空酒杯,沉默著沒有說話,端起自己的那杯放于鼻下輕嗅,覺得聞著還行,便也倒進了口里,隨即便皺起了眉頭。 見此女飲得如此之歡,他還以為這酒真是什么特別的佳釀,也不過就是凡酒罷了,人間的菜肴別有風味,但這酒還是要純凈無垢的天水釀制才好,若有機會他就從靈吾山拿些絳柁果釀制的酒來給她好好嘗嘗,也叫她開開眼界,只不知到時此女還要如何一番贊嘆。 春葉竹清醇回甘,但后勁兒卻是十足,三兩杯一氣下肚,酒意就開始慢慢地醉醺上了臉頰。 在瑩瑩跳動的燭火映襯下,女人白瓷玉肌朱纓紅唇,醉醺粉頰,眸光染著淺醉的水色泛起陣陣漣漪,美得驚心動魄,她不知想到了些什么,再一杯下肚之后嘻嘻笑著對蒼羲道:“相公,你想看變戲法嗎?我會變戲法噢,變給你看~” 說著也不等也蒼羲回應,徑直拿起酒壺又給自己滿了一杯,而后右手端起杯盞,左手外側虛掩,端端正正的飲酒之儀,頭微一仰,小酒盞便空了。 玉珠將空酒盞拿到蒼羲跟前炫耀似的給他瞧,“相公你瞧,酒沒了,你是不是以為是方才叫我喝了,不然哦,實則此一杯我滴酒未飲,你瞧,酒水全在這兒呢——” 然后就見玉珠從袖間抽出了一方帕子,展開來將上面沾濕的痕跡給蒼羲看,頗為驕傲,“相公沒瞧清楚吧?方才我看似喝了,實則酒都被我悄悄倒在了這里,我再做一遍你瞧仔細了?!?/br> 玉珠又給自己倒了一杯,重復方才的動作,不過速度減慢不少,能以rou眼直觀便能看清,酒在入口之前就已經借了左手的遮擋悄悄地被倒進了袖子里。 蒼羲就靜靜地看著,不發一言。 “相公我可厲害?這可是專門找的南疆雜耍藝人學的戲法?!庇裰閮深a是熏醉的嫣紅,露出一口貝齒巧笑嫣兮。 可笑著說著,她面上的笑意倏爾就淡了下去,“可是相公,你知我又為何要去學這戲法?” 蒼羲黑眸深邃如淵,倒也愿意配合,“為何?” “因為你不知,在生意場的酒局席面之上,這一杯酒究竟能喝出多少骯臟惡臭的心思?!庇裰樵俅蔚節M了一杯,一飲而盡,“我一介女流,一場生意席面下來,我不知有多少眼神是不懷好意的,也不知能推卻掉多少杯,亦不知酒里究竟被摻了什么……” 晃晃酒壺,已經空了,玉珠的眸色越發醉意迷蒙,“早前有一回,就差點著了道,若不是一同前往的木先生拼死相護,我怕是早已萬劫不復了……那次之后,我便尋了個會小戲法的藝人,學了這么偷轉酒水的一招,今日只是一方絲帕,往常出門談生意,我袖子里塞的都是質地厚重的棉巾,更吸水……” 酒意越發醺人,意識也開始迷糊,她卻還想再喝,于是便想去夠桌對面那另滿的一壺,勉勵撐起身,誰知才一起身便覺一陣天旋地轉,腳底虛浮綿軟。 眼看著就要跌倒下去,身后一只結實的大手及時攬住了她的腰肢,撐穩了她搖搖欲墜的身體。 大抵是醉意完全上頭,糊涂了,玉珠也不去夠那酒壺了,一側身,結結實實地坐進了他的懷里,轉而伸處雙手勾住蒼羲的脖頸,嘻嘻地嬌笑。 “你這女子——” 蒼羲就像是突然被針刺到了一般,豁得站起身,抖抖身體,抬手向后去掰扒這自己脖子的那兩只手,想要把掛在身上的女人給抖下來。 可偏偏這個醉得厲害的女人手勁兒和臂力半點不差,愣是死死地扒著他的脖頸掛在他身前就是不松手。 大概是因為男人個子高,玉珠掛在他身上飄飄蕩蕩的,雙腳沒了落實地的安全感,故而她干脆兩腿往上一勾順勢就盤在了蒼羲腰間。 蒼羲大力甩了幾下,發現被纏得瓷實瓷實的,手握緊又松開,松開又握緊,最終還是忍下了沒將人整個甩飛出去的念頭…… 玉珠艷麗的紅唇輕吐出一口酒氣,“相公你說,我用盡了心血守護打理的這個家,我付出了多少,憑什么就要便宜了那些滿肚子肥油的吸血蟲……是我的就是我的,誰也別想奪走……” “可是……可是怎么辦?真的好累……好累啊……就因為我不是男兒身,想守住家業守住親人怎么就那么難呢……那么難啊……”女人的頭枕靠在他的肩頭,噎噎嗚嗚地開始說些口齒不清的醉話。 手腕間青色的骨珠被轉了又轉,聽著那細微的抽噎聲,蒼羲面色一陣又是一陣地變,但最終還是放棄了,帶著這個盤死在他身上的女人又重新在桌前坐了下來。 玉珠意識朦朧,仿佛置身于柔軟的棉絮之中,重新坐下來之后她又有了借力便也不再死扒蒼羲的后頸,雙手軟綿綿地圈著他的脖子,整個人靠在他的懷中,腦袋還不停地蹭著他頸下的位置,嘴里還是嗚咽個不?!?/br> “為何女兒身就得受這么多刁難……嗚嗚嗚太難了,真的太難了,不安于室,不守婦道……牝雞司晨!憑何我就不可以?我不比男兒差的!為何世道如此不公?” “明明就是談生意,為何要用那么臟的眼神看我?我要……我要把你們的眼珠子都摳出來!把你們的骯臟臭嘴都縫上!” “阿爹……阿爹太難了,我背不出來,阿爹我不想看賬本了,我想玩翻花繩……嗚嗚嗚,阿爹我錯了,不要打手心兒……” 蒼羲被她頭上不斷亂動的發簪剮蹭得衣襟凌亂,面色霎時就黑了一個度,干脆一把摘掉了她頭上所有的發簪步搖,只留一頭烏黑的蹭得有些凌亂的青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