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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水團聽得頗為傷心, “你不記得我啦?裙子, 我給你的裙子,記起來了嗎?” 文音垂首眼睫輕顫,她蹲下身,伸出手將冰涼透明的水團捧在掌心, 凝神盯它片刻。 小水團在她掌心蹦跶,“是我呀!我還讓樹靈們給你果子吃的!” 清朗陽光的少年音單單聽著也莫名讓人心情好起來。 可文音沉默看了片刻,合掌將水團捏碎, 起身頭也不回地離去。 流落在地與污血混雜一堆的水流沾染了血色,小水團哇哇大叫著從污血灘上跑走,追著文音邊跑邊清理污水,朝她喊道:“太臟啦太臟啦!什么rou呀骨頭啊都落進水里,把我領域里的河流都污染啦!” “我們打個商量,看在我曾經救過你的份上,別殺人了好不好?” 小水團幾乎是連滾帶爬,一路匆匆將沾染的污血清理好,卻見文音又走入了鮮血淋淋的臺階,隨著階梯往上去,只見長階血流不止,偶爾還會滾落面目全非的人頭。 文音卻心情越來越好,她走過這長階到盡頭就是曾經舉辦婚宴的平臺。 這里被下了禁制,朝天宗和試圖來殺她的人都被困在這禁制中,遭受火刑,日復一日,如她曾經所受之苦一樣。 如今正是日出,被灼傷死去的人們又活了過來,經歷長久的折磨后也被消磨了意志與尊嚴,同她一樣,從最初的謾罵到如今毫無尊嚴地朝文音求饒。 小水團還在奮力地爬臺階,就聽見前方傳來聲聲哀嚎,慘叫中的求饒聲卻讓文音覺得身心舒暢。 它看著涂滿血沒有干凈落腳點的臺階唉聲嘆氣,變成人形水團生出手腳,大步跨過臺階,少沾染許多濁物,一邊苦兮兮地沖文音喊:“臟死啦!你快隨我去干凈的地方吧!” 它來到平臺,看見掀起的火墻中被折磨的不成人形的神魂們,他們尖叫嘶吼哀嚎,或是怒罵或是求饒。 那穿著綠裙,身形瘦弱的小姑娘坐在浮空的長劍上,笑盈盈地俯瞰下方烈火,自言自語:“師尊?!?/br> “文瑩?!?/br> “蘇辭?!?/br> “守陣師弟?!?/br> “朝天宗?!?/br> “……” 她每日都要來確認名字的主人是否還在。 有黑影哀求掙扎地朝她靠近,努力地伸出被燒成黑炭的手臂,聲音尖利破碎:“師姐……我錯了,求求你饒了我!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晨風吹起她的裙擺,揚起一個漂亮的弧度又落下,文音哈哈笑道:“我也求過你的,從早上求饒到晚上,你都當沒聽見,如今哪來的臉再求我放過你?” “文音……”一個斷斷續續的男聲從烈火中傳來,他忍不住痛苦地嚎叫兩聲后道,“我是愛你的……我心里愛的人一直都是你……” “惡心?!蔽囊粝訔墦]手,七八道劍光穿透那身影,帶來更慘烈的嚎叫聲。 河神站旁邊左右看了看,發現文音完全無視自己,偶爾朝烈火中的眾人冷嘲熱諷或是瘋癲大笑,安靜一段時間后又開始念名字,接著又突然發怒,讓他們重塑rou身后再砍個七零八落。 它發現如此做之后文音內心的仇怨不僅沒有得到釋放,反而越來越重。 文音自己也被魔氣吞噬的厲害,再這么下去遲早失去神魂自我的理智,變成被魔掌控的,只知道嗜殺的邪物。 日落之后,平臺上的大火熄滅,只剩下一地焦尸和血水rou塊,文音也安靜下來,御劍從虛空落地,走到殘骸邊的石頭長椅想要坐下,發現自己的寶座被一個奇奇怪怪的大水團占據,于是皺眉。 河神怕她又是一劍或者一掌劈過來,忙道:“別動手!我自己走!” 文音不耐道:“讓開?!?/br> 哎,叫它讓開,而不是滾開,態度好了許多呀。 河神高高興興地起身讓位,見文音在石椅抱劍躺下,試圖跟她友好交流:“我抽空向樹靈們打聽了一下,知道你與這些人的恩怨,既然是有因有果的事,那不如這樣,你殺人的時候,可以不要弄得滿地都是,不要讓它們掉進河里嗎?” 它是誠心的。 閉眼假寐的文音卻嗤笑聲。 河神勸說無果,最后嗷的一聲在文音面前化做一灘清水散去。 文音以為它又走了。 翌日天明,烈火隨著日出升起,文音重復著這枯燥又平靜的生活,醒來第一時間去看被烈火焚燒的怨魂們。 以至于她都沒發現原本布滿血污和碎rou尸骨的長階被水團連夜清洗干凈。 小水團還在吭哧吭哧地灑水打掃地面,忽然蹦跶一片血水里,驚得它不存在的毛發都豎起來了,猛地回頭看去,發現又有血水順著長階落下來。 “……” “啊啊啊??!” 小水團蹦蹦跳跳地來到平臺上朝文音大喊:“我花了一晚上才打掃干凈的!” 文音聞聲看去,瞧見長階布滿血水,她瀟灑甩劍,碎尸因此滾落在地。 小水團氣得嗷一聲。 它見文音無論如何亂殺都不會弄臟自己的裙子,膨脹的團子便像漏氣般變回小小一團,唉聲嘆氣地繼續打掃。 罷了罷了。 它跟個小姑娘計較什么。 它是高高在上、活了幾千幾萬年的神明,對心情不好的小姑娘要包容,理解;寵著,受著;溫暖她,感化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