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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明珠搖搖頭,后退兩步繼續道:他們鎮守北境,為的是黎民百姓安居樂業,免受戰亂之苦,而你,要親手毀掉這一切。 程鶴川半個身子站在陰影中,這些話他何嘗沒有想過。 只是午夜夢回之際,恨意像噩夢一樣纏繞著他,一年又一年,揮之不去,像一只深淵之手,推著他慢慢地跨過了那一步。 開弓沒有回頭箭,他只能繼續向前走,哪怕失去一切。 你現在知道了,你大可以稟報皇上。 顧明珠咬牙笑道:是,我可以,你以為我不會這樣做嗎? 請便。說完,程鶴川扭過頭,走進了更深的夜色中。 第二日一早,顧明珠一家便搬離了程鶴川為他們租賃的小院,來到了位于西城墻下的貧民區生活。 劉美鳳乍然富貴后再回到茅草屋中居住,多少有些不習慣,不停地追問顧明珠為什么要搬離。 顧明珠懶得替程鶴川說好話,便道:程鶴川要趕我們走。 劉美鳳以為顧明珠心里苦,反而不敢表現得太過嫌棄,當著女兒的面不停地說這房子比他們原先在鄉下住的好云云。 顧鎮這些日子臉上也總是一副滿腹心事的模樣,惹得顧明珠再三跟他確定有沒有在什么賭場里欠債之類的。 顧鎮自然不是在為錢財的事情煩惱,他一貫對家里的事情不聞不問,這幾日更是整日把自己關起來,也不知道在埋頭寫些什么。 等一家人適應了幾日后,顧明珠便在城門人流密集的地方支了個小攤,利用自己偷偷昧下的辣椒,做起了重慶小面和麻辣燙的生意。 此時即將入冬,天氣一日日嚴寒起來,顧明珠的面條以拌面為主,加上她自己熬制的辣椒醬,熱氣騰騰的味道實在抓人。 至于麻辣燙她按串賣,單價不高,能滿足低消費用戶的各種需求,每日的銷量也十分可觀。 一串也行,十串更好,就這樣一家三口起早貪黑了一個月,生意越來越好。 顧明珠原本打算回鄉,但與程鶴川交談過后,她便放棄了這個計劃。 她在等,等一個時機。 她要看看程鶴川能不能真的如他所說,逼三皇子發動宮變。 這日一早她又出來擺攤,為了方便她將長發全部盤在頭頂,用一塊布巾綁住,身上穿著便宜耐臟的神色棉衣,她手腳麻利地點燃爐子,架上一口大鍋,鍋里的水每日都換上最新的山泉水。 她這才剛開攤,便有幾個老顧客迫不及待地坐了下來。 小娘子,我今日要一碗面條加一份青菜,多加辣椒,吃飽了我就做活去了! 顧明珠笑著應了一聲好,便將面條和青菜下鍋,在這個小攤前,她是主廚,顧鎮負責照看桌椅招攬客人,劉美鳳則坐在她身邊串著食材。 不一會,一碗清湯面條便端上了桌,幾根綠油油的蔬菜雖然比不上山珍海味,但對于許多要在大冷天里出門干活的人來說,這一碗熱騰騰的辣椒醬拌面,便是驅逐寒冷最好的法寶。 今天生意好,顧明珠忙得腳不沾地。 正暈頭轉向之際,攤子忽然被人一把掀翻了,顧明珠愣了一下,不可置信地看著攤子旁的馬車。 只聽到馬車中傳來一個女子的譏諷的聲音:哎呀,我當是誰呢,原來是顧家二小姐呀,哎呦呦,怎么在這里擺攤呢? 簾子被撩開,果然是許久不見的趙蕓娘,她此時看起來氣色紅潤,十分得意的模樣。 顧明珠深吸了一口氣,忍了又忍才勉強笑道:趙姑娘弄壞了我的攤子,是否該賠償一二? 趙蕓娘鄙夷地翻了個白眼:明明是你的攤子擋住了我的去路,怎么在你嘴里反倒變成了我的不是?這里人來人往的,誰允許你在這里擺攤的,嗯? 顧明珠這才見識到這些狗仗人勢的人有多么討厭。 她突然驚喜地喊了一聲:發錢了發錢了!這位小姐大發慈悲發錢了,快點來啊,人人有份??! 她這話剛喊完便馬上躥了出去,幾個原本在墻根底下曬太陽的乞丐聞言立刻圍了上來,紛紛堵在馬車前后,伸著手朝趙蕓娘要錢,甚至還有幾個大膽的,直接把手伸到了窗戶里面。 趙蕓娘被這場聲勢浩大的乞討嚇地不住尖叫:顧明珠,你快讓他們走開啊,走開。 顧民主當作沒聽到,拉著爹娘開始收拾東西,今天流年不利,她準備早點收攤回家。 把她給我抓起來!趙蕓娘坐在車里自顧不暇,還不忘找顧明珠的麻煩。 顧明珠心道要遭,正準備左手牽娘又手拉爹,一家三口突破重圍溜之大吉,結果幾個黑衣人從天而降。 三兩下就制服了趙蕓娘派來的護衛。 顧明珠于混亂之中茫然四顧,果然看到了騎著馬遠遠立于人群之外的程鶴川。 她咬唇想了想,松開爹娘的手,在擁擠的人群中奮力突圍來到他馬下。 程鶴川,你說的事情,我還在等著呢,有本事不要臨時變卦,讓我看看你有多能耐。 程鶴川居高臨下看她一眼,顧明珠以為他會掉轉馬頭,頭也不回地離開,保持一種酷炫的神秘感。 但現實是,程鶴川低頭問她:要不要跟我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