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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夜紫大聲道:“你不是!早幾百年前,父親就將你趕出了燕家!” 這賤人,休想再拿什么國公府嫡女的身份來壓自己! 燕攸寧疑惑,反問道:“那你們今日來是做什么?既然大家沒有關系了,國公夫人與燕娘子就請回吧?!?/br> 一聽燕攸寧又有送客的打算,盧氏登時急眼了,“阿墨,你跪下!” 為了救父親出獄,燕夜紫只好忍下了這口氣。 她不情不愿地跪了下來,心中想著,倒要看看燕攸寧這賤人讓自己跪到幾時。 若論身份,家里十幾年她為嫡,燕攸寧為庶,她為長,燕攸寧為幼,她是大周正統天子的宸妃,燕攸寧不過是霍逆的女人。這賤人自忖一朝得勢,就忘了自己什么身份了,自己就在這跪著,且要看看她受不受得起! 燕攸寧將盧氏帶入太晨殿,中門大敞,也不避諱燕夜紫在外邊字字句句都聽得到。 盧氏吃了一個月的閉門羹,早將心性在燕攸寧面前磨得圓潤平和,跟進去之后,沒說兩句話,便又要跪求她饒恕燕昇。 燕攸寧坐了下來,見狀,說道:“夫人不必多禮,入座就好,我有幾句話想對夫人說,說完了,自會放了國公?!?/br> 盧氏大喜過望,心道阿胭果真還記著夏國公府! 燕攸寧微微一笑,等盧氏心有余悸歡歡喜喜地坐到下位,慢條斯理地舉盞飲了口茶,才繼續說道:“實不相瞞,自兩年前歸寧之日我出了夏國公府,就沒有再將自己當作國公家的女兒。先前在西陲長云,聽到三賊頭霍亂長安,被人指著鼻子罵大jian臣的時候,我心中也未感到絲毫汗顏。夫人,我想,這就是我當年未在燕家享受到娘子尊榮換來的福報吧?!?/br> 盧氏一怔,聽燕攸寧如此說,竟不知如此開口反駁。 因為她看在眼底,是丈夫做得太絕。 “何況,”燕攸寧雙眸瞥向殿外,仍然筆挺跪立的人影,“今日夫人也聽見了,你親生的女兒說我早已不是國公府的娘子。是的。這話說得很對?!?/br> 她點了點頭。 盧氏卻是急急說道:“阿胭你才是我親……” 燕攸寧伸臂打住她要說的話,仿佛一切都不在意,滿眼寫著漫不經心,道:“夫人別急著否定。青霞山兩年,夫人狠心絕情至此,誰是夫人的親生女兒,我心中自然有數的?!?/br> 那兩年,盧氏從沒來看望自己,哪怕一回。 倒是聽說,因為燕夜紫在東淄惹怒她婆母的一樁舊事,盧氏親自不遠千里地趕去了一趟東淄調和。 經歷過這么多,前世今生,若還看不清,那便是她自己愚不可及了。 什么親情,從她一出生,就是沒有的東西。 燕攸寧笑了笑,“今日本不該對夫人說這么多,恐怕又勾起了夫人一些傷心事,是我的不是,那么下面,我便要來說一說,對三賊頭之一的夏國公的發落了?!?/br> 盧氏本來還要再狡辯兩句的,一聽對燕昇的發落,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連殿外跪著的燕夜紫,也唰地朝這邊看了過來。 燕攸寧道:“以夏國公所犯的罪行,本來該與太師同罪,當伏誅?!?/br> 盧氏頓時面前兩眼一抹黑:“燕攸寧,這可是你的親生父親!縱然他和我皆有對不住你之處,可是沒有我們,又哪有你!” 燕攸寧淡淡道:“若是前世,我倒寧愿這世上沒我。只是我幸運遇到了霍西洲,而恰巧他今日是這天下之主而已。夫人,你需清楚一件事,你今日前來求我,在夏國公他是不知的。我也不曉得,當他得知你們來求一個被他早就趕出了家門恩斷義絕的陌路之人,他心里是何想法,是否會感激夫人你一番拳拳深情?” 這話又問得盧氏啞口無言。 燕攸寧嗤笑了下,將話鋒轉了個彎。 “不過,夏國公燕昇罪在前朝,功在當朝,若非他禍亂百姓,致使民怨沸騰,長淵軍也不可能師出有名。因此在我看來,夏國公可算是功過相抵?!?/br> 盧氏呆住了,她感激涕零地望著燕攸寧,期待她接下來說的話。 燕攸寧道:“不過,他大節有虧,大晟新朝要開辟新的氣象,已不可能再重用這等人,因此,削去爵位,貶為庶民,流放朔州,其后三代不得入仕,不得錄用?!?/br> 貶為庶民? 盧氏腦中轟然一聲,朝后坐倒下來。 燕攸寧的這個決定并不是一時興起所下,早在霍西洲出征前夕,就已經問過了他的意見。當時霍西洲倒是沒說什么,只是握住她手,道:“寧寧開心就好?!?/br> 燕攸寧也不想手上沾染鮮血,何況是燕家那一大家子,她連看一眼都吝嗇。 “夫人,如果你接受,那么就領了旨謝恩出去,即刻便可從昭獄中提人了?!?/br> 盧氏怎么肯就這么領旨謝恩,他們一家人均是士族出身,從沒過過無官無爵的苦日子,她的阿墨,更是金尊玉貴、花團錦簇養大的,從來也沒吃過半點苦頭,豈是一句說貶便貶,還要流放到朔州那等蠻荒苦寒之地! 殿外的燕夜紫也再聽不下去,她爬起身沖了進來,但被侍女們攔住,燕夜紫大吼道:“燕攸寧你有沒有良心!你對你的親生父親干出這樣的事!你小心天打雷劈!” 燕攸寧早已刀槍不入,微笑垂眸,“你方不是還說,我被燕昇趕出了家門么?既然大家已經陌路,那不妨大路朝天各走一邊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