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豐年叉腰囂張問道：“囡囡，和爸爸一塊兒下去嗎，不帶這群膽小鬼，這是拯救中州的好機會！”

    云琛垂在身側的手指動了動。

    華亭瞥見云琛眼中一閃而過的光亮，在她要說出拒絕的話語時，他快速舞動藤蔓，橫打抱起云琛扔給夏豐年。

    動作極快，空中只有殘影，所有人都沒反應過來。

    直到華亭超級大聲地喊出一句：“爸爸，她去！”

    眾人才反應過來發生了什么事。

    夏豐年：“……誰是你爸爸！”

    第132章 蟄伏2

    灰蒙天空背景映襯著綠意繚繞的空中城市, 數根粗壯藤蔓纏繞自城市底部落下，徑直扎入厚實的雪里。

    “撲哧——”

    幾只皮毛厚實的小動物聽見動靜，從白雪里探出半個小腦袋, 藤蔓上螞蟻大小的黑影輪廓愈發明顯，是兩個人類, 它們立馬重新鉆入雪中。

    棕色毛絨的高筒厚底鞋踩在雪上，瞬間小腿一半沒入雪中, 云琛行走數步, 方適應在雪地里行走的感覺。

    現在沒有下雪, 但這里很冷, 她明明穿上了最保暖的衣物，卻還是凍得四肢僵硬。

    夏豐年身著春日單薄的衣衫, 絲毫不受寒冷的影響, 他說：“用能量覆蓋在身體表層, 緩解極寒帶來的影響?！?/br>
    云琛照做, 果然暖和許多, 她加快腳步，腳下一步深一步淺地跟在夏豐年后方。

    他們此時已在中州城市像主體曾經所在的大致范圍里, 城市像主體具體在哪還要尋找。

    夏豐年打量四周：“變化也太大了……”

    放眼望去一片白茫茫, 過去的建筑毀的徹底，全部被白色覆蓋。

    他大步向前，云琛在后面跟得艱難。

    就算有能量的幫助，這里對云琛來說也太冷了，更不必提沒有緩解極寒影響手段的普通人類。

    云琛呼吸沉重, 隔著防風面罩，她鼻腔吸入冷空氣也疼得厲害，環境使得她動作沒那么靈活。

    許多地方并非平整地面, 之前建筑倒下后形成的廢墟便成了路障，此時前方更是有一座高山似的障礙無法繞過，等待他們翻越。

    夏豐年如履平地，輕松站上最高處的位置，回頭俯視仍在攀爬中的身影。

    這里沒有什么可抓取的地方，云琛需要借用工具攀登，雪形成的山坡很危險，每個抓取點都要確認牢固，她才會繼續下一步。

    厚重衣服給她行動增加了負擔，同時她還要控制體內的能量覆蓋，即便她現在體能足夠優秀，但還是感到了吃力。

    云琛仰頭看了眼上方，逆著光她看不清夏豐年臉上的表情，只是感受到了爸爸正在注視自己。

    以她現在的速度，估計還需要再爬個十分鐘左右，不會讓他等太久。

    突然，云琛腳下的地面松動，松動的幅度極大！

    她直接滑落下去！

    夏豐年清楚女兒摔下去不會有危險，但看見她那樣摔下去的時候仍非常擔憂，他捏緊了拳頭，沒有幫忙。

    等云琛再次爬上來，站在他旁邊喘氣著說：“我這次是沒經驗，接下來速度不會這么慢了?！?/br>
    夏豐年忍不住露出笑意，掌心附上她的肩膀，為其補充能量，“要休息嗎？”

    “不用?！痹畦【Τ渑?，她很高興，爸爸剛才明明可以幫她卻沒有幫忙，說明他相信自己，沒有把她當作孩童看待！

    他們繼續往前走。

    中州城市像主體所在的具體位置，夏豐年更加清楚，云琛只有小時候模糊的印象，長大后記得更牢的是幾個城市像副本的位置。

    夏豐年抬手指著正北方向：“往這走?！?/br>
    行走約半小時，腳下積雪觸感出現明顯變化，能夠踩到實地了。

    云琛走著走著忽地停下，神情凝重地抬腳，積雪鞋印坑里是被踩實的白冰。

    她腳上用力，將這些雪擠壓成的冰面抹開，在她抹開的剎那，汩汩黑色黏稠液體向外涌出，刺鼻硫磺氣味于空中彌漫。

    云琛十分震驚，就算是鬼魅在這停留過，這個量的鬼魅液體也太過夸張了吧！

    “怎么會這樣？”

    夏豐年掃了眼那邊的情況，平靜地說：“中州和鬼魅正面博弈的過程中輸了，按照規則，鬼魅有權改造這片區域，令環境更適合它們居住。不用管這些，繼續找中州?！?/br>
    云琛跟上他，不解地問：“輸了嗎？孟叔叔的城眷者標識還在，中州保留了意識……爸爸你說的規則又是什么？”

    夏豐年回道：“城市像是城市意志最重要的東西，只要規則判定鬼魅重傷城市像，城市意志沒有反擊能力，便是鬼魅勝利?！?/br>
    兩人身前浮現一幢損毀徹底的高樓，未被白雪全部覆蓋，云琛認出那是中州曾經最高的大樓交易中心。

    碎裂一半的玻璃窗內，數只鬼魅正在陰暗的角落里沉睡，黑氣靜悄悄。

    云琛萬分警惕，他們安靜地走過這段路，夏豐年才繼續說話。

    “規則，你可以把它們理解成地底生物必須遵守的行為邏輯，制定規則的人就是它，這顆星球?！?/br>
    夏豐年食指向下一指，“人類科技水平根本探測不到的地底深處，存在另一片沒有任何自然光亮的空間，地底生物就生活在這里，它們各自擁有不同的特殊能力?！?/br>
    “為什么人類基因深處渴求探索大海深處，那是最接近地底的地方，人類也曾是地底生物之一?！?/br>
    云琛瞪圓雙眼，不可思議地問道：“假如人類是地底生物，為什么人類自己一點印象都沒有，末世到來前人類也沒什么特殊能力出現吧……”

    “規則規定了占領地上生活的種族會逐漸淡忘地底的事情，至于人類的特殊能力，女媧補天，伏羲創卦，炎黃兩帝這些神話，你以為他們僅僅是神話嗎？”

    云琛小聲地問：“爸爸，孫悟空也存在嗎？”

    夏豐年：“……不，那是虛構的?！?/br>
    云琛沒什么表情，但她的失望rou眼可見。

    夏豐年說：“地上只能有一個種族占領主導，人類勝利后擁有地上的生存權利，規則讓其他地底生物不得干擾。只有被趕回地底的時候，這個族群才會重新想起地底之事?！?/br>
    “那鬼魅？”

    “但是，星球逐漸不滿人類，鬼魅的誕世，只能說是人類對星球的所作所為，變成利刃揮向了自己?！?/br>
    天空開始飄雪，晶狀雪花掛在夏豐年長密的睫毛上，他垂眼看向女兒，輕聲說：“你將這些當作爸爸講給的故事聽便好，無論是現在或是將來，人類都不會想起地底的事?！?/br>
    云琛正要說話，夏豐年的大手拍在她頭頂。

    “中州城市像就在前方，離我們五百米不到?！?/br>
    ……

    軍工鏟鏟出一捧又一捧的雪，拋出時細碎的冰點在光線下折射出晶瑩的光芒，一鏟接著一鏟，漸漸露出碎石的輪廓。

    云琛收起鏟子，改用雙手去挖。

    她見過新安城市像破碎后留下的石塊，和普通石頭有著細微的不同，仔細看便能區分出來。

    手下這些石塊，全部是城市像的石塊。

    中州遭遇鬼魅毒手前已是特大城市，其城市像起碼在2.5米向上，四周散落的石塊很多，云琛摸到一塊格外龐大、如同從土地中長出來的石塊。

    這應該是城市像的底座。

    雙手觸摸在石塊上時，隱隱能感受到若有若無的城市氣息。

    云琛看向身后站立的青年，“爸爸？”

    接下來該怎么做，注入能量嗎，中州不比新安，她的能量不足以令對方醒來。

    夏豐年半蹲，指腹劃過石塊表面，微弱紅光閃現，他無視女兒灼熱期待的視線，收回能量說：“你來?！?/br>
    “為什么？”

    “中州現在太過虛弱，與華亭情況相像，囡囡你有你mama的血脈，能量比我更加柔和，不會傷到他?！?/br>
    “我體內能量的量……”

    “我輔助你，喚醒中州所需能量的量轉化超出你目前身體限度，過后你會非常疼痛?！?/br>
    云琛果斷地說：“我不怕疼，爸爸，開始吧?！?/br>
    中州一定要沒有任何事地醒來，她十指按住石塊，發絲揚起被帽子壓下，指尖溢散出大量能量，石沉大海般沒入石塊內。

    在她身后，夏豐年溫柔地注視她，一手按在她右肩處，就像是瞬間垮塌的堤壩，洶涌水流咆哮著沖進她經絡內，沒有章法地到處亂撞。

    云琛根本來不及整理這些能量，它們進來不多時，就會通過她的身體，汪洋大海的兇猛海嘯化作山間清泉的溫柔溪流進入中州。

    城市像灰敗的石色褪去，光澤重現。

    雪堆里的石塊感應到什么，紛紛在原地顫動。

    城市像底座浮現微光，石塊唰唰飛起，圍繞著底座于空中盤旋，似在排列重組。

    一塊塊石塊快速落下，迅速堆疊，很快形成一米不到懸浮在平臺之上的長條卷軸。

    能量繼續輸入，平臺和卷軸不斷不斷拔高，白光越來越亮，連在白日里也照得周圍為之一亮。

    卷軸一直到近三米才停下，夏豐年收手的瞬間，云琛已感到身體在微微作痛。

    夏豐年靠近卷軸，猛地拍向卷軸下方的平臺，輕喝道：“醒來！”

    空氣中出現石塊摩擦滾動的聲音，巨大的卷軸緩緩展開，露出一些云琛完全看不懂的文字，文字下方繪畫著極其抽象的圖形。

    待卷軸完全展開，冰雪消融，城市氣息以城市像為中心向外輻射，鬼魅尖叫聲四起，停留在地面上棲息的鬼魅被城市氣息重新趕回了地底。

    離城市像最近的建筑，被無形的力量cao控，恢復成原來的模樣。

    “你也回來了，看見小云琛健康地站在此地，我心甚慰?，F在我只能隨意整理一下，情況這么糟糕，讓你們見笑了?！?/br>
    中州嗓音清潤，說話不緊不慢，聽著就像是一個較為嚴肅正經的說書人。

    云琛愣愣地盯著中州，他醒了，城市等級沒有退步，聽聲音狀態也很好。

    夏豐年站在云琛后方，她完全看不見的地方，將手放在胸前，沖著中州城市像不停比劃。

    中州說：“小云琛，我身上有什么不得體的地方嗎？”

    “沒有?！痹畦×ⅠR收回視線，輕聲說了句：“對不起?！?/br>
    不僅僅是為了方才的注視，也是為了之前的事說得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