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幕 國與家 爭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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枯黃的草撓sao著雪痕的臉,泥土的氣味鉆進雪痕的鼻子里。 我在哪?我是誰?我該干什么? 腦海中浮現出經典的哲學三問。 迷迷糊糊地睜開眼,雪痕發現自己趴在一片草地上,枯黃的草地延綿向遠方,這是一片草原,空氣冷冽而干燥,空氣中有股咸澀的海風味道,海洋離此不遠。 初冬時節,但似乎與雪國不同。 眼前是那翠綠的貓頭鷹,正睜著炯炯有神的大眼睛,直勾勾地看著自己。 雪痕想起來了,自己在畢沙羅和琴的幫助下離開了耶路撒冷,因為耶路撒冷全城戒嚴,只有通過朝圣之路才能離開。 眼前的貓頭鷹就是雪之花交給他的所謂“常量”,只要有它存在,就證明這是一個幻境或夢境。它既然在,那就說明這里就是朝圣之路了。 對于這個“常量”,雪痕一無所知,也充滿好奇。這或許是雪之花的念能力吧,念能力千變萬化,不知道它還有什么神奇之處。 突然貓頭鷹開口了:“你為什么這么久才來?” “哦!天哪,你竟然會說話!”雪痕瞪大眼睛看著貓頭鷹。 念能力的世界果然無奇不有!鳥都會說話! “初次見面,我叫雪痕……” “你為什么跟一只鳥講話?”聲音清晰了起來,是來自于身后。 雪痕回頭,看到一身華服的琴就站在自己身后,居高臨下地俯視自己。 原來剛才的話是琴問的。 她的衣服與之前完全不同了,棉麻質地的長裙,碎花絲綢小馬甲勾勒出純棉襯衣一塊大大的白色領子,上面綴著閃亮的銀飾,小巧的富有民族特色的黑色帽子戴在頭頂,和她的淺金色的頭發相得益彰。黑色的絲綢長披肩上繡著鈴蘭花。 貓頭鷹撲棱撲棱飛了起來,嘰嘰喳喳的叫聲仿佛是對雪痕的嘲笑。 “我……我熱愛大自然行不行?” 琴噗嗤一聲笑了,她的笑容就像嚴冬將盡的大地上綻放出春天的暖意,令人如沐春風。 “常量是幫助你分辨虛幻與真實的念能力造物,它們依靠宿主的念力生存,也會隨著宿主的成長而變得強大?!鼻倏戳艘谎厶炜罩斜P旋的貓頭鷹,“那個npc給你的常量是很罕見的品種,我還是第一次見到這種鳥類常量。它目前很弱小,但是很適合你,因為它幾乎不消耗什么念力,對于沒有覺醒的你來說,這就是最好的選擇了。以你現在的能力還根本無法與它交流,要想和它交流,至少也要覺醒之后吧……” 對于琴的解釋,雪痕全然沒聽見,還一直沉浸在她剛才的笑容之中:“我還是第一次看見你笑,你果然還是笑起來好看?!?/br> “油嘴滑舌,你閉嘴!”琴的冷漠瞬間重回臉上。 “那么你的常量是什么呢?”雪痕也趕忙恢復嚴肅,問道。 琴嘴角一挑,冷漠的表情又漸漸消散,露出一抹淡淡的驕傲的微笑。這個問題算是問到了她心坎里。 她吹了個響亮的口哨,遠處馬蹄聲響起,一匹高頭大馬從遠處飛奔而來。 雄壯的黑馬四蹄雪白,額頭之間還有一道菱形的白色毛發??∶佬蹅?,一身黑色毛發在陽光下泛著光。 黑馬在琴身邊急停,不帶起一絲塵土。 琴喜愛地摸了摸馬背,對雪痕笑而不語。 不用說,這就是琴的常量了。 雪痕看了一眼天上的貓頭鷹,有種相形見絀的感覺。 “好漂亮的馬?!彼挥傻冒l出贊嘆。 “當然,我叫它踏雪,在東方,四蹄雪白的黑馬都被稱為踏雪,是很罕見的毛色?!鼻俚牡靡庖搽y以掩飾。 雪痕點點頭,即便是他這樣對馬沒有什么了解的人,都能看出來這匹馬的特別,也被它的威武雄壯的美感所觸動。 駿馬配佳人,確實是很般配。 雪痕從地上爬起來,拍了拍身上的泥土。 只不過自己站在這里就像是個馬夫,或者是個豢養獵鷹的侍從。 “這里是朝圣之路吧,能讓人回想起不想想起的事情的地方,我們干嘛回來這?”雪痕問道。 琴的注意力全在馬身上,她撫摸著馬背頭也不回地回答:“因為你的越獄,整個耶路撒冷處于封鎖狀態,所有的人都不能回到現世,所以我們只能用這種方法,相當于是從小路逃走?!?/br> “會不會有追兵?” “不會,朝圣之路是以能力者的記憶建造出來的虛擬世界。只有一個主體和一個客體。這條朝圣之路是以你為主體建立的,客體只有我一個。這是我們兩個人的世界,沒有人能進來?!?/br> 朝圣之路是以主體的記憶為藍本建造出來的精神空間,主體也被稱為受試者,將會在朝圣之路構建的記憶牢籠之中再度經歷曾經的過往,以解開心結為最終目標??腕w也被稱為觀察者,在朝圣之路上擁有近乎全知全能的強大力量,念力強度是現實中自身的近百倍,同時也有著遠超平時的強大感知能力。 既然自己是主體,那么就是說這又是一場關于自己的回憶嘍?雪痕看著周圍,自己怎么完全不記得家鄉有這么大一片平原。 “那我們怎么離開?”雪痕問?,F在已經走到了這一步,只要離開朝圣之路,就能在現實中醒來了。他并不想在這里久留,不想又一次回憶讓自己不快的記憶。 “那就得看你的了,開門吧!”琴看著雪痕說。 “怎么開?” “觀想?!?/br> “那是啥?” “觀想是念師的入門基本功之一,每個念師都必須掌握,因為這是進入耶路撒冷的關鍵。 在腦海中想象一道門,想象它就是一道能夠穿越時空,回到現實世界的門……”琴細心地講解了觀想,一邊講解,一邊用手指在空中劃著圈圈,隨著她的手指,空氣中裂開一道縫隙,仿佛有一雙大手穿越空間,從中撕開裂縫,一扇大門的輪廓浮現在二人面前。 正是上一次在朝圣之路上雪痕曾看到的那扇大門。 琴一松勁,剛剛成型的大門重新消散,空間的裂縫迅速合攏。琴深吸了一口氣,看來觀想對她來說也是不小的負擔。 “有點奇怪,怎么我在朝圣之路上這么吃力……不過算了,你開始吧?!鼻俚?。 雪痕深吸一口氣,開始按照琴所說的進行嘗試。 說起來容易,但是雪痕想了半天,也只能想出一根門框。 “門的大小不用太大,夠我們兩人通過就行了?!鼻僦更c道,“你先休息下吧,雖說這‘觀想’是念師的基本功,但是這個基本功可不容易,不是一朝一夕能練成的?!?/br> 雪痕突然想到一個問題:“對了,我們在這里和耶路撒冷為什么能夠交談了?我記得你不會說我們的語言???而我也不會說你們的語言?!?/br> “因為這里是精神世界,我們現在沒有使用語言,是精神交流?!?/br> “時間呢?這里怎么分辨時間?” “我們在這里最多存在10小時,相當于現實世界中的1小時?!鼻俳忉尩?,“在耶路撒冷,時間的流速只有真實世界的一半,在朝圣之路上,更是只有真實世界的十分之一。在耶路撒冷的某些特殊地方,時間的流速可能會更低?!?/br> 時間的流速會減慢?看來是念神的手筆了,一定是在建造耶路撒冷的時候念神把他的念能力也融匯于其中了。 “所以你不用著急,慢慢練習吧?!?/br> 雪痕松了口氣,看來自己還有時間。 但是他也不能浪費這個時間,一想到母親還身處危機之中,就不能松懈,于是他再次努力,在腦海中一次一次觀想大門。 琴看著雪痕努力的樣子,有些動容,想到他的目的,忍不住問道:“你是為了救你mama對吧,上一次在朝圣之路上我已經知道你是被冤枉的,那你為什么不申訴呢?為什么不通過法律手段救出你mama呢?你們那里也是有警察和法庭的對吧?!?/br> 雪痕看了她一眼,苦笑道:“我們的國家,法律不是很好用,很多時候還是掌握著法律的人說了算?!?/br> “那你為什么不去向你的領主求助呢?” “我沒有什么領主,我是一個自由人?!?/br> “那你要如何救出母親呢?” 雪痕停下來,摸了摸自己的胸口,他能感受到,念神北歸在自己的身體里蟄伏著。 這是他在耶路撒冷獲得的最大收獲,雖然還不知道它究竟能夠做到什么,但是至少有一點是可以肯定的,念神北歸能夠給他提供源源不斷的念力,讓他這個普通人也能使用念能力基本功,憑借他學會的“隱”和“硬”,他的戰斗力已經提升了不止一截。 “硬闖!劫法場!遇神殺神,遇佛殺佛,這還不簡單?” 雪痕嘴上這么說,但是他知道僅憑這些恐怕還是不足以救人,心里想到畢沙羅的話:琴是他救出母親的關鍵。 以他目前對琴的了解,琴是一個有責任感的引路人,既然肯從耶路撒冷監獄里救出自己,那么如果他再次開口央求,想必她也是會幫忙的。 但是雪痕沒有開口,因為他想起畢沙羅曾說過:如果琴和自己交叢過密,則有可能二人必有一死。 雪痕不想害她,便也不求她,繼續專心觀想大門。 “不對,你有些奇怪,你這次怎么不求我幫忙了?”琴敏銳地發現問題。 上一次在朝圣之路上,雪痕央求琴幫忙甚至不惜自殘,現在卻豪氣沖天,反而有些欲蓋彌彰。 “是不是會長跟你說了什么?” 雪痕低著頭,不說話,繼續他的觀想。 “哼,你這個人真沒意思?!鼻僖膊蛔穯?,翻身上馬:“估計你還得一會才能學會觀想,我先去轉一圈?!?/br> 說罷琴雙腿一夾,黑馬奔跑起來,就在這時,身后突然閃出一道亮光。琴驚訝回頭,看到一道小門出現在雪痕面前。 雪痕終于成功了,他觀想出了一道門。 一道狹小的門撕開空間,出現在他們面前,狀如狗洞。 琴勒馬回頭,來到雪痕身邊。 “我是說過不用太大,但是這個也太小了吧,我們要怎么過去?鉆過去嗎?”琴抱怨道。 琴雖然表面抱怨,但是其實心中卻在暗暗吃驚,雪痕的觀想速度比她想得要快得多,她本以為他要用幾個小時練習觀想,卻沒想到只用了十幾分鐘,就能達到基本成型的水平。 “哦哦,”雪痕點點頭,“我再弄一個大一點的?!?/br> 正要再度嘗試,琴卻突然開口:“等等,有些不對勁?!?/br> “怎么不對勁?” 琴翻身下馬,來到那道剛剛觀想出來的小門前,仔細觀察。 “沒有出現穿界門……”琴看著那個狗洞一般大小的小門,驚訝道:“這門……無法離開,這不是你的朝圣之路!” “什么叫不是我的朝圣之路?” “朝圣之路上有一個主體,一個客體,整個空間是以主體的記憶構建的,而客體在這個空間中幾乎全知全能,有著無比強大的力量,一般引路人是客體……” 琴觀察四周,廣袤的草原之外,一座雄偉的城堡在霧靄之中若隱若現,琴猛然發現,這里是北奧,是自己的家鄉??! 北奧首都圖庫爾以北100公里,琴的家鄉薩瓦,末世歷920年的秋天! “這……這是我的朝圣之路?我才是主體!”琴恍然大悟,難怪剛才自己觀想穿界門的時候感到吃力,因為自己不是客體,不是擁有無窮無盡力量的引路人。在這個朝圣之路上,雪痕才是那個擁有強大力量的客體。 雪痕也聽明白了,自己是客體,相當于也體驗了一回引路人的感覺。 想到上一次在朝圣之路上,琴對自己生殺予奪的“折磨”,雪痕就忍不住想惡作劇一番,但是想到外面危機還在,便忍住了沒有這么做。只是對琴說道: “既然你是主體,那么就開門吧?!?/br> 琴嘆了口氣:“我做不到?!?/br> 雪痕有點急了:“可是我著急回去哪!雖說10個小時只等于外面的1小時,但是我mama明天就要危險了,我也想早一點回去啊。你是念師你怎么會做不到?難道還不如我這個普通人?” 因為琴沒有念能力,又沒有念神北歸這樣的寶物,所以她的念氣量根本不夠打開穿界門,只有等10個小時,門自動出現。 沒有念能力是琴的秘密,她咬咬牙,還是不想告訴雪痕這個秘密。 “到底是為啥嘛?” 在雪痕的逼問之下,她有些惱火。 “還不是都怪你!我之前明明讓你等在朝圣之路上自己醒來。你為什么要進去?” “這……這不怪我啊,是有人拉我進去的!” “好,那你為什么要參加念師入門考核,如果你不出風頭,怎么會有后面這么多事情。你以為你能奪冠嗎?” 琴還不知道雪痕是真正的競技場第一名。第二次進入耶路撒冷的時候她看到了念師考核成績公布在公告欄上,雪痕的名字赫然在列,卻是一個紅色的名字,位居最末。 她不知道是教宗取消了雪痕的第一名,只道是雪痕魯莽進場,一開始就被淘汰了。 想到自己被污為作弊者在監獄中所受的折磨,雪痕也生氣了:“你知道我經歷過什么嗎?” “我才不管你經歷了什么?!?/br> “你們生活在耶路撒冷的人是不是都這么不講道理?強詞奪理,霸道!欺負人!” “你說我不講道理?霸道?欺負人?”琴氣得胸前起伏,“給我道歉!” “我不!我又沒說錯!”雪痕執拗道。 “你必須道歉!不但為你剛才的話!還要為你對我做的那……齷齪的事情!”琴怒目橫視。 “什么齷齪的事情?”雪痕一頭霧水。 “就是……”琴有些難以啟齒,怒道:“你裝什么糊涂!” “哦!”雪痕想起來了,“你是說我尿了你一身的事情嗎?我之所以尿你一身是有原因的,我那是為你好!” “你給我滾!”琴一腳把雪痕踢翻在地。 雪痕被摔得七葷八素,但嘴上依然不饒人:“你就是蠻不講理!霸道!欺負人!” 琴不理他,翻身上馬,向遠處的城堡和村落絕塵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