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鐵匠的嬌蠻妻 第127節
因為,在他的印象中,沈家meimei并不喜歡那些粗魯粗糙之人,她選擇嫁給```嫁給薛師傅,不過是為了報恩,及迫于鳳家強權罷了。 她喜歡的```她喜歡的一直是滿腹才華的讀書人。 然而,這個想法,卻在此時此刻,慢慢的從他的心里動搖了。 看著眼前并肩而立的二人,宛若一對壁人眷侶。 在季白的印象中,媚兒meimei是盛氣凌人,是嬌橫甚至有些刁蠻的,雖他覺得可愛,可落在外人眼中,總歸都是蠻橫的,她若有任何不滿,是會毫無保留的展現在臉上的。 若她對這門婚事是厭惡的,那她臉上的嫌棄與鄙視是會赤,裸裸的。 然而,眼下,她的臉上可有半分嫌棄? 沒有,非但沒有,幾月未見,季白只隱隱被眼前這張面容給驚到了。 媚眼如絲,面含春,色,她白皙的小臉透著淡淡的粉,她的嘴角,她的眼尾一直噙著淡淡的笑,她將披著的發高高綰了起來,露出飽滿的額頭及圓潤美麗的臉龐。 她比從前更加奪目,更加招眼,亦更加的```更加的—— 季白不知該如何形容。 他只知,她定然是幸福的,她全身上下都閃著光,閃著耀眼的金光。 那是這么多年,他都不曾見過的光芒。 季白心中陡然一窒。 心里忽而有些慌。 “你是```你是要貼在大門口的罷,我```我這便替你寫一副!” 慌亂中,季白只立馬提起了毛筆,飛快地轉移著心中的慌亂。 不想,越亂,手越發不受控制。 一滴圓溜的墨水滴落在了紅對聯紙上。 季白有些尷尬地撤走了一張,重新換了一張,換了一口氣后,這才屏息寫了起來。 沈媚兒見狀,偏頭與身旁的打鐵匠對視了一眼。 打鐵匠這時忽而將長臂一抬,勾著她的腰往他身旁攬了一下。 做這個動作時,他臉上面無表情,眼睛一本正經的盯著前方攤位上正在書寫對聯的季白,似乎正在一臉認真的欣賞他的字,詞。 然而,媚兒臉卻微微熱了一下,悄摸抬手拍打了一下他的手。 他視若無睹。 沈媚兒頓時氣樂了。 片刻后,又仿佛隱隱約約探得了一絲模模糊糊的原因。 之前氣氛怪怪的原因。 這才想起,自己當初大鬧過季白和翠花的下聘宴了。 那時,那時,給季家運送聘禮的正是如今她身邊這一位呢。 又恍恍惚惚的想起,鳳家前來鬧事那日,待事情散去后,她曾在路口同季白說了話。 橫豎,后來,他```他拒了她的親事。 他不樂意娶她。 沈媚兒如何都想不通,他一個臭打鐵的,憑什么嫌棄她。 婚后,她鼓著臉,追問過幾遭,可他就是不張嘴。 媚兒氣呼呼的砸他,他也不張嘴。 然而,到了此時此刻,看到緊緊攬在她腰間的這只大手,沈媚兒后知后覺的意識到了什么。 莫非```` 第175章 快去罷。 “姑爺, 姑爺,夫人置辦了些笨重的物件,馬車里堆放不下了, 讓您給幫忙挪挪,好騰些地方來!” 卻說季白剛動手書寫對聯不久,豆芽忽而匆匆從徐盛昌里跑了出來,指著門口的馬車沖著薛平山說著。 薛平山聞言看了沈媚兒一眼, 又往攤位上淡淡的瞥了一眼。 沈媚兒立馬推著他道:“你快去吧, 快去罷, 別讓娘等急了?!?/br> 他們一道出來, 卻只顧自己快活, 所有的活全部都攤到小元氏身上了,沈媚兒到底是有些過意不去的。 只忙將打鐵匠往里頭趕。 薛平山卻杵在原地沒有動, 目光又掃到了攤位上。 季白是個有名的慢性子, 一筆一劃追求精致無誤。 一副對聯, 一字一字,一筆一劃, 頗為緩慢。 “哎呀,你快去吧,回頭娘該等急了, 我就在這里,又沒人能吃得了我,你放心,我哪兒也不去, 拿了對聯便過去?!鳖D了頓,又道:“再說,季大哥也在這里了, 你快去罷?!?/br> 媚兒曉得他的心思。 自打那回從薛家回來后,他對她寸步不離,今兒個入了城,更是看護得極緊,幾乎是寸步不離。 不過,這大庭廣眾縱目睽睽的,又有熟人在此,加之,徐盛昌就在對面,故而沒什么好擔憂的。 沈媚兒只連連催促著他。 她不說這話還好,一說這話,一說起“季大哥”這幾個字,薛平山的身影越發歸然不動了,連整張臉也微微繃了起來。 不過媚兒見了心里一時有些好笑,又有些奇奇怪怪的受用。 半晌,她只偷偷牽起了他的手,往他的大掌里輕輕捏了一下,道:“快去罷?!?/br> 薛平山聞言,低頭看了她一眼,隨即微微抿了抿嘴,又低低咳嗽了一聲后,這才反手將她的手輕輕一握,淡淡的沖她“嗯”了一聲,這才高抬了他的貴腿,應下了。 臨走前,將腰間的荷包取了下來,塞到了她的手心里,這才離去。 沈媚兒抿嘴笑著,心里冷不丁想了一個詞:幼稚鬼。 沒想到這么個大塊頭,竟在此時此刻,跟個小孩兒似的,簡直比磊哥兒還要磨人幾分。 她三請四請不行,還非得勞她哄著他這才受用。 不過,盡管如此,媚兒還是杵在原地,巴巴目送他的背影走遠了,這才邊打開荷包邊轉過身來,一轉身,只見季白正舉著毛筆怔怔地看著她。 沈媚兒沖他笑了笑,歪著腦袋看向他寫的字,道:“你字寫的可真好,不過我認不全,只認得這個‘人’字和‘百’字?!?/br> 說著,媚兒朝著紅聯上頭一指。 只見紅聯上赫然寫著:春滿人間百花吐艷。 旁人都是五字或是七字對。 這里,多了一個字,是八字對。 媚兒嬌俏又和睦,兩眼彎彎,依然同從前一般嬌媚和肆無忌憚,對他,絲毫不見忸怩之情,滿是落落大方。 季白盯著她看了許久,終是復又提筆,再次落下一句:福臨小院四季常安。 這是他對她最真心實意的祝福。 季白地字寫得很好看,雖媚兒不大識字,卻也瞧得出,一字一句寫的極為工整漂亮,不像她小時候練字那會兒,就跟狗刨過地似的,七倒八歪地。 媚兒要給季白銀錢。 季白如何都不受。 只連連道:“不過就幾個字,不值錢的,你我```你我打小一道長大,不```不該收的?!?/br> 季白臉皮薄,雖讀了滿肚子的書,臉皮卻極薄。 不過爭論幾句,臉和耳朵便瞬間紅了。 媚兒從小一直喜歡逗他欺負他,這會兒見了,卻盈盈笑了起來,只覺得他還跟小時候一模一樣,壓根經不起逗和欺負,比她還愛臉紅。 橫豎就一副對聯,他不收,媚兒便也不爭了。 卻也很快收起了笑,只難得一臉認真的沖著他道:“你的字是最好的字,季大哥,你莫要妄自菲薄,待明年秋天,你一定會考個好名次的,咱們沈家村的第一位秀才老爺,第一位進士大人,又或者將來的第一位狀元郎便靠你了?!?/br> 媚兒一臉驕傲的沖他說著。 季白聽了沈媚兒的話愣了一下,而后臉上的紅迅速染向了脖子,聽了媚兒的話,他有些激動,不過更多的卻是難以置信,又或者,壓根不敢奢望,不過,對上對方一本正經的臉,季白激動的心情又一點一點平復了。 “我```我一定會努力的?!?/br> 季白握著拳頭,一字一字認真說著。 媚兒笑了,略微調皮道:“然后再娶個大家閨秀回來,給季家光宗耀祖!” 邊說,媚兒邊吐了吐舌頭,只緩緩將風干了的對聯卷了起來。 季白臉又是一紅。 二人復又閑聊了幾句,媚兒正要告辭時,這時,忽見季白神色一怔。 沈媚兒見對方神色有異,下意識地順著他的目光偏頭看了去,只見不遠處的街角,赫然杵著兩道身影,赫然正是不久前在薛家碰到過的陳翠翠及杏姐兒。 如今的翠花,已不是當年的翠花了,上回在薛家碰到時,身上的綾羅綢緞雖素雅,卻比沈媚兒的穿戴有過之而無不及,鳳家雖只是個看護老宅的,可在鳳霞村,可是有著大片的土地和園林,這里頭隨隨便便漏些,都夠那姓鳳的撐上幾撐了。 翠花跟他尚在新婚,自然一派新氣象。 只不知今日如何,看著有些憔悴,遠遠的只見一身青布麻衣,宛若回到了未嫁之時似的。 再加上,對方身子清瘦,神色有些愁苦,臉色仿佛也有些蒼白,遠遠的朝著他們這個方向看著,卻沒有走過來,好似```好似有些凄涼無助之感。 不知是在看沈媚兒,還是在看—— 沈媚兒回過頭來,看了眼季白。 只見對方神色有些復雜,看向遠處的目光似有些疑慮,又似```又似有些擔憂。 在這樁婚事上,他在行動上對不住翠兒meimei,在心里,對不住媚兒meimei。 這二人,皆是他虧欠了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