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鐵匠的嬌蠻妻 第62節
直到不知過了多久,目光從山下的小道上收了回來,卻是看了駱柄生一眼,忽而淡淡笑著道:“這洛水縣頗為有趣,人```更是有趣?!?/br> 駱柄生聽了,頓時微微詫異,想了想,只試探開口道:‘是人有趣,還是美人有趣?“ 白衣男子與之對視一眼,紛紛淡笑了起來。 不久,白衣男子將背后的手緩緩探出來,看了一眼,指尖好似還殘留著一絲濃香芬芳,然而比暖香更令他著謎的,卻是纏繞在指尖背后的那絲驚恐與慌張。 想到這里,白衣男子頓時將雙眼一瞇,隨即,笑得越發深邃,又緩緩道了一句:“都有趣?!?/br> 卻說,沈媚兒送回元家時,她渾身已經濕透了,當夜,便高燒不止,再次鬧起了夢魘來。 這一次病魔來得兇猛又迅速,絲毫不給人任何準備。 范氏同小元氏原是去廟里祈福的,給沈老二,給元家,給媚兒祈福的,不想,福沒祈到,倒是帶回來了一身的病氣。 這一次沈媚兒燒得比上回被老虎驚嚇那一回,眼瞅著還要厲害。 那一回,元家夫婦只聽聞,未曾親眼所見,這一回,倒是悉數補上了。 那一次,弄得沈家心力交瘁,有那么一瞬間,他們覺得女兒怕是要醒不過來了,那一次的經歷,在沈老二及小元氏心里落下了濃重的陰影,不曾想,變故又再一次卷土重來。 媚兒燒得比上一回還有厲害。 元家連夜將縣城里的幾個厲害大夫全部請來了,可是一個個的連藥都灌不進去,喂了便吐,直到完全喂不進去了。 當夜,元朗親自趕去了元陵城請大夫,沈老二顧不得身受重傷,吵鬧著要將鄰村的神婆請來。 不想,沈老二親自趕了過去,神婆卻閉門不出,沈老二不顧病痛,當即跪在了門外,跪了大半夜,神婆終于杵著拐杖走了出來,卻是神神叨叨的點了一句:“臟東西上身,趕不走了,這一回,趕不走了,老婆子我也無濟于事了?!?/br> “一切都是命?!?/br> “生死由命罷?!?/br> 說罷,神婆子杵著拐杖進了屋,再也不肯出來了。 這話,嚇得元沈兩家無以復加,方寸大亂。 沈媚兒高燒了兩日兩夜,絲毫不見轉醒的跡象。 元陵城的大夫來了,又是診脈,又是施針,最終卻握著胡須道:“藥灌不下去,便是有再好的良方,也壓根無濟于事,她這高燒著實發得蹊蹺,瞅著不想病魔所至,倒像是驚嚇所至?!?/br> 雖灌不下藥,不過,老先生還是強行替沈媚兒施了針。 當夜,沈媚兒便有了蘇醒的跡象,可整個人卻仿佛被什么東西纏住了似的,開始哭鬧不止,只痛苦又無助的喊著救命,喊著爹娘救命,喊著疼,喊著痛,只見她表情痛苦,瞧著有些生不如死的跡象,到了后半夜,又驚恐掙扎,嘴里神神叨叨的喊著什么。 跟幾個月前的夢魘完全如出一轍。 小元氏湊了過去,卻又一直聽不清楚。 小元氏守著媚兒,守了整整兩日兩夜,期間,心力憔悴,累的昏厥過好幾回。 這晚,小元氏病倒了,沈老二上了膝蓋,連塌都下不了了,沈家一家人全部臥榻起不來了。 元朗一直在外頭尋醫,元陵城一半的大夫都被他請來了,卻壓根無濟于事。 豆芽聽到大夫說,這女子得了怪病,從來沒有瞅見過的怪病。 豆芽守在沈媚兒塌前,哭著祈禱。 表小姐好不容易變得和善了,連買吃的都想著她。 豆芽喜歡這樣的表小姐。 可這才幾日,怎么就這樣了。 都怪她,沒有守住表小姐。 定是那日,表小姐受了驚嚇,舊疾復發。 只是,怎么突然就受到了驚嚇呢? 是被涼亭外的那個隨從嚇到了么? 豆芽如何都想不通。 這夜,豆芽一直寸步不離得守在了沈媚兒跟前,若說,以往是太太叮囑著她照看好表小姐,那么這會兒,卻是她自發的,發自內心的。 沈媚兒睡得并不安穩,高燒數日未退,卻始終未見醒來。 大夫說,再這般燒下去,便是能夠安然醒來,腦子恐怕夜要被燒壞了。 這晚,表小姐又喊又叫,喊得什么,聽又聽不清楚。 渾身都濕透了。 豆芽每擱半個時辰,便拿出毛巾替她擦拭全身。 而這一回湊過去,豆芽聽到了,她聽到表小姐含含糊糊的,一直喊著:“打鐵匠,打鐵匠救我——” 豆芽一愣,巾子都掉到了地上。 恰逢此時,范氏過來查看。 范氏亦是幾日未曾歇過,生生在這里硬撐著,她不單單要照看沈媚兒,還要照顧著小元氏,沈老二這一家子。 這會兒眼下泛青,亦是一臉憔悴了。 見豆芽呆愣在原地,范氏不由訓斥道:“怎么呆頭呆腦的?!?/br> 一看病床上的沈媚兒又范夢魘了,范氏大步走了過去,不想,豆芽一把攔在了她跟前,只咽了咽口水,沖范氏道:“太太,表小姐一直再喚```再喚那打鐵的名字!” 豆芽話音一落,只見范氏神色一怔。 第84章 良藥到。 大半夜里, 范氏捏著帕子,在屋子里來來回回走著。 病床上,沈媚兒痛苦又羸弱, 像是一句透明的軀體,隨時便要消散了似的。 三日三夜未吃未喝,三日三夜高燒不止,這樣的人, 還經受得住怎樣的折騰。 媚兒若是有個什么三刀兩短的, 整個元家, 沈家怕是都得塌了。 如今, 兩家已經無路可走了。 老爺瞧著怕也撐不住幾日便要倒下了。 范氏捏緊了帕子, 良久,只深深吸了一口氣, 隨即, 走到床榻旁, 摸了摸沈媚兒的臉,隨即嗖地一下起身, 沖豆芽道:“豆芽,讓石頭領著人,去將那位薛師傅請來?!?/br> 豆芽愣了一愣, 道:“可是```可是石頭不知那薛師傅住在何處??!” 范氏道:“那便沿著西街一家一家找,將整條街掀了,今夜也勢必要將人請來?!?/br> 豆芽聽了,立馬稱是。 連連去通傳。 只走到一半, 范氏便又將人喚住了,道:“你也親自跟著去,綁也得將人綁來?!?/br> 于是, 大半夜的,石頭領著十數人從西街那打鐵鋪子開始,一路往西,一家一家人拍門詢問。 終于,在一個時辰后,問到了菜市口西街王婆子門口,大半夜,王婆子聽聞是救命的事情,立馬披著衣裳,領著豆芽石頭二人來到了薛平山的門外。 此時,深夜天氣驟變,悶雷而至,不消片刻,天降驟雨。 王婆子親自叫門,不肖片刻,只見屋子里的煤燈亮起,隨即,只聽到咔嚓一聲,門被從內推開了。 不多時,從院子里踏出一道高大的身影,光著膀子,從屋子里走到院子里,一路,身上淋濕了幾分。 他卻并未曾在意,好像任憑風霜雨露,都染指不了他分毫。 薛平山將門一推開,瞅見屋子外頭候著十多個人,亦是有些詫異。 不過面上依然不顯山水。 “小薛啊,這些人來說是要尋你救命的!” 王婆子見到薛平山,立馬上前開口說著,說完,又壓低了聲音小聲道:“你認不認得這些人啊,他們沿著西街來的,整條街的大門都被他們敲過了,瞧著像是有急事的?!?/br> 王婆子是個熱心腸,只絮絮叨叨的說著。 薛平山見下頭有雨水,便將老人家扶到了臺階上,這才認真將人群里的人細細看了一陣,只人還沒開口,便見石頭率先一步走了上來,沖薛平山抱拳道:“薛師傅,我是元家的,我```我家太太請您跟我走一趟?!?/br> 石頭恭恭敬敬的說著。 薛平山目光落到了石頭身上,一眼便認出來了,是元老爺跟前的隨從。 他目光平靜的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天色,沉吟良久,這才淡淡道:“元家可是發生了何事?” 不然,不會這么晚,派人來尋。 薛平山猜測到了幾分對方一行的來意。 只是,話音一落,還未見石頭回話,便見身后的豆芽猛地一下推開了石頭,沖著薛平山哭吼道:“是我家表小姐,表小姐快要死了,你```你快去看看她罷!” 豆芽似乎猜測到了范氏指她來的來意。 石頭一個大男人,說話婆婆mama,還跟人客氣上了。 家里的表小姐早已經水深火熱了。 只有豆芽是個不管不顧的。 當即吼了起來。 她話音一落后,只見薛平山目光犀利的直直落到了她的身上,雖一言不發,可那張臉卻分明沉了下來,看向她的眼神,也變得鋒利恐怖了起來。 豆芽這會兒絲毫顧及不了對方的神色,只嗷嗷道:“表小姐病了三日三夜,高燒不退,藥也吞不下,醒也醒不來,大夫說再不醒來,人就要壞了,您```您救過表小姐多回,是她救命恩人,眼下您就去瞅瞅她罷,就當作看她最后一眼,表小姐```表小姐臨死前還在念叨著您的名字,嗚嗚——” 豆芽越說越急。 雖言語間有夸大的成分,卻一句句全是她的擔憂之言。 人都燒成那樣了,便是華佗再世,怕也難以救好了。 便是人傻了壞了又如何,只要不死,她只求表小姐不死。 越想,豆芽越發難過,只仰著臉,嗷嗷直哭了起來。 大雨沖刷著她的臉,分不清雨水淚水。 而薛平山聽了豆芽這番話后,只一時杵在原地,渾身僵硬,成了一座雕塑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