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繡的科舉日常 第86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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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來嫁了人,才漸漸將生活的重心轉移,淡忘了這檔子事兒。 夏繡說了不少她與jiejie秋繡相處的往事,但事實上,兩人也很多年未見過面,錦繡覺得,有很多事,遠香近臭。 距離產生美。 這里面難免存在夏繡自個兒記憶美化過的成分。 等錦繡三人吃飽喝足,夏繡還講的意猶未盡,看天色不早了,只得道:“快去快回,看著點兒時辰?!?/br> 天色著實不早了,三人也只能抓緊時間去對門時家宅子一趟。 錦繡到的時候,何烈也剛坐下不久,時丹陽出來迎接,錦繡看到時丹陽的樣貌,嚇了一跳。 這人前面還好好地,怎么過了個年,瘦的眼窩深陷,像是生了場大病似的,整個人有風一吹就倒的樣子。 “時兄,你還好吧?”錦繡難免有些猶疑。 時丹陽手里還抱著一個襁褓,包裹的粘粘實實,想來也知道這就是他新的的女兒初一。 幾人也沒敢讓孩子在外面吹風,打了個照面就進了屋子。 屋子十分暖和,幾人去了身上帶來的夜間寒氣,才饒有興趣的湊在一起看孩子。 錦繡掏出他早就準備好的平安玉扣,是個祥云形狀,指頭大小,雕刻精細,是上好的藍田玉,在初一眼前晃悠,惹得小家伙不由自主伸手去夠。 夠不著的時候,就著急的蹬腿兒。 三個月大的孩子,正是軟萌可愛什么都不懂的時候呢,周文幾人見狀,紛紛拿出自己準備好的禮物,想讓初一對自己笑笑。 小丫頭長的好,眉眼像父親,輪廓更柔和,像她母親,一笑起來,沒牙的小嘴咧開,人的心都跟著化了。 時丹陽看著身形消瘦,但精神頭還好,瞧見幾人的傻樣子,笑著道:“前年送來了好幾車的禮物,全都給初一存著呢?!?/br> 錦繡看三人正和初一玩兒的開心呢,轉而過來問時丹陽:“嫂夫人情況如何了?” 在時下人看來,同輩之間,后院女性之間的往來,一般男人根本不會過問,只有長輩或特別看重的晚輩女性,男人才會特意過問幾句。 否則,同輩之間,兩個男人見面,互相問候一句對方家中的女眷,總讓人覺得這人不自重。 也有這其中的緣由,時丹陽夫人病重的消息,才沒讓錦繡幾人知道。 但時丹陽也明白,錦繡這句話問出來,純碎就是對他和他家人的關心,并無其他意思,遂搖頭道:“已經無礙了,經過大夫的細心照料,開始好轉了?!?/br> 說罷眉眼間俱是無奈的看向初一所在方向:“就是這孩子,出生時所有人都顧不上照料,我這做爹的抱在懷里,一抱就是好幾個月,現下竟然一離開我就哭,誰哄都不好使?!?/br> 時丹陽攤手,笑的無奈又自得:“我現在是又當爹又當媽,晚上孩子一離開我就哭的直打嗝兒,現在跟著我睡呢?!?/br> 錦繡啞然:“難怪你瞧上去這般憔悴?!?/br> 眼下的黑眼圈兒活像剛從古墓里爬出來似的。 時丹陽嘆氣:“我正愁著呢,我總不能去京城趕考也帶上這小家伙兒吧,到時候可怎么辦喲!” 瞧著時丹陽已經完全成了女兒奴,錦繡不由咂舌,這還是那個高傲到根本交不到朋友的時丹陽嗎? 在時家小坐一會兒,時丹陽十分貼心的催幾人回家:“三月份京城見,回去休息吧,別耽擱了明日的行程?!?/br> 天色不早,時家院子里已經點上燈籠,幾人站在時家宅子門口,周文神色復雜的看了一眼時家已經關上的大門,幽幽道:“女人,真可怕??!” 錦繡不解:“阿文哥,女人又怎么著你了?” 周文皺著眉頭,要是不熟的人見了,一定要被這幅文弱公子皺眉的樣子心疼壞了吧,可惜眼前的幾人太知道周文的性子了,誰都不會上當。 “你們沒發現嗎?自從時兄和女人成了親后,整個人都開始變的不像當初那個下巴一揚,誰都不愛的他了?!?/br> 錦繡搖搖頭,不想搭理這個傻子。 周文張張嘴,想從楚舟這個妹夫處獲得認同感。 可惜,已經成婚,并且和夏繡感情越發好的楚舟,給不了周文想要的眼神。 楚舟也隨著錦繡的腳步離開了。 原地只剩下周文與何烈,周文眼睛亮晶晶的看著何烈。 何烈只要一想到自家提著鞭子和父親對打的母親,這個頭無論如何都點不下去。 他怕將來母親知道了,他沒好果子吃。 “回去睡覺了?!?/br> 何烈也走了,只留下周文一個人在原地吹著冷風,無論如何都想不通自己哪里說錯了。 這個煩惱,一直被周文帶到了船上,直到他在船上瞧見正和人說話的楚子明楚師父。 楚師父也看見了周文,朝周文招收。 周文瞬間放下了之前的糾結,快快樂樂的奔向楚師父。 楚師父指著周文和他對面的人道:“這就是我和你說的那個孩子,極有毅力,可惜天賦普通?!?/br> 周圍朝楚師父對面的人拱手行禮,嘿嘿一笑:“楚師父您就別抬舉我啦!我哪里是天賦普通?但凡是個普通人,在這方面的天賦都比我強! 您也別為了我的面子不好意思說,我早就接受這個事實了?!?/br> 于是楚師父又和他對面的人補充道:“還恐高,輕身功法這輩子都練不了?!?/br> 楚師父對面的人這才終于饒有興趣的瞧了周文一眼。 毫不夸張的說,周文從這人的眼里,看到了尸山血海,在對方看過來的一瞬間,周文感覺鋪天蓋地的壓力撲面而來,席卷了他全身。 周文都不知道,自己在一瞬間出了一身的冷汗,呼吸不自覺加重。 全身冷的像是泡在冬天的池子里,凍得都不能呼吸了。周文這一刻,腦子里不由自主想起來被他遺忘很久的事,小時候與秀娘姑姑一起在逃難路上,見到的易子而食的場景,雙眼通紅的,形容枯槁,滿臉麻木的路人。 還有像狼一樣,雙眼時刻釘在他身上,像是隨時要將他吃下肚的場景,周文以為經過這么多年,他早就淡忘了。 但僅僅被這個男人冰冷的眼神一掃,他就被帶入了當年的噩夢之中無法自拔。 周文不知道這一刻,在外人看來,他的臉色有多么蒼白,身形不穩,像是隨意要倒下一般。 直到感覺一只溫暖的手掌貼在他的后背。 身后傳來他熟悉的一道聲音,語氣冰涼,帶著明晃晃的不滿:“你嚇到他了!” 是錦繡。 那人這才緩緩抬頭,視線從周文身上移開。 周文瞬間感覺籠在全身的壓力消失,深深地吸了口氣。 錦繡將周文護在身后,看著眼前之人。 “姜山長的兄長?!卞\繡面無表情道。 “謝山長的學生?!蹦侨藢W著錦繡的樣子開口。 兩人間的氣氛瞬間劍拔弩張。 但這次壓力全部被錦繡一人擋住,周文躲在錦繡身后,比剛才輕松太多,就有心情顧得上為錦繡擔憂。 正當周文抓耳撓腮,想說點什么,做點什么打破眼前的僵局時,一直站在旁邊,宛若隱形人,毫無存在感的楚師父突然開口:“好了,師兄,別嚇著孩子?!?/br> 那人聽了楚師父的話,沒多說什么,漫不經心的瞥了這邊一眼,緩緩對錦繡點頭:“你很不錯?!?/br> 轉而又對周文道:“資質平平,心性上佳?!?/br> 兩人得了這個評價,并沒有很開心。雙方,尤其是錦繡,在打照面的一瞬間,就感受到了對方的危險,更讓人氣憤的是,錦繡知道自己不是對方的對手。于是只能灰溜溜的離開,什么都做不了。 直到錦繡帶著周文離開船板,回到船艙,一拍腦門兒,突然想起一件事,問周文:“還記得剛才楚師父管那人叫什么嗎?” 周文記性很好:“師兄?!?/br> 錦繡更加確定了:“你記不記得,以前楚師父說過,他師兄是誰?” 周文剛開始沒明白錦繡的意思,仔細想了下,突然睜大眼睛:“是他!” 楚師父當年為了讓錦繡拜入他們師門,沒少吹噓他師門有多厲害。 而且他們師門至今為止,他師父就收了兩徒弟。 曾經不止一次說過,當年名滿天下的殺神大將軍,姜不為,就是他大師兄。為這事,周文一度覺得楚師父在吹牛,心里還失望了好一陣。 直到有一天,楚師父真的收到了姜大將軍讓人送來的新年禮物,周文驚呆了。 楚師父一臉淡定的收下禮物,告訴周文:“收禮物也不見得是好事,因為要有來有往,禮尚往來,如果自己拿不出同等重要的東西作為回禮,也是很煩惱的一件事?!?/br> 楚師父以為周文驚訝的是他收到了這么多禮物,因而有此一說。 殊不知,周文只是剛剛才接受了楚師父真的是傳說中姜大將軍的師弟的事實而已。 周文激動地聲音都破調了,不可置信的拉著錦繡的胳膊:“寶兒,那人真是姜不為姜大將軍?” 錦繡神色有些凝重:“十有七八?!?/br> 而且錦繡告訴周文一個他并不知道的事:“上次我在謝山長的院子里見過那人,姜山長稱呼那人為兄長,據說,那人姓姜名良松?!?/br> 周文現下雖然放棄成為武學高手的夢想,但對這些厲害人物的崇拜一點兒都沒少。 心里還是十分激動的:“寶兒,我覺得你的猜測是對的,剛才那人看我一眼,我就像被野獸盯上似的,渾身都沒力氣,害怕極了?!?/br> 不過周文很快恢復理智:“姜大將軍和咱們之間簡直是云泥之別,咱們此次上京只為趕考,還是不要圖惹是非的好。 就算那人是楚師父的師兄。 再說,楚師父和大將軍只是偶然和咱們共乘一船,若是楚師父沒有介紹的意思,咱們就別打擾人家為好?!?/br> 錦繡也是這么想的,于是兩人驚訝過后,就將這件事擱置腦后。 兩人該吃吃,該喝喝,有時間還能一起討論詩文。唯一感覺不習慣的,大概就是船上的吃食,實在太過簡陋,兩人大多時間只能用糕點勉強墊肚子。 幾人也算是財大氣粗的主兒,錦繡和周文住了一間,楚舟與何烈同住一間,雖然空間比起平日的屋子狹小了不少,但在這船上,已是上好的待遇。 這邊錦繡兩人是舒服了,隔壁何烈就沒如此好運了。 剛上船時,還有心情四處瞧瞧,跑親跑后的像個好奇寶寶,和誰都能搭上幾句話。 結果船還沒開出德寧府地界呢,就臉色慘白,頭暈眼花的躺進了船艙。吃不下飯,睡不著覺,一整天下來,只勉強喝了幾口水。 偏何烈性子倔,不想麻煩別人,沒讓同屋的楚舟將事情告訴錦繡兩人。 等錦繡吃過午飯,察覺好半天沒見何烈,上門察看時,才發現何烈躺在床上看起來可憐兮兮的,實在有些慘。 錦繡瞧見的第一眼就知道何烈是暈船了,而且還暈的不清,錦繡到的時候,何烈正抱著一個罐子吐完,在楚舟的服侍下,虛弱的漱口。 見到是錦繡來了,何烈扯出一個虛弱的笑:“以前沒坐過船,沒想到會是這般情景,讓你們見笑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