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晨擺手，“不用謝，……？？？”

    他瞪圓了眼，瞪著看她！

    而這?老人卻沒再看他一?眼，轉身?往劇組外走?去。

    一?步兩步，一?步兩步。

    在這?光滑的地上，走?出年輕人的步伐。

    腰直了，腳不晃，沒錯，是年輕人的步伐！

    林晨：“！”

    他伸手擦眼。

    就見剛才還?因為背部佝僂、不正常曲著比他至少矮二三十公分的老人，瞬間長高十公分。

    走?兩步，腳步帶風，走?三步，迅如少女。

    而她走?到道?具機器主管邊，就伸了個懶腰，接過一?張卸妝紙，左手往臉上一?抹，右手把白發?頭套一?摘。

    剎那，皺紋、老人斑、黃褐皮膚消失，變成了白白凈凈、透著粉光的一?張精致鵝蛋臉。

    她甩了甩頭，烏黑濃密的略卷發?絲，瀑布般落下。

    林晨：“……?。?！”

    柳卿卿抽出黑褲口袋里的口罩，一?秒帶上，阻隔了精致的下半張臉。

    跟道?具機器主管說了會?話，這?次真的走?出了劇組。

    接近中午的日光，額外刺眼。

    但落在她一?身?黑衣上，竟像是給她行走?之間的背影鍍上一?層金光，讓人看一?眼，就生出一?股虔誠膜拜。

    “林導，林導？”

    “??！”林晨如夢初醒，這?才看見剛才跟她對話的道?具機器主管，站在他面前。

    “那女孩讓我?跟你說，她先?撤了。對了，她叫柳卿卿?！?/br>
    林晨：“……什、什……你說哪個卿??？”

    一?瞬，他腦子里的小細胞，全部沸騰。

    嘩啦啦全熟透了！

    無法思考了！

    “等下，你再說一?遍？”

    道?具機器主管：“……”

    “她試鏡的片子在哪里，快拿來給我?看！”

    道?具主管機器人就挺嫌棄的，當場人性化地轉身?。

    “我?只管道?具?！?/br>
    “試鏡你找我?，就不是這?個價格了?！?/br>
    林晨：“……！”

    靠靠靠！

    造反啦！

    ……真人比機器人果然可愛多了嗎！

    靠??！

    鄭明凡說的不會?是真的吧??？

    五分鐘后，林晨看向監控器，一?秒掐斷了自己的墨鏡架子。

    抬頭呻.吟，“這?是什么神仙老太太的演技??！”

    剛坐上飛車的柳卿卿，一?個小噴嚏。

    “感冒了？”李默關切轉頭。

    柳卿卿低頭，思考一?秒，“可能是有人被我?的演技折服，正在夸我??！?/br>
    李默：“……”

    行了，不用問試鏡情況。

    柳張張已上線，囂張的張！

    而林晨導演已經在瘋狂私信鄭明凡，把試片小樣以及一?連串感嘆號發?給他。

    “你到底從哪里找到的這?樣……驚才艷艷的女孩子？”

    他發?完，鄭明凡也沒回復。

    林晨看向光屏，就見畫面中女主角拉著老婦哭泣，問她為什么不認自己……

    老婦弓著背，眼神躲閃，不敢直視面前的年輕女子，但她悲慟的神情卻從她抖動干裂的蒼老嘴角，一?點點滲透，伴著充滿皺紋的臉，痛苦的澀味，幾?乎溢出光屏。

    女主一?聲哭喊高過一?聲，聲嘶力竭，眼淚奪眶而出。

    這?完全演出了劇本里‘女主角終于找到親娘、卻不被承認，驚喜瞬間化為悲痛，傷心欲絕’的一?幕。

    但林晨卻怎么都?無法給這?個飾演女主的智能點贊……

    因為他所有的注意力都?被這?個老婦搶走?了！

    她臉上的表情，先?是躲閃卻透露出悲苦，而后是看見女兒的喜，苦澀眼神里又彌漫出藏匿的一?絲喜悅跟溫柔，那是看孩子的表情，但很快這?喜悅又被驚恐所替代！

    ‘小姐，您說什么……您錦衣玉食、出身?尊貴，……我?只是一?個做粗活的老婆子……’

    她忍著痛意，一?字字生硬從嘴里蹦出來，掛上了幾?乎干涸、勉強的笑。

    這?笑容，就像是割了她的rou，血從撕裂結繭的傷疤里，從洞穿的心窩子里翻滾出來。

    ‘我?又臭又臟，小姐快……走?吧，不要被老婆子污了……’

    她像是使出全身?所有的力氣，一?根根去掰女兒捏著她衣角的手指，將她甩開。

    逃一?樣地轉身?。

    側身?時，她才敢在鏡頭前，眼眶微紅，淚光翻滾！

    但咬咬牙，她又閉眼，一?口將眼淚咽下去，仰頭朝旁邊小丫頭，卑賤討好?地一?笑。

    ‘小姑娘，你們小姐扯壞我?的衣服……賠錢嗎？’

    她咧嘴，露出又黃又掉了幾?顆的一?口爛牙。

    丑陋到極點。

    卻像是在極致臟臭的爛泥里，長出的一?枝附子草。

    味辛，卻氣溫。

    “呼——”

    林晨又看一?遍，抱住了自己的頭。

    “我?遭了什么大罪，要讓我?看到這?個畫面！”

    他一?根根要拔掉自己的頭發?了。

    這?個老邁母親，演出了‘愛而不能得、愛而不敢得，愛而不想得’三種遞進層次，在這?短短試鏡的五分鐘短片里，把女主角的演技按在地上摩擦，摩擦……簡直是魔鬼的演技！

    飾演女主角的這?個智能藝人，特別?擅長悲痛情緒的演繹，很會?哭，哭得梨花帶雨，具有美感，在圈內一?直有小梨花的美稱。

    可今天，她就算流光所有眼淚，都?讓林晨覺得這?眼淚沒有靈魂！

    女主角的情緒，看似強烈有爆發?力，可卻是單一?而蒼白的，跟母親層次豐富的復雜情緒一?對比，簡直可以說哭得毫無誠意，有些敷衍。

    作為女兒找到親生母親、又不被認可的傷心哭泣，她哭得……跟她失去父親的哭，失去戀人的哭，又有什么不同？

    似乎換個場景，也能說的過去！

    被母親一?襯，女兒的哭，完全變成一?個沒有營養、只有眼淚跟嚎叫的無聊東西?！

    林晨導演越看越窒息，“我?特么……！”

    他都?想把女主演給換了！

    就為了一?個女n號的角色？？

    重點是，這?個老婦的飾演者……真的只有18歲？真的是一?個真人f級的年輕小姑娘？

    林晨捂住臉，簡直不敢細想。

    【老鄭，你能再聯系下柳卿卿小姐，讓她來試鏡一?次嗎？我?這?邊可能有更適合她的角色?！?/br>
    林晨已經忍不住期待，她要是來演少女型人物?、正當最美年華的女人，這?些迷人角色，會?是怎么樣的驚艷了！

    這?次，他很快收到鄭明凡的回信。

    【老林你怎么回事？讓她演一?個老人？你腦子壞掉了還?是把腦子落在家里了？】

    林晨：“……”

    對，都?是他的錯。

    他改、他道?歉，他做什么都?可以。

    但鄭明凡這?次回復更快。

    【我?剛問了，她不想再來試鏡。她說謝謝你，這?個老人她演得很過癮，人物?很有挖掘的深度?！?/br>
    林晨：“……”

    可不是有深度嗎！

    她的表演，簡直掘地三尺，把地都?挖穿了！把女主角啪嘰一?下埋進坑里，完全不能看了！

    【她最近都?沒時間，我?跟你說過她在金鏡頭比賽。另外，她這?邊很多廣告拍攝都?在排隊。老林，如果你愿意等，她說下部戲再看有沒有時間吧?！?/br>
    林晨：“！”

    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