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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日快到晌午,金小樓抱著麟兒去了稍遠一些的景芝齋茶肆,景芝齋位處一條小巷的轉角處,左右兩邊都是胭脂鋪,對面有家賭坊,生意并不興旺。 金小樓進去找了個視野寬闊的位置坐著,叫了一盞碧螺春,一邊喝茶,一邊打量店里的伙計。 這是最后一家了,金小樓有些擔憂,若那兇手運氣就是這般好,偏偏沒有踩到木刺,腳板未受傷,可要怎么找好。 正絞盡腦汁的思忖著還可以從哪些地方入手,便見一個搭著白帕的小廝靠了過來,打個千兒,沖她道:姑娘,樓上雅閣貴客有請。 金小樓放下茶盞,抱住踉蹌著站在自己身前的麟兒,疑惑道:貴客?什么人要見我? 小廝如實稟道:知縣府少夫人,說是與姑娘好久不見,想與您敘敘舊。 金小樓冷冷一笑:別了,我與那貴人并無舊可敘,你去回了她吧。 說罷,就自顧自的端起茶來喝。 那小廝卻不走,躊躇著又道:姑娘還是走一趟吧,我一個下人,這事沒法交差。 話說著臉已通紅,窘迫慌張的模樣看得金小樓有些心軟。 在這里可不講什么道理,自己不去雖與這小廝毫不相干,但只要貴客不順意,那這小廝輕則月錢沒有,重則丟了活做。 遂點頭,抱起麟兒沖小廝道:帶路罷。 小廝忙感激的躬了躬身,帶著金小樓往二樓雅閣里走。 掀開簾子,閣子里坐著一位穿水紅色襖裙的女子,鬢發間珠翠光華,正是金小桃。 金小桃是來這兒見郎中的。 她成親也有些日子了,卻遲遲沒有身孕,若是將郎中叫去府里,怕被人曉得說閑話,于是花銀子請了信寧城里的婦科圣手來這兒人少僻靜的地方看診。 郎中剛看完開了方子交給金小桃身旁的純珠,金小桃一扭頭,便瞥見了樓下坐著的金小樓。 令金小桃刺眼的是金小樓懷里那個雪白可愛的孩子。 若自己遲遲生不出孩子若金小樓日后帶著孩子回來分和廣坤的家產 即便現下和廣坤不記得了,可那孩子身上總歸是流著他的血,始終是個禍患。 金小桃施施然一笑,忽然開口,沖剛進門的金小樓道:金小樓,你可羨慕我? 不待金小樓答話,金小桃已微抬下巴,說了起來:我們金家的三個姐妹可真是同血不同命,往日在家里金小鳳最受寵愛,你最受委屈,我是中間最不起眼的那個??扇缃?,金小鳳生不如死,你也不過如此,只有我不僅嫁進了知縣府,還給和廣坤謀得了個好前程。 金小桃一字一字道:我往后的尊貴,可是你想也不敢想的。 話音里無不帶著滿滿的得意,和對金小樓的蔑視。 哦。金小樓淡淡出聲,你若是特意將我叫上來炫耀的,那此刻也炫耀完了,我可以走了吧! 說罷,轉身便要走。 站??!金小桃沒曾想金小樓竟如此的不在意,一下站了起來,金小樓,你別做出一副無動于衷的模樣,你可知道那黃公子是誰?和廣坤往后跟著他做事,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說著,又泠泠笑了起來:說起來,你也與和廣坤有過一段露水情緣,還頗有手段的生了這個孩子,只可惜,你對他來說就是一夜快活,快活完起身便忘得一干二凈。有了孩子又怎樣,最后嫁給他的還不是我。 金小樓回過頭來,揚起嘴角擺了個笑臉:jiejie聰慧過人,我自是比不了的,至于麟兒呢,與和廣坤沒有任何關系,你大可放心。 不過,我還得勸jiejie一句。金小樓緩緩到,金香的計略遠在jiejie之上,可機關算盡,逃不過一個天命。 金小樓是親眼見著金香死于非命,千算萬算又怎樣呢,以為傍著了太子,便有錦繡富貴,卻不知越是顯赫尊貴之中,越是暗藏兇險。 金小桃嗤之以鼻,她不相信金小樓不羨慕自己,不過是死鴨子嘴硬。 還將金香給扯了出來,果然是吃不到葡萄便說葡萄酸。 金小桃翻了個白眼,耐著性子,說心中的盤算:若你愿意,我倒是可以將麟兒抱養過來,你是麟兒的母親,想必是一心為兒子著想。 可你不過是個農女,如今又做起了生意,身份低微至極。將來你兒子長大一樣的抬不起頭來做人,只有跟了我,換個門第,才是他最好的出路。 金小桃如意算盤打得響,不管金麟兒是不是和廣坤的種,落在金小樓手里時不時擔心她抱著兒子出現鬧上一出,不如過繼抱回府中養在自己膝下,不論以后是死是活,總歸是眼皮子底下的,名義上也成了自己的兒子,任她金小樓再怎樣也翻不出來花兒了。 哪知金小樓一雙眼睛只顧著往半開的窗外看,根本沒聽金小桃說話。 金小桃清楚,這金麟兒是金小樓最后的一個籌碼了,肯定不是這么容易便能要過來的,還欲再說,卻見金小樓抱著麟兒一個轉身,眨眼便奔了出去。 雅閣的窗戶剛好對著茶肆對面的賭坊,金小樓在聽見金小桃說那些亂七八糟的胡話時,眼睛便看向了外面,這一看,正好看見宋如意的哥哥宋一桃黑著一張臉,從那賭坊里出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