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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說的哪里話,韓小將軍也是為國赴難,人人敬佩的英雄,能有子瑤這樣的好姑娘念著,真真是福分了?!瘪R夫人能在馬家掌內宅多年,自然不是吃素的,她娘家夫家都是商賈之家,家財萬貫,雖然礙于商人身份限制不能跟高管勛貴們比,平素衣食住行也是最喜奢華。今日一見許子瑤這上不得臺面的小家子氣打扮,心中先不喜兩分,哪怕打量了一下發現許子瑤長得端莊明艷,也在心中畫了個大叉。 此時不過看在誠勇伯這個爵位的面子上,才虛與委蛇兩句,只是想到家中幼子,到底是忍下來,又褪了腕上玉鐲,拉著許子瑤給她戴上:“我一見子瑤就覺得心中歡喜,這鐲子就做個見面禮吧?!?/br> 那鐲子水頭極好,陽光下看起來翠□□滴,沒有幾百兩也拿不下來。王氏看馬夫人出手大方,一邊泛酸一邊眼饞,更是堅定了要把許子瑤嫁入馬家的決心。 許子瑤再三推辭,這才收下,將碧玉鐲戴在手上,更顯得十指纖細,手腕皓白。 不錯,就當出場費了。許子瑤暗想。 前世她只當平常見客,拜會了馬夫人,那時候馬夫人更加熱情,言辭間簡直把她當親女兒一般,超出旁邊的王氏幾條街。只是她到底不滿馬青云的商賈出身,雖然沒想著給韓儔守節,仍然在王氏提出結親的時候斷然拒絕,怕王氏暗度陳倉,更是揚言只要誰敢私下做主,她就敢吊死在馬家的新房里,大家誰也別好過。 王氏到底只是繼母,在許子瑤的婚事上就弱了一點,因此很生了一回氣,結果沒幾天就聽說馬氏的嫡二子馬青云在青樓被人給打了,據說是因為跟皇子搶花魁,沒搶過。當時目擊者眾多,繞是以馬家財力,也沒壓下去這丑聞,方才傳到了許子瑤耳中。 拔出蘿卜帶出泥,馬青云那點事兒傳得沸沸揚揚。卻原來馬青云已經跟馬氏娘家的侄女暗通款曲,對方甚至懷了身孕,結果馬氏非??床簧线@個庶出侄女,寵妾生的又怎樣?她娘家嫂子手段高妙,全家只有庶女沒有庶子,娶了這么個兒媳婦回來,沒有助力不說,嫂子和嫡親侄子也得心生嫌隙,她當然不會答應這門親事。 結果這么巧,馬青云就得罪了皇子,名聲也一落千丈,那寵妾趁機求了丈夫,幾方聯合之下,一鼓作氣就把閨女嫁到了馬家。 馬太太表面上笑盈盈的迎了新婦進門,還沒等到許子瑤逃婚,新婦就因為難產搞得大出血,一命嗚呼,連孩子也沒保住。 當時這件事鬧得很大,王氏也終于閉了嘴不再埋怨許子瑤福薄命賤享不了福,是以許子瑤印象很深。算算時間,這會兒那一心恨嫁的姑娘都懷孕四五個月了,難怪馬氏急著給她兒子相看,連誠勇伯府這種一望便知的空架子也不在乎了。 任馬氏再精明,也想不到許子瑤能有重活一遭的奇遇,只當這小姑娘豬油蒙了心,年紀輕輕沒見過世面,一時迷了心竅要去守活寡,她也不勸解什么,只夸許子瑤長得好,一看就有佛緣。 王氏只覺得今日的許子瑤透著古怪,明明平時在府中脾氣硬得水潑不進,這會兒倒是在馬夫人面前裝樣,柔柔弱弱的看著就煩,奈何大事未成,只好忍著氣勸道:“情深義重固然好,但我們女人家,還是相夫教子為重,不能夫妻和美養兒育女,終是不美?!?/br> “子瑤你現在還小,雖然翻過年就十八了,到底嬌養在深閨中,不知世事艱難。你與那韓小將軍,自幼定親,又從十五歲等到了十七歲,什么情義都盡到了,何苦委屈自己為他守身呢?” “我雖不是你的生母,卻也是將你從小養大的,才將這些體己話說與你。你可不要糊涂啊?!?/br> 王氏說罷,又拿起帕子沾了沾眼角,“也是今日與jiejie投緣,一時忍不住,倒叫jiejie笑話了?!?/br> 這番話說得簡直情真意切,慈母之心溢于言表,許子瑤卻在心中冷笑,她出門少,不知道那馬青云是個什么樣子,王氏能不知道嗎?說紈绔都是客氣了。 誠勇伯府再差勁,身份地位是有的,王氏如今卻為了富貴錢財將她這個嫡長女嫁到商賈之家,縱然本朝對商人限制不嚴苛,也著實過份了。更別提還將這事傳了出去,企圖來個名聲上的脅迫,就更下作了。 許子瑤抽出條帕子,優雅地在眼角擦了擦,眼淚也跟著滾落如珠:“母親說的是,子瑤又何嘗不明白母親一番苦心?只是我與韓小將軍,既有婚約在前,更有情義在后。這情不知所起,卻一往而深,自古癡情情癡,可叫我如何是好?只能愧對母親了!”說完掩面哭著而去,腳步都有些虛浮。 春華急急行禮,飛快地道:“小姐自聞噩耗以來,晝夜難安,昨夜更是通宵抄寫佛經,為韓小將軍祈福,是以今天有些失態,還請夫人們體諒?!闭f完又是一禮,然后急走兩步,扶著自家幾乎悲痛難以成行的小姐離去。 王氏的臉色難看至極,然而到底顧忌這是在大昭寺,只好硬生生忍住,強笑道:“這孩子,怎的這般大了脾氣還如此毛躁?!?/br> 馬夫人也收起笑容,淡淡地道:“到底重情義,也是個好孩子。我看她剛剛那帕子上,都繡著‘韓’字,又穿得素淡,倒真是上了心的。哪像meimei你先前說的,跟韓小將軍都沒見過兩面,特意來大昭寺游玩呢?” 說罷,不等王氏張口,徑自起身離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