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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年她們姐妹幾個均是未去蹭燈會的熱鬧,故而倒不像去年那般手上提滿了燈籠。三個meimei嘰嘰喳喳的跳下馬車,冬夜寒冷,云彥芷見她們均是抖個不停,便叫她們先進府去,自己則站在府門口目送陳沁雪家的馬車離開。 見陳家的馬車消失在夜色之中,連馬車上的鈴鐺聲也幾不可聞,雨晴便關切的對云彥芷道:姑娘,外面冷,咱們還是快些進去吧。 云彥芷點了點頭,雨晴在前面為她打著燈籠照路,兩人剛剛跨過角門的門檻時,卻聽聞身后響起一聲男子的呼喚聲。 云二姑娘! 云彥芷聞言,不由得扭頭向回看去,卻見一個青年男子并著一個小廝立在大門對面的陰暗處,卻是看不清他的面容。 那男子向前走了一步,從墻壁的陰影中走出,步入了月色清輝之下,向她拱手行了一禮。 云彥芷亦是沖他福了福身,待舉目看清他的面容時,卻是一愣。 那男子竟是秦通橋。 一旁的雪霽看到了秦通橋,便拉著雨晴進了門,又將守角門的小廝一并拉走了,留給了他們二人說話的空間。 上元佳節,本就是未婚男女相會、定了親的男女互相相看的日子。 云彥芷雖然還未與秦通橋定親,徐氏因著怕她受委屈,便暫時擱淺了二人的親事,只推說序齒尚長的云彥菁尚未定親,作為meimei的云彥芷不好越過她去。 但秦通橋的父親秦晉遠身在官場多年豈能聽不出這是一句推脫的話?秦通橋得知之后,卻仍是不愿放棄,便想借著上元的機會,與云彥芷分說一般。 他自認亦是個不可多得的青年才俊,若論前途,整個上京城能比過他只怕沒有幾個。 更何況,他第一次見到她,便心中對她生出了種異樣的情愫。平生第一次,他明白了何為一日不見,思之如狂。 他那么喜歡她,她若是嫁給了他,他定然是會對她好的,一生對她珍之重之,不讓她受半點委屈。 云彥芷今日被匯通的一番話說得整個人都暈暈繞繞的,后來出月老廟門后乍一見明澤效,那一瞬間,她竟是信了匯通的話,以為明澤效會是她此生的命定之人。 后來回過神來,她才發現,那一刻月老祠門口人著實太多,若是按匯通的說法,那她豈不是要嫁好些人了? 更何況,她之所以否定匯通的說法,也是因為,當時明靖珩就站在明澤效身邊。 秦通橋身為讀書人,雖然是與心上人獨處,卻仍是恪守著男女之防,只站在云府的臺階之下,舉頭仰視著臺階上的云彥芷。 云彥芷低頭看著臺階之下的男子,這般獨處,倒是令她生出了些許尷尬之意,便出聲打破平靜,輕聲問道:秦公子有何事? 秦通橋對上云彥芷那雙淡然寧靜的雙眼時,霎時間臉紅了個徹底,平日里他對著那些高官大儒亦是對答如流,但此刻,卻是突然忘了自己準備了許久的話了。 云彥芷仍是站在石階之上,靜靜的看著他,云府門前懸著兩盞大紅燈籠,發出橘紅色的暖光,襯得她皙白若瓷般的面容多了幾分暖意。 穿堂風從角門中吹過,打的云彥芷略緊了緊自己身上的披風。 他看到她的動作,囁嚅了半天,卻是蹦出一句話:上京天寒,不比南方,云二姑娘請多加些衣物 云彥芷愣了一瞬,她其實大致知道這人來找她是為何,卻沒想到他竟是說出這么一句話來。她笑了笑,輕聲道:多謝秦公子了。 她抬頭見月至中天,冬夜冷的緊,寒氣似冰水一般浸透了衣物。云彥芷向秦通橋一福身,輕聲道:秦公子若無它事,我就先告退了。 見她轉身欲走,秦通橋突然著起急來,竟是將自己方才不敢說的話盡數對著她的背影倒了出來。 在下雖不說出于簪纓鐘鼎世家,但自家亦算是家風清明。雖無萬貫家財,卻算是富足,足以安穩度日。 云彥芷聞言,頓住了腳步,卻聽得秦通橋又道:不敢說未來能夠入閣拜相,使姑娘封誥加身,卻能保證決不虧待姑娘,定會給姑娘一個安穩康泰的未來。 聽到平安康泰一詞,云彥芷不由得微微扭過頭去,看向那披著滿身清輝的少年。 秦通橋面色仍是漲紅的,眼神中卻是多了幾絲剛剛沒有的堅定,只向云彥芷行了一禮,道:還請云姑娘再多多考慮一番。 云彥芷靜靜的立在臺階之上,頭頂的燈籠灑下光輝,帶來一絲若有若無的暖意,似是這漫漫冬夜中的唯一一根救命稻草般。 她的面色上掛著一絲悲哀,但仍是淡淡的,她向臺階下的少年行了一禮,只道:多謝秦公子厚愛。 見秦通橋面上帶著絲猶豫,她露出一絲淺淺的笑意:我會再好好想一想的,但終身大事,也請您容我細細思量后再下決定。 秦通橋見她沒有一口回絕,心中溢滿了歡喜與激動,忙連聲道:這是自然的。 云彥芷見他滿面的笑意,卻是又細細凝視了一番他的臉。 難道日后,自己便要與這個人相度終生了嗎? 她扯出一抹微笑:夜深了,秦公子還是早些回去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