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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知頤目送二人離開,他見一旁的明靖珩久久未有發聲,便用胳膊撞了撞明靖珩,問道:明五爺,怎么了?啞巴了這么久,都不像你了。 明靖珩的目光落在那個紫色的身影上想到剛剛云彥芷離去時,最先行禮的是他,他心中高興,只瞥了一旁帶著調侃笑容的謝知頤一眼:上元佳節,我今日心情好,懶得和你計較。 陳沁雪進了廟里,立刻便跑到人群中去尋知客僧取紅綢去了,幾番落筆,又馬上抬起,蹙著眉,不知該寫些什么,見云彥芷看她,便問道:你說,我寫什么好? 云彥芷見她那般認真思考的樣子,不由得調笑道:你啊,寫上謝公子的名字就好了。 陳沁雪頓時紅了臉,伸手便是拍了云彥芷一下:你說什么呢! 云彥芷肩膀一閃,便將她那一下險險躲了過去,又笑道:我難道說的不對?什么琴瑟和鳴、舉案齊眉,不都是和他嗎? 陳沁雪臉紅透了,笑著給了她好幾下,直到云彥芷笑著討饒了,她才作罷,癟著嘴道:人家把你當方帕交,才和你說這些話,你居然拿來取笑我。 云彥芷忙向她道歉,陳沁雪性子直爽,且她這般,也不過是因著羞惱,所以作態而已。兩個人幾句話后又重歸于好,陳沁雪見云彥芷早早的寫完了那紅綢,便歪過腦袋看她寫的是什么,卻見那綢帶上,只用簪花小楷寫了四個字。 平安康泰。 陳沁雪不由得嘟囔了幾句:你怎么不多寫點什么啊,這可是我好不容易才拿來的呢。 云彥芷卻是垂下了眼眸,黑如鴉羽的睫毛蓋住了她的雙眼,面上迎著紅綢淡淡的暖光。 這個就足夠了。 陳沁雪不知為何,竟從她的神色中看出了些許悲戚。 她明明做著少女最鮮艷的打扮,卻不知為何,這一刻她仿佛那些閱盡千帆的婦人一般,淡然平靜。 好像曾吃過太多的苦,故而再怎樣的艱難險阻都不畏懼了,也都不在意了。 陳沁雪不過愣了愣神看她,但云彥芷露出那樣的氣質卻不過一瞬間,在看過她寫的東西后,云彥芷便敲了敲她手上的紅綢,道:寫這么多,月老都看不過來了,莫要太貪心啊。 陳沁雪沒話說了,她就知道,所謂的悲戚和淡然,都是假的。 陳沁雪寫完了那紅綢,走到園子中的梧桐樹下,墊著腳去綁手中的紅繩。她似是還想要綁的再高一些,便松開了手中的樹枝,在樹下轉了轉,又打算綁在別處。 云彥芷只隨手尋了一個地方將那紅綢綁了起來,她看著陳沁雪繞著樹尋找位置的背影,心中卻是十分羨慕。 真好,能夠一心一意的去喜歡一個人,去期許與這個人的未來。 樹下的人極多,陳沁雪又下定決心要尋個高處,過了一炷香的時間,云彥芷才與她一同進了月老祠的主殿去求簽。 云彥芷跪在月下老人像前的蒲團上,天寒地凍,蒲團傳來絲絲的涼意,身后站著許多排隊等待求簽的青年男女,云彥芷叩了三叩,便拿起簽筒搖出簽來。 竹簽從青竹筒中掉落,云彥芷拿著簽去一旁解簽,陳沁雪卻是早早的拿著自己的簽文等在一旁了。 解簽的小桌旁圍滿了人,云彥芷二人等了良久,才走到了桌前。 解簽的僧人年紀輕輕,坐在那烏木桌子后面,卻顯得異常高大。他渾身上下均是一股肅殺之氣,眉頭緊皺,看著旁人遞來的簽文,面上極是不耐煩的樣子。 看上去倒不像是佛門中人,卻有些像那等軍旅之人,帶著濃重的戾氣。 他解簽極快,匆匆只說了幾句,便將排在她們二人前面的少女給打發走了。 陳沁雪看著他,卻是不知,竟生出了一種怯意,不敢上前去解簽了。輪到她的時候,她竟是遲遲不上前。 小桌前的和尚看上去越發的不耐煩,云彥芷無奈,只得推了陳沁雪一把。 陳沁雪怯怯的回頭看了她一眼,在小桌前坐了下來,那和尚將她的簽文找到后,看了一看,語氣仍是帶著一絲不耐煩:恭喜女施主,這一支是上上簽。 雖然說著恭喜的話,但面色卻像要吃人一樣,還是那么的煩躁。 陳沁雪面上便是一喜,那和尚皺著眉頭道:女施主所求之事,自帶否極泰來,逢兇化吉之意。 此處是月老祠,來往之人所求的自然都是姻緣。但這個和尚似乎對這種事情極是不屑,說的都是平日里給人解命途的話。 不過否極泰來、逢兇化吉,怎么都知道是好的意思。 云彥芷想到日后的太子一系轟然傾頹,連明家都被明里暗里分掉了不少兵權,唯有永寧侯謝家全身而退,永寧侯也只是換了鎮守的地方,由西北換到了遼東一帶。 陳沁雪顯而易見的帶上了幾絲笑意,她又問了幾句,但見那和尚一臉兇相,面上透著不耐煩。她心中終于是懼意占了上風,也不敢再多問,便將云彥芷拉了過來,讓她來解簽。 云彥芷第一次見她一臉的懼意,心中不由得覺得有些好笑,她坐在桌前,雖然將竹簽遞了過去,雙眼卻仍是看著一邊的陳沁雪。 卻聽見,那和尚的聲音帶上了刀劍般的鋒利,他的聲音有些低沉,落在云彥芷耳中,卻仿若一聲驚雷般,炸的她整個人都恍惚起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