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頁
她又笑著道:再說,夫妻之間也不盡是色衰愛馳的。你看爹娘之間,娘如今也是三十左右的人了,你爹爹可曾變過心? 她拿自己舉例子,云彥芷只得湊趣笑了笑,徐氏見女兒笑了,便又哄勸道:更何況,我家阿芷這般的性格品貌,就算你那未來夫君一時貪新鮮,這整個上京又有幾個能強過你的?她笑著為女兒攏了攏耳邊的碎發,退一萬步講,就算那混小子被豬油蒙了心,還有你爹爹呢,你爹娘是吃干飯的嗎?難道會放著你這個女兒不管? 云彥芷本來本徐氏這一番俏皮話給逗笑了,但聽到后面那一句父母撐腰的話,卻是一時前塵舊事盡數涌上心頭,只覺得心里刀割一般難受。 但她心中明白,前世的那些事情對徐氏她們而言,皆是虛幻之言,只怕他們還會以為自己瘋魔了。 她不能和他們說,只能一個人悶在心中,就好像用壇子封存的酒一般,由著那粳米在心中慢慢腐爛發酵,越積越多,除非壇子打破,都無法重見天日。 一邊的小貓極是活潑,對那軟綠撒花的靠墊又是咬又是抓的,云彥芷默默看著那貓的動作,卻是只微微點了點頭。 徐氏見她點了頭,便又和女兒說起了話:依娘看,這尋夫君最重要的乃是人品,若是人品好,自然不會做出什么出格的事。 云彥芷默默在心中反駁徐氏,那可不一定,當年明靖珩在旁人心中,雖然因為性格跳脫稱不上是端方君子,但也是品行好的代表了。 但不也做出了寵妾滅妻那檔子事嗎? 徐氏見她不說話,便又問道:昨日你祖母生日宴上的那位秦公子你覺得如何? 她這話問的太過突然,云彥芷頓時打了個激靈,茫然道:哪個秦公子? 徐氏無奈:就是那個北直隸的解元郎! 云彥芷想了想,才明白她說的是秦通橋:秦公子年紀輕輕便是解元郎,又有秦大人這個做太子詹事的父親,自然是前途似錦。 徐氏頓時無語了,她嘆了口氣,輕笑道:你這孩子,誰問你這個了 云彥芷聽她這般說,又聯系了下上下文語境,方才反映過來,這個你覺得如何背后的意思。 她在心中想了想,秦通橋前世是高中了探花郎的,太子式微,但秦通橋做事一絲不茍,雖然四皇子一系極力打壓他,但卻是怎么也挑不出他的錯來。 后來他也算是順利外放了出去,雖然沒有似錦的前程,但卻稱得上是平安康泰。 但平安康泰這四個字,不就是她此生所求嗎? 她不禁有些心動,其實若是可以的話,她寧愿一生不嫁,供上精衛娘娘,在家中做一輩子的姑娘。 但是,她心中亦是知道,這是不可能的。父母雖然疼愛她,卻絕對不會讓她在家中呆一輩子的。 況且,她也沒有足夠的理由去說服父母。 平安康泰,遠離是非,嫁給秦通橋的這兩項好處就已經夠讓她心動的了。 但她心中卻又有著隱隱的不安,她又想到前世,當時她是險些就要嫁給秦通橋了的,兩家差點連庚帖都換了,但后來徐氏突然就去世了,兩家便對這門親事緘默不言,再也不提了。 也許是秦家不愿等她守兩年的孝,才將親事作罷了,畢竟秦通橋比她要大三歲,年紀也不算小了。 但若秦家連這區區兩年的孝都不愿意等她,只怕求娶她也不甚誠心。 雖然秦通橋如今看上去人品不錯,但誰知道他日后會做出什么事情呢?知人知面不知心,明靖珩當初還是喜歡她的,但最后不也將她丟在了火海中嗎? 她這輩子實在是怕極了那種如浮萍般毫無根續的情愛了,心中總覺得,那種虛無縹緲的東西是怎么都不會長久的。 云彥芷想到這一點,不由得便遲疑了下,徐氏見到她的面色,心中便是一咯噔,問道:怎么?你可是不愿意? 云彥芷低下頭,她又在腦中將前世與秦家有關的事情細細過了一遍,只覺得那婚約實在是中斷的太過蹊蹺,她似是抓住了一絲頭緒,卻現下怎么都想不起來,便輕聲道:婚姻大事,娘讓我再想想吧。 徐氏見云彥芷雖然面色上有些勉強,但卻沒將話說死,便道:也罷,成親是一輩子的事,娘也多多給你打探一番,定然不會叫你吃虧的。 從徐氏的院子出來,云彥芷一路往南,雨晴在身后提著裝著那小貓的籃子,見她神色猶豫,也不敢說話,只默默跟在她身后。 兩人走在路上,皆是心神不寧,卻聽見一陣琵琶聲,如泣如訴,弦弦似是訴盡了平生的不得志,只聽得使人黯然神傷,落下淚來。 絲弦挑撥中又有難掩的相思之情,杜鵑泣血一般,云彥芷站在路上細細聆聽著,過了一會,那琵琶聲停了,她方才醒覺,居然已是淚水浸濕了眼眶。 云彥芷看了看周圍,只見湖邊上八角涼亭中坐著一個抱著琵琶的女子,穿著月白的褙子,卻只留了個背影。 雨晴悄悄道:是大夫人呢。 云彥芷只點了點頭,卻是沒有走過去,只帶著雨晴扭頭向綠猗堂走去。 雨晴不解的問道:姑娘為何不去拜會大夫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