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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澤效目送云彥芷姐妹幾人離去了,她們的身影剛剛消失,他的肩上便被人拍了一下。 看什么呢?那么認真?明澤效轉過頭去,其實他不用看也知道是誰了。 身后的少年穿著皂色竹葉紋鑲邊的羽緞斗篷,個子與他差不多高,明明長著一對極是英氣的劍眉,一雙桃花眼卻顯得有些跳脫。 沒什么。明澤效想了想,卻是沒說實話。 明靖珩也不甚在意,看到旁邊鋪子的人群已然全部散去,他略微有些驚訝:怎么?陳小姐的花燈被贏走了? 明澤效點點頭,明靖珩轉身對他身后慢吞吞走過來的另一個少年道:看看!讓你早點來,現在燈謎被別人破了,燈也沒了。 他身后走出一個少年,那少年亦是面如冠玉,一襲墨藍的大氅,與他們年紀相仿,十七八歲的模樣:花燈沒了就沒了,又不是什么大事。 正是永寧侯世子謝知頤,陳沁雪的青梅竹馬。 明靖珩見狀,調侃道:也是,人在就行了! 明澤效低頭暗笑,謝知頤被他這樣調侃,倒絲毫不見羞惱,卻學著他的語氣道:可不是,有的人連人都還沒有呢。 這兩人顯是這般互相揶揄慣了的,明靖珩笑著罵道:謝二!你找打! 這兩人一邊打鬧,一邊向前走去了,明澤效笑著搖搖頭,亦是跟了上去。 上元節最熱鬧的一件事便是皇宮的城門上的煙花,作為年節的壓軸活動總是熱鬧非凡。 云家早早就定好了附近酒樓的頂層雅間,供家人觀賞煙花。那煙花持續了近半個時辰的時間,皇帝及皇后出現在城樓上,她們聽到百姓們山呼萬歲,再過了半個時辰,卻見周圍的人群盡數散去了。 她們走下酒樓,佳節過后,街道上有幾分冷清,花燈稀稀疏疏的,已經被摘得差不多了,剩下的伶仃幾盞也紛紛熄滅了。 云彥芷看著空蕩蕩的街道,突然想到了她在明家最后那段被幽禁的日子。 那時的闊云堂亦是這個樣子,繁華散盡,唯余一室的頹唐。 到家已經是午夜時分,雨晴雪霽伺候云彥芷梳洗更衣,將那贏來的荷花燈掛在了窗檐下。 云彥芷躺在床上,側頭看到窗外露出一點影影綽綽的亮光,搖搖晃晃的,她盯著看了一會,便有了睡意。 閉上眼,那燈似乎依舊在眼前搖晃,但周圍的陳設卻是變了。 偌大的房子沒有擺什么東西,只在一側密密麻麻的設著一排排靈位,層層疊疊的靈位前,粗枝的香燃著,香的頂部一點火紅的光,在黑夜中晃得人眼睛生疼。 是了,這是明家的祖堂。這次她似乎變成了一個旁觀者,她看著明靖珩私自開了祖堂,將蘭芝的名字寫成了他的平妻。蘭芝看著他微笑,她站在兩人身后,看著他們相攜離去。 她又夢到自己被囚在闊云堂,彭氏帶著婆子闖進她的屋子,將所有尖利的東西全部收去。屋里的東西被搬得一干二凈,只剩下一張床榻,一套桌椅和文房四寶。而自己則坐在床上,掩面而泣。 自她重生之后,這樣的夢她幾乎每夜都要做一遍,從最初的撕心裂肺和感同身受到如今的漸漸麻木,她本以為自己已經再也不會為之動容,誰知道第二日夢醒,她枕著的枕頭仍是被淚水浸濕了。 過完了年十九,街上的鋪子皆開了張。天津衛的徐家來了信,說是徐氏的母親徐老太太聽說徐氏有孕,特意上京來探望她。 徐氏聽了后大喜過望,她上次見到自己母親還是在未去廣州的時候,算來已有近十年未見母親了,這一日她早早的便叫人在大門上等著。 快到晌午的時候,徐家的馬車到了徐家,劉氏徐氏領著幾個小輩早就等在了二門上,待小廝們將徐老太太他們引進來后,徐氏忙迎了上去。 娘!徐氏上前幾步拉住了一位穿著赭色百蝠紋緙絲褙子的老夫人,那老婦人雖然頭發已經花白,但卻精神矍鑠。 徐氏是徐老太太唯一的女兒,多年不見,徐老太太亦是十分激動,拉著女兒的手,險些落下淚來。 劉氏見她們神情激動,也不打斷她們,待她們稍稍平復后,方叫幾個小輩上去見了禮。 徐老太太笑著擦拭眼淚道:倒讓親家太太笑話了,實是久未相見 劉氏體諒的笑道:老太太愛護女兒,我也是做母親的,自然能夠感同身受。 云彥菁聞言,偷偷看了自己母親一眼,眼中卻是有幾分期待。 劉氏為人良善公道,又最重禮節,雖然說話不像彭氏那般滴水不漏,但也讓人聽著很是舒服。 徐氏感激的沖她笑笑。 眾人見徐老太太身后還站著個十六七歲的少年,徐老太太忙向她們介紹道:這是冠橋,今年剛中了武舉,你們便喚他一句四表哥罷。 那少年身材瘦高,過完年的天氣仍然極是寒冷,似云彥芷這般畏寒的人還裹著大氅,但那少年只穿著一件寶藍竹葉紋的箭袖,愈發顯得少年身姿如玉樹般挺拔。 云彥芷微微一笑,外祖母家陽盛陰衰,徐氏那一輩只得了徐氏一個嫡出女兒,到了徐冠橋這一輩更是一個女孩都沒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