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給前駙馬他小叔 第113節
劍蘭俯身在嘉善耳邊低聲道:“安國公府那邊剛來人傳話,聽說,國公爺最近的身子有些抱恙?!?/br> 聽到是安國公府上的事兒,嘉善便即刻興致缺缺了,哼笑一句:“既然身子抱恙,怎么不去請大夫,遣人來我公主府作何?!?/br> 劍蘭吞吐道:“來人的口氣……似乎是想請駙馬去府上侍疾?!?/br> “侍疾?好大的派頭啊?!奔紊评湫σ痪?,“那我倒要好生瞧瞧,國公爺是得了什么重病?!?/br> 安國公一向身體強健,依照嘉善的記憶,自聞老太君走后,安國公可是無病無災地一直活到了她死的那一天,比她這個孫媳婦兒活的時間還要長。 這會兒安國公府忽然有人要召展岳回去侍疾,嘉善的第一反應就是安國公又要從孝道上拿捏展岳了。 才經了展少瑛和傅家的事,她哪兒有不氣的。 安頓好瑄哥兒以后,嘉善便帶著劍蘭幾人走了一趟國公府。 嘉善已有許久沒來過國公府了,聞老太君逝世后,就等于抹煞了展岳與國公府僅有的那一絲溫存的聯系。 除了不得不出席的場合外,嘉善幾乎不會踏足這里。 安國公的屋子里,此刻張氏、余氏幾個兒媳都在,齊氏這個長孫媳婦兒也在。展泰和展少瑛這個時候都在上衙,雖說收到了消息,可是腳程不及嘉善快,因此尚未回。 瞧見嘉善,余氏幾人各自見禮,只有張氏跟沒瞧見似的,偏頭囑咐了身邊的丫鬟幾句。 嘉善早已習慣了張氏的這種態度,她也視而不見,慢慢踱到安國公休息的床邊,往床榻上望了眼。只見安國公雙眸緊閉,神態不佳,似乎是真的病了,連面孔都缺少了往日里的那股精神氣。 嘉善心里奇怪,斂眉問道:“聽說國公爺病了,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兒?” 余氏左右看看,率先回道:“上午還好好地,下午就突地倒下了,我們也都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才請了大夫來過。大夫說‘國公爺是寒邪入侵,有脾失健運、氣血虛浮之兆,’給開了幾副藥,讓我們無論如何都要喂國公爺服下?!?/br> 嘉善頷首,隨口道:“既如此,那就按照大夫說的辦?!?/br> 這一時,張氏狀似隨意地開口道:“派去光祿寺和通政司的人回來沒有?世子他們幾時到?” “國公爺這個樣子,定會要人隨侍在旁。身為兒女,我、世子還有瑛哥兒都責無旁貸?!睆埵蠐P聲說。 嘉善知道她是有意講給自己聽的,剛分了一抹肅殺的眼風過去,齊氏便主動笑一笑道:“娘說的是,媳婦兒也與您一樣在所不辭?!?/br> 張氏還在驚訝這個一向剛硬的兒媳竟會站在自己這邊,卻聽得齊氏下一句道:“不過,公主是君,金枝玉葉之身,自然不可能為祖父侍疾?!?/br> 張氏忙道:“公主是君,她的夫婿可不是?!?/br> 這話的指向未免就太明顯了,嘉善凜然抬眸,眼中掠過一絲冷意。 齊氏不慌不忙地道:“四叔當然不是君,只是他掌管整個京城的軍務,平日里本就繁忙。我記得太奶奶在世的時候,就曾教導過我們‘家以國為先,無國不成家?!?/br> “回想起來,真覺得太奶奶音容猶在?!饼R氏微一搖頭,好像是真的在遺憾,“府上眾人都如此尊敬太奶奶,我想,不會有人忤逆太奶奶的意思?!薄?/br> 張氏咬著牙,恨恨看了齊氏一眼。 居然搬出聞老太君來壓她,這個吃里扒外的賤貨! 齊氏淡然自若地笑一笑,大方不改,繼續道:“這樣看來,公主與四叔,大概無法像我們一樣身先士卒了?!?/br> 嘉善在心里領了齊氏的情,雖然不愿賣好于安國公,但她也不想給旁人說閑話的機會。她端正了姿態道:“我生瑄哥兒的時候,父皇曾賞下過一支天山的雪蓮,一直在我府上沒有機會用?!?/br> “雪蓮有除寒壯陽之效,正對了國公爺的病癥,稍后我會派人送來,”嘉善平靜地道,“就當是全了我與駙馬的孝心?!?/br> 嘉善此舉讓張氏徹底說不出話來了,見張氏終于啞口無言,嘉善方施施然地離開了國公府。 展岳回府以后,知道安國公病了,起初還淡淡地,倒是聽到嘉善主動送了一支雪蓮去安國公府時,有些情緒波動。 他皺起眉頭,輕聲道:“這么珍貴的東西,怎能平白給了他,豈不是用大理石壓咸菜缸子?!?/br> 嘉善的心里本還微微郁結,聽他這樣形容,不由嫣然笑道:“哪有這樣說人的,可真夠促狹!” 展岳也彎了眼:“我這都是抬舉他了?!?/br> 嘉善知道他不喜安國公,最后的父子之情也在這幾年快要被磨滅光了,她遂道:“總是些身外之物罷了,這種時候,不能讓他們壞了你的名聲?!?/br> “那你下一次生產的時候怎么辦?”展岳一本正經地握住她的手,語態柔和,“豈不是沒東西補身子了?!?/br> 嘉善的臉色輕微羞赧,打他一下:“下一次還沒有影子呢?!?/br> “誰說的?!闭乖烙H了下她的唇,目光多了一絲認真的溫柔:“我掐指算過,瑄哥兒明年就要多個meimei了?!?/br> “是嗎,你什么時候學的算命?”嘉善輕輕地回親了他一下。 展岳將頭埋進她的頸窩,有意地往她耳垂處吹了口熱氣,他揚起唇角:“你說什么時候?” 嘉善的呼吸漸漸亂了,很快承受起他烈火一般的動情。 兩人都沒把安國公的事情放在心上,無論他是真病還是假病,嘉善與展岳都并不在乎。 然而,這一次,安國公的這場病卻持續地生了近半個月,直到嘉善又一次地過了國公府,安國公都沒有要好轉的跡象。 第122章 國公府里的氣氛與嘉善以往每次來時都不一樣, 透著沉沉的莊嚴和死寂,仿佛真是出了什么大事一般。 下人們面孔上的嚴肅幾乎更甚于聞老太君病重的時候。 嘉善本只是過來試探深淺的,見到國公府上下成了這個樣子,忙加快了腳步, 往安國公的院中走去。 她正好碰見了剛從安國公院子里出來的余氏。 “公主也來了?”余氏行完禮后, 微微上前了幾步, 壓低聲音道。 因為展阿鯉的緣故,展岳和余氏這一房的關系一向和睦,所以余氏是國公府內嘉善少數信任的幾人之一。 嘉善點頭, 輕聲地問:“國公爺還是不太好嗎?” 余氏神色一黯, 搖著頭說:“自病后,國公爺的身子便一直沒有起色。大夫也覺得奇怪, 只說是病來如山倒,得繼續將養著?!?/br> 嘉善皺眉, 問道:“我送來的雪蓮呢, 可有煎服著用?” “分三次服用了,”余氏輕嘆息一聲,低聲回說, “卻也沒什么效果?!?/br> 嘉善心里不由犯起了嘀咕,這天山雪蓮是上等的奇珍藥材, 別說安國公一向強壯得如牛一般。即便他真的是得了什么大病, 服下雪蓮,多少也會有滋補之效,怎會沒什么效果呢? 難道他真患了什么病入膏肓的惡疾不成? 嘉善走進安國公的內院里,便見安國公閉眼躺在塌上, 似乎是剛吃完東西,幾個平時伺候的侍妾正在為他擦臉。張氏也坐在床頭的椅凳上, 見到嘉善進來,張氏面上有一閃而過的慌亂,她下意識地捏緊了手帕。 可惜嘉善的眼珠子此刻完全盯在了安國公的身上,并未發現張氏的不自在。 張氏做了一會兒心里建設,方才道:“公主是金珠玉葉,又是大忙人,和我們這些普通媳婦兒可不一樣,難得大駕光臨一次?!?/br> “莫非是公主終于想了起來,還有個公爹正病著?”張氏不陰不陽地刺道。 嘉善此時沒有心思與她吵架,只是對屋里那幾個服侍的妾室道:“我聽說國公爺的病一直沒有好轉,大夫都是怎么說的?” 妾室們回了話,與余氏轉述的內容所說無異。 嘉善道:“開的藥方子在哪兒?給我看看。這些天,都是你們在貼身伺候?” 一個長相溫婉的侍妾回道:“夜里是奴婢幾個輪流服侍國公爺。白天里,世子夫人、二夫人與大少夫人也會來?!?/br> 說話間,那名妾室把大夫開的藥方子遞給了嘉善身旁的綠衣,嘉善示意綠衣收下。她抬頭看了眼張氏,不輕不重地道:“國公爺總不見好,依我之見,或許該換個大夫看看,世子夫人以為如何?” 不管嘉善從前與國公府如何,但說這話時確實是一片好心,誰知張氏完全沒有領情之意。 她眼角微垂著說:“公主是君,自然能當得起國公府的家,我等哪敢不從?!?/br> 嘉善的唇角輕抿,神情似笑非笑,她哂笑了一聲,淡淡道:“是我狗拿耗子多管閑事。世子夫人既然自有主意,那便按你想的辦罷?!?/br> 撂下這句話后,嘉善毫無留念地帶著綠衣幾人走了。 張氏的臉色這才好看一點兒,剛才回話的那位奴婢靜默了片刻后,低聲與張氏道:“奴婢覺得,公主似乎是想幫國公爺的。公主到底是公主,國公爺也病了好些時候了,如果公主能請來太醫,也許會……” “你懂什么!”小丫鬟的話似乎完全激怒了張氏,張氏的雙目定定看著她,喝道,“她若有這個心,一早便來了!豈會等到現在?隨口說番花言巧語,就想唬人信她的話。若真按她說得做,過得幾日,你們便準備給國公爺收尸吧!” 張氏言語憤憤,幾個小丫鬟不由都嚇得頓住,互相看了看。 張氏瞧她們好像不信,遂又譏笑著說:“國公爺與永定侯府的恩怨,你們都忘了是不是?” 永定侯傅家向來是府上的一個禁忌,丫鬟們皆沉默下來,不敢再吭氣。 張氏這才滿意,繼而道:“我去煎藥,國公爺若是醒了,攙扶著他下床走走。不要告訴他公主來過,都聽到沒?” 丫鬟們低下頭,諾諾稱“是”。張氏見這幾個丫鬟被自己徹底馴服了,方才哼一聲,走出了房門。 而在回去的馬車上,丹翠正在為嘉善抱不平:“世子夫人也忒不識好歹了,什么人吶這是?” 嘉善早就清楚張氏的脾性,倒也沒有太生氣,只是說:“隨她去吧,若要與她計較,氣到下輩子都氣不完。左右也不是我躺在床上受罪?!?/br> 丹翠想到正生病吃苦的是安國公,瞬間也好受了一些,哼笑道:“真不懂她的腦子是什么做的?!?/br> “誰又能知道呢?!奔紊茝膩矶疾虏煌笍埵系哪X回路,也早就懶得猜了,只是對安國公的病情仍舊奇怪。 回府以后,她讓綠衣把大夫開的藥方送去太醫院給龔必行看看。也是想要弄清楚,安國公這病情究竟是真的還是假的,若是真的,那么病的重不重,到了什么程度。 展岳回府以后,知道安國公如今還纏綿病榻,只是頭也不抬地說:“癡迷于酒色的人,遲早都會有這么一天,不過是早晚問題?!?/br> “說是這樣說,可我還是覺得有哪里不對?!奔紊茢棵嫉?,“他才剛出孝期,即便再瘋狂,也不可能一下子被消耗成這個樣子?!?/br> 嘉善說:“我今天去,可是看他又瘦了不少?!?/br> 展岳沒有什么反應,他其實有句話沒有說——按照安國公的狗德行,誰曉得他有沒有在孝期胡來? 一旁的瑄哥兒正在一邊搭積木,一邊有意無意地聽著爹娘的談話,聽到安國公又瘦了的時候,瑄哥兒隨口問:“他要死了嗎?” 瑄哥兒對這個一年都見不到一面的祖父沒有任何感情,談起他的生死時,好像是在談一條狗一般。 嘉善其實不想讓他們之間的事兒影響到瑄哥兒,可小孩子本就對喜惡敏感,瑄哥兒又早慧,似乎早已看出了安國公不大喜歡他。 嘉善嘆口氣,沉思了少許后,決定不隱瞞他:“還沒有,應當不會這么快?!?/br> 瑄哥兒“哦”了聲,道:“那好吧,我還以為阿爹能在家陪我好長時間呢?!?/br> 展岳笑了笑,上前去摸了下瑄哥兒毛茸茸的腦袋:“你阿爹不是每天都在陪你嗎?” “可是每天都只有一會會兒啊?!爆u哥兒把拇指和食指捏起來,意思是這還是很短,他解釋道,“寶哥兒的祖母上個月去世了,于是寶哥兒的阿爹可以一直在家陪他,我還以為我的阿爹也能這樣呢?!?/br> 瑄哥兒天真無邪的樣子頓時暖熱了展岳的心,他捏了捏兒子的小臉兒,剛把兒子給抱上床,準備哄睡。 某個念頭卻電光火石地穿過他的腦海,他抬眸,無聲地與嘉善對視了眼。嘉善也正由瑄哥兒的話想到此處,兩個人在對方眼中都看到了詫異和寒意。 二人中間隔著一個瑄哥兒,嘉善以口型道:“真會是這樣嗎?” 展岳神情冷凝,半晌沒有說話。直到瑄哥兒在他的輕哄下睡著后,展岳才冷笑道:“為了把我從九門提督拉下馬,他們真是無所不用其極?!?/br> 瑄哥兒適才無意的幾句話,卻恰好說出了最關鍵的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