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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太說累了,打發二房幾人出來。大爺、三爺夫婦與樊盎各回房,林氏一直跟在樊詔身邊抱怨:那小子越來越不把咱們放在眼里了,也不瞧瞧自己是個什么出身,眼下身子廢了,若不是盈丫頭苦求,圣上哪會將世子之位給他!可憐了我的遜哥兒! 樊詔也有些氣悶,不耐煩道:無知婦人!圣上和娘娘也是你能輕易揣測的?不要命了你?見林氏安靜下來,臉色惴惴,他懊悔口氣頗重,不自在地放低身段安撫:即便他是世子又怎樣?有的是法子讓他做不成侯爺!林氏這才放下心,高高興興回了院子。 樊詔轉頭看向瑞福堂正院:母親,即便您再怎么不想,我與樊克之必不能共存! 昭和帝上午忙于政事,午后才有空閑接見親貴。紫宸殿的大太監石安親自將楚蓁夫妻迎至偏殿中,笑瞇瞇道:將軍與夫人且在此處稍待片刻,圣上這會兒正跟太子說話呢,奴才進去稟告一聲。 楚蓁恭恭敬敬回禮,樊克之躬身作揖,夫妻倆皆十分有禮。樊克之從懷中掏出個白玉小瓷瓶,溫和道:上回見公公起身時有些不便,想是前些年的膝傷未好全。這是我一個朋友自制的秘藥,公公夜晚熱水泡腳后涂在膝上,想必可以緩解幾分。 石安樂呵呵接過,難為將軍惦記奴才,奴才卻之不恭了。說完,又跟楚蓁拱拱手,出門進了正殿。 樊克之見楚蓁好奇,主動開口道:小時候進宮,石安頗照顧我,還他人情而已。楚蓁嘴角彎起,看著樊克之不自在的側著身子,甜笑:我自知道元哥哥打小就心善,卻沒想到連紫宸殿掌事太監都與你要好,真是令我佩服得五體投地,甘拜下風。樊克之見楚蓁如此調皮,有些無奈,忙拉著她的手坐下。 倆人略坐了會兒,小太監便來請,楚蓁初次面圣,有些緊張。樊克之握握她的手,她跟在樊克之后頭,看著他寬大結實的脊背,倒是緩解不少。 楚蓁目不斜視地進門,見樊克之跪下叩頭,便跟著跪在金磚地上,納頭便拜:參見吾皇,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說完只盯著眼前樊克之的衣角,并不敢抬頭。 只聽頭上有個威嚴的聲音帶著笑意道:喲,克之帶著新婦來了,平身吧。樊克之率先起身,接著去扶身后的楚蓁。楚蓁有些不好意思,圣上面前,元哥哥也不知道收斂些。倒是那個聲音笑意更大:太子你瞧瞧,克之多疼新媳婦,可比你懂事不少。 太子不住頷首:可不是,父皇您可不曉得,克之的媳婦是青梅竹馬,兩人從小就相識,兒臣與太子妃可是成親那日才見第一面,如何能比。說完,還有些埋怨地瞪著樊克之。 昭和帝哈哈大笑了起來,殿中眾人都跟著笑,楚蓁微微抬頭看了看,紫宸殿是帝王居住之所,殿中重用紫色、金色,一應擺飾都貼金箔。圣上坐在鑲著各色玉石的御座上,面前是擺滿奏折的金絲楠木書桌,太子楊世祚站在右首。御座后是一排同質地的書架,經史子集皆有,書架后是架八扇雕鏤屏風,刻著九龍盤旋,氣勢非凡。房中龍涎香的氣息平和,聞著就讓人舒暢。 昭和帝瞧著四五十歲,鼻梁高挺,眼眶幽深,臉龐瘦削,下巴有短短的胡須,此時看上去與普通勛貴人家的家主沒什么不同。楚蓁卻不知,昭和帝是見熟識之人斂了周身威壓,**的最高掌權者,是天下最可怕的存在。 昭和帝笑著打量楚蓁,眉目如畫,氣質不俗,身量頗高,站在樊克之身邊十分相配,真正的金童玉女。他撫著手中扳指道:楚廣洮好教養,兒子機敏有才,女兒美貌賢淑,果然不愧是朕的肱股之臣。 楚蓁復又跪下,恭敬道:陛下謬贊,臣婦尚不及家父半分。昭和帝暗暗點頭,是個知進退的孩子,克之扶你媳婦起來,動輒跪來跪去的,朕瞧著生分。說到底,克之也算朕的小舅子,今日談的是家事,不必如此見外。 樊克之聽命,將楚蓁扶起來。楚蓁可不敢應,樊盈雖是妃位,可仍只是圣上的妾室,圣上的舅子按正禮只能是承恩侯顧家。 昭和帝又看向樊克之,克之,府中之事可都安排妥當了?樊克之恭敬道:既已娶妻,自是事事妥當,謝陛下為臣賜婚。昭和帝笑笑,這也是皇后與惠妃的意思,朕不過送了個順水人情。樊克之認真回道:陛下送的人情,比天底下的所有都管用。 太子在一旁撇嘴,幾日不見,拍馬屁的功夫見長。 昭和帝更加滿意,這夫妻倆一個比一個聰慧知禮,自己倒是沒白為他們做臉。 身上的傷可仔細養著?朕還等著看你百步穿楊呢。昭和帝笑容淡了淡。 回陛下,已將養了好些時候,太醫只說現下仍是不能使力。樊克之倒是平靜得很,自己是什么情形,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楚蓁聽了,心里難受。樊克之似有所感,側頭看她,安撫地彎彎嘴角。 昭和帝心中暗嘆,嘴上卻寬慰道:天下如此多的名醫,必有人能治好你,切不可灰心喪氣。且即便不能征戰,還有旁的出路,朕不會埋沒了你。樊克之感激地迅速抬頭看了一眼,忙又低下頭拱手謝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