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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祎忙替了陳嬤嬤扶起了母親,讓她靠在自己身上。楚蓁端了溫水喂母親喝下,楚祺乖乖坐在榻邊,看著母親,大大的眼睛里滿是不安與擔心。 一通忙活下來,陳氏的臉色沒有剛才那么蒼白了,姐弟三人卻還是懸著心。 緩過來的陳氏看著眼前風華初顯的長子,天真可愛的幼子,穩重懂事的女兒,覺得菩薩雖奪走了她的丈夫,卻也給了她如此乖巧的兒女,她還有什么不滿足的呢。 翠玉,把外間的窗戶開一開,散散屋里的病氣。陳氏說道。 楚蓁不讓,怕寒風吹著母親,陳氏攔下了,又對白琉吩咐道:白琉,你去趟廚房,讓把午膳擺在我這兒來吧。 白琉領命而去,楚蓁姐弟看陳氏興致好,不忍心拂了她的意,皆笑著答應了。 娘,jiejie、哥哥照顧兒子都辛苦,得做他們愛吃的呢。楚祺撒嬌道。 陳氏聽了,面上的笑容愈發大,子女和睦親近,她怎能不歡喜。 楚蓁朝弟弟吐了吐舌頭,笑道:知道了,滿哥兒這是想喝翡翠芙蓉湯呢! 楚祺有些不好意思,趴在母親身上不肯起身。楚祎看著眼前的親人,雖仍舊很擔心母親,臉上也帶出了笑。 陳嬤嬤打發小丫鬟去追白琉,添上了小主子們喜愛的菜色,在屋外的長廊上抹了抹眼,才擠出了笑重進房里伺候。 陳氏已有月余不曾好好進過食了,只喝了幾口紅棗粳米粥。楚蓁、楚祎本沒什么胃口,但看著母親坐在榻上笑盈盈的看著自己,倒是多吃了幾口米飯。楚祺雖也知曉母親身體不好,但他覺得母親醒了就是好了,吃得最多,小肚子圓溜溜的。 翠玉,給五爺上盞紅果茶消消食,免得他待會兒難受。楚蓁怕弟弟吃多了不消化,忙吩咐。 楚祎嘆了口氣,親自端著,慢慢給楚祺喂了下去。楚祺趁他不注意,偷偷對母親做了個鬼臉,陳氏樂得眼角滲出了淚珠。 用完午膳,楚蓁怕陳氏累著,伺候她躺下,讓她先睡會兒,便拉著弟弟們出了內室,去了暖閣候著。 簾子落下,陳氏還不舍得收回眼,留戀得看向外頭。 陳嬤嬤心疼得很,給陳氏拉了拉錦被,強笑道:太太趕緊休息會兒,滿哥兒待會可又要來鬧您了。日子,長得很呢 陳氏收回目光,沉默了。 嬤嬤,去把我妝臺下內里藏著的錦盒拿過來吧。陳氏平靜道。 陳嬤嬤倏地抬起頭,驚慌道:太太! 拿來吧,我哪兒還有什么日子。陳氏轉眼看著棱窗,外頭的日光這樣好,可惜她再也瞧不到了。 陳嬤嬤擰不過陳氏,只得起身走到梳妝鏡前,顫顫巍巍打開了底下的暗層 申時初,陳氏打發陳嬤嬤出了聽濤苑,去了大房的芳華堂。申時三刻,楚蓁姐弟皆在陳氏房中,大太太、大奶奶也在,國公爺坐在了外間。 陳氏收拾了一番,讓自己看起來沒有那么憔悴,可仍被身著石青繡仙鶴水紋的上襖、翠藍綴珍珠馬面裙的大太太襯得黯淡得很。大太太李氏瞧著眼前雖說臉上帶著絲紅,卻明顯病入膏肓的婦人,刻意打扮過得自己反倒落了下成。 二弟妹,身上可還好?李氏略微不自在,捏了捏帕子,坐在了檀木雕花圓桌旁。 陳氏微微笑道:勞大嫂惦記,倒是還好,只我怕往后再睡過去,耽誤了三個孩子。說著愛憐的看了看榻邊直立的楚蓁姐弟,今日麻煩大哥、大嫂做個見證,二房的產業都在這單子上,其中的一份兒作為二房給族里的,老爺生前就跟我提過幾次,不過是女人家心眼兒小,不舍得罷了。 說完,陳氏就在楚蓁端過來的白水沾了沾唇,安撫地拍了拍她的手。 李氏一愣,二房的產業可豐厚得很,往常是半點沾不著。突然給了族里,國公爺是族長,那不等于 大奶奶也頗有些詫異,低頭想了想,倒是感慨陳氏的一片慈母心。 李氏瞧了瞧屏風外坐著的丈夫,清了清喉嚨,:一家子不說兩家話,二弟妹你放心,全哥兒他們姐弟本就受族里的庇護,咱們國公府不是那等不知羞的人家。 國公爺楚廣浦往屏風那邊望了望,眼神復雜,良久才答道:必待他們若親子。 這就是會照顧楚蓁姐弟的意思了,府里最有權勢的當家人發了話,陳氏總算放下了心。 其余的我列了單子,她們姐弟三人該如何,都寫得清清楚楚,都讓全哥兒收著了,只我的嫁妝,都留給蓁姐兒。說著,笑著拉了楚祎、楚祺的手,你們倆個可別氣娘,蓁姐兒是女子,立世不易,娘便偏疼些。 楚祎、楚祺忙擺手,楚蓁聽了心里像是被誰狠狠揪著,堵在了嗓子眼。 如此,便麻煩大哥、大嫂了,單子我留了底兒,托人送進了宮,麗昭容總歸是蓁姐兒的夫家人,該告訴她一聲。陳氏平靜道。 李氏雖覺陳氏這是不信任她有些生氣,又想到她還不知樊克之兇多吉少了,也是可憐,便沒有理會,帶著大奶奶離了聽濤苑。 是夜,聽濤苑正房內,陳氏慈愛地看了看榻前哭得幾要昏過去的三個兒女,輕聲道:莫哭,你爹等著娘呢謹之,我終于要去找你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