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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內眾人除了老太太,都要起身行禮。 魏姨娘想到昨天她說的話,無論如何是不敢在時雨面前給她本人穿小鞋,要告狀的話卡在喉嚨里頭,不上不下的,臉都青了。 她為了告狀特地來個大早,哪里知道時雨也來得早了! 時雨姍姍進來,她依舊穿得素淡,可眉不畫而黛,唇不點而朱,氣色頗好,鬢間一枝清淡的珍珠發簪,那珍珠有成人大拇指那般大,襯得人容色生輝。 她先給老太太行了禮,見魏姨娘跪在地上,便是一笑,姨娘昨夜尚且對我不行禮,今兒怎么這樣恭敬。 這一出惡人先告狀好生出色,魏姨娘臉色由青轉紅。 老太太見狀,不知道這兩人為何有了齟齬,皺了眉道:是怎的了。 魏姨娘才要說話,程姨娘卻搶她一步道:好叫老太太知道,魏姨娘昨兒受了下人們的委屈呢。大晚上的,趁著jiejie睡下了,熱火朝天地賭起錢來。jiejie夜半連要喝口水都沒人服侍呢。 老太太素重規矩,聞言便皺眉道:好些刁奴! 正是呢,程姨娘不著痕跡地說,縣君奉了老太太的意思管的家,這些下人們許是打量著縣君年幼,連縣君的面子都不給呢,縣君睡前撐著還要去園中巡查一回,見了此事大怒,這些刁奴卻半點兒也不懼怕,可見素日里就無法無天! 她三言兩語給昨晚的事情下了定論,把問題都推到奴才們的頭上,那要告狀的魏姨娘被她氣了個倒仰,她嘴巴沒有這么利索,一時反駁不得,氣得臉紅脖子粗。 偏偏時雨這會兒才慢條斯理加了一句:魏姨娘昨兒還心軟,說都是她身邊伺候的,若是被我帶走了,她處周轉不開來,因此便同我有些置氣呢。 老太太這才明白魏姨娘為何今日如此形容狼狽,可她此番卻只是斥責幾句,說:你屋里又不是沒能頂上來的人?這些人無法無天的,自然要重重懲治。 魏姨娘這才插話,怒道:話雖如此,縣君卻也太不給我這做姨娘的面子了,帶了人就走,當我的院子是什么地兒?何況里頭還有老太太身邊的高姑姑! 時雨一挑眉,果然來了。 她不急不慢,先笑了一聲,道:是了,說到高姑姑,是孫女昨兒忘了,高姑姑還抬出老太太來壓我呢。 老太太方才嘴上還說著要重重懲治,聽見身邊的高姑姑也在里頭,臉色卻一僵。時雨見了心下好笑,只是道:我說,老太太何等公正之人,這些刁奴不把我放在眼里,也不把老太太訂的規矩放在眼里,如今父親在外,生死不明,滿朝廷那些個小人都盯著咱們府上看,但凡行錯一步,就是丟了整個英國公府的臉、丟了父親的臉! 老太太聽她抬出傅嘉木來,神色稍緩,魏姨娘卻冷笑一聲,道:縣君這話好沒道理,治家嚴謹無錯,可長輩的身邊人就那么幾個,府上誰不知道老太太往日梳頭都要高姑姑來,縣君發作高姑姑,為難的卻是老太太! 女人最有胡攪蠻纏的本領,時雨她們抬出整個英國公府的面子來壓人,她卻只說高姑姑是老太太看重的人,時雨此舉是不把老太太放在眼里。這簡直就是往傷口上撒鹽。 闔府上,誰都能看出時雨對老太太素日并不很恭敬,老太太如何不記在心上? 被這么一挑撥,老太太臉色愈發難看了。高姑姑自然是她看重的,今兒早上不見她,她還問了幾句,被旁人搪塞說高姑姑抱恙,便也未曾追究。如今看來,分明是她身邊的人擔心得罪時雨,而編謊來哄她這老婆子! 她還沒死呢,一個個就都想著投奔新主子了?! 可她知道也不能太過于拂了時雨的面子,她到底還要管家,拂了她的面子,只會叫府上更是大亂。 她忍氣道:既然是她自個兒有錯,要發落也無妨。只我身邊離不了她 她等著時雨主動開口放人。 時雨卻微微笑道:老太太身邊若是沒有服侍的人,我身邊蒹葭手巧又規矩,便叫她跟了祖母罷。 話里話外,就是不放人。 老太太甚至還隱隱聽出她幾分嘲諷自己管教不力,導致下人們沒規矩的意思,臉色更難看了。 她重重推開面前的血燕,厲聲問:時雨,你這是在怨懟于我? 時雨笑道:自然是不敢的。 老太太壓下心頭的氣,再說,那高姑姑 時雨還是笑,道:自然是不能放的。 你! 老太太被她嗆得一口氣上不來,扶住胸口,下人們忙給她順氣。 程姨娘怕要出事,低聲勸她道:縣君,這事兒您還是要服軟,老太太必然不會善罷甘休。 時雨沖她微微搖頭。 魏姨娘也不跪了,從地上爬起來,指著時雨的鼻子道:傅時雨!縱然你是縣君,怎能如此不敬長輩! 時雨笑看她一眼,反問道:老太太自然是我的長輩,你算什么長輩呢? 魏姨娘被她氣得說不出話,只是向老太太哭道:老太太,我今兒個早起,身邊連個穿衣梳洗的人都沒有,縣君這樣看不起人,老太太不如發落我回了老家去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