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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道是英國公圣眷深厚,也有人想的卻是,這些事情分明只為了把這尊煞神請出京城,皇帝他,多少有些忌憚這權勢滔天的英國公府了。 畢竟先帝在世,兵權分散,朝堂上一切都是皇帝說了算,雖然有個把弄權的首輔,也沒有搞出什么滔天禍事來。這一朝的兵權本也分散,皇城禁衛軍被他信任的臣子拿在手上,外頭有葉靜宸為他沖鋒殺敵,還有傅嘉木這一后起之秀能與葉家抗衡,三足鼎立,維持著叫人安心的平衡。直到百濟城一站,傅嘉木不聲不響地把葉靜宸給薅了,連帶著這一塊大餅他吃了大半,留下殘羹冷炙叫剩下的人平分,京中勢力重新洗牌,皇城禁衛軍被交予了葉家僅存的葉靜安,而傅嘉木卻扶搖直上,成為了京中氣焰囂張無能能出其左右的英國公,領兵部尚書銜。 傅嘉木摸不準皇帝的意思,雖然知道只是小小叛亂,卻也領兵出京,走前吩咐兵部諸人,倘或他不在時葉靜安來上門挑釁,不可直面,容后再議。 再一個要cao心的,還是時雨。 老太太之處,晨昏定省,你倘或覺著辛苦,便無需再去,后宅之事問老太太或者程姨娘都可,倘或與其中一方爭執,便找另一方調停,實在擺不平事可以叫暗衛給我送信許是傅家沒有女主人的緣故,這些日子傅嘉木對她很是關懷,頗有幾分當爹又當媽的模樣。 時雨本來窩在窗下,本來伸直了十根手指頭,正在晾干丫鬟們給她涂好的鳳仙花汁液,聽他這么說,心里想的卻是先頭薛婉然身邊他撥的那一批人。傅嘉木問出了刺殺真相后,便懊悔不已,面上雖然不曾顯露,卻又精心給她挑了十個暗衛來,他們任你差遣,從此只效忠于你,你亦不必擔憂他們會將你的事情匯報與我。 時雨道:旁的幾個就算了,蘇子葉你應當帶走去,在外頭受個傷什么的,有他也方便呀。 傅嘉木看著女孩兒柔白細嫩的手指,不知怎么的,被她懶洋洋貓兒一般的語調撩撥得心癢,聞言只是笑:隨行自有軍醫在,不必擔憂。 說罷頓了頓,看著她。 時雨原本盤算著他一走就要和喬停云去碰頭,這會兒半天不見他動,疑惑地抬起腦袋。傅嘉木瞇起眼道:你沒話要說了? 時雨愣了愣,很是真心實意地說了句:一路平安?;貋斫o我帶一串糖葫蘆唄? 傅嘉木: 他帶著不那么滿意的神情走了。 時雨只等他一走,就一躍而起,把十個手指頭上的布料層層拆開,一邊喚人道:我要午睡,你們不許打擾我。 可還沒能逃離傅家呢,老太太那邊來人了,說是請她過去一趟。時雨知道傅老太太不甚喜歡自己,她應當更喜歡以前的薛婉然那樣恭恭敬敬,溫柔和順的孫女,不過好在兩人平日也碰不見,勉強維持著相安無事。 可是傅老太太可不覺得這是相安無事。 時雨性子孤傲,且不喜規矩,老太太存了三分私心派過來教她規矩的管教嬤嬤,被她一個不落退了回去。程姨娘從中說和,不知道廢了多大的口舌才讓老太太不找她的麻煩??衫先艘话愣脊虉?,如小孩子一般,你越是不讓她碰的人,她越是要動手殺殺威風。 原先還顧忌傅嘉木幾分,如今傅嘉木也出京去了,可不正好。 時雨原想換一身簡裝出門,如今卻是不能夠了,只好叫來丫鬟們為自己梳洗。她知道老人忌諱素淡,可重孝在身,無可奈何,便棄了一身白,擇了鵝黃綾棉裙,發間插了一支幽幽的藍寶,算是盛裝。 等她到老太太的院子里的時候,老太太已經睡著了。程姨娘等在外頭,一見她來,就道:姑娘,老太太脾氣不好,你多擔待著些。言下之意便是老太太確實是有意要找她的麻煩。 時雨原先的打算被迫打消,又聽她這么一句,頓時想要掉頭就走。程姨娘嘆一口氣,只得勸道:姑娘,國公爺如今剛走,姑娘還是莫要這么快鬧起來。 傅嘉木去的時日不會太長,可哪怕僅僅是數十日他不在,老太太若真想要磨搓時雨,何時何地不能找到機會?硬碰硬,吃虧的只會是時雨自己。 程姨娘見她壓抑了面上的不耐煩,知道她聽進去了,便拍拍她的手,又提醒道:老太太醒來要吃藥,不必你喂,只喝罷拈一枚蜜餞給她。 時雨謝了她的好意,程姨娘躊躇片刻,忽地柔聲說:姑娘是喬家二少爺送到老爺面前的? 時雨要掀簾子的手在半空中一頓,側身望向她,程姨娘生得芙蓉面柳葉眉,只是常年病著,溫順的神情,比起流霞那樣模樣相似的,還要更肖時問萍半分。 她煩躁地心想:她問這話什么意思?傅嘉木到底是幾個意思?弄一堆和娘相似的女人,他不覺得瘆得慌? 她冷冷注視了程姨娘片刻,才道:我與他,并無干系。 當然沒關系,送她到傅嘉木面前的是喬停云啊。 第24章 老人所住的地方,不管是多么的錦繡輝煌,都帶著老者身上特有的,行將就木之人所會有的一點兒味道,臥房尤甚。時雨不喜這味道,又要忍耐著,到老太太床前,果見她睡著,便在丫鬟們搬來的小板凳上坐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