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山蟬鳴 第15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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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應亭便說:“軍醫不是說了沒事了嗎?”宣峋與立刻面無表情的回頭看了他一眼。 宣應亭無奈,忙道:“好好好,沒有下一次了?!彼@次回過頭,又是那副極其憂心的樣子。 宣應亭氣得不想理他,只和游照儀說:“這戰勝得漂亮,只是你領的那三百人,幾乎都全軍覆沒,收殮、登記、遺物等事宜我都讓周星潭領人一應替你一起做了,還有撫恤,阿峋這次來會把名單帶回去,再行分發?!?/br> 游照儀點點頭,說:“好?!?/br> 兩年過去,戰友已經死了太多,她心中早已麻木,再生不出別的情緒,只盼替他們處理好后事。 宣應亭又囑咐了幾句,說了說戰況,讓她安心養傷便要出去,游照儀突然想起什么,說:“我在敵營看見帝姬了?!?/br> 宣應亭聞言道:“在哪?怎么樣?” 游照儀說:“我放火的時候看見的,我本來想拉她一起走,宗政和趕來一箭射中了帝姬的手臂,就沒能成功,但是宗政和見我想帶走帝姬異常震怒,這才追到了密林?!?/br> 宣應亭點點頭說:“我知道了,你好好養傷?!?/br> 他站起身,和兒子對視了一眼,掀簾出去。 宣峋與回頭看了一眼,湯藥已經熬好,便將其從藥罐里倒出來,把她半扶起來,可只有一個枕頭,她難以支撐,宣峋與便舉著碗坐到她身后,讓她靠進自己懷里,舉著勺子喂她。 她有些不習慣,從小到大只有她照顧宣峋與的份,何時輪到宣峋與來照顧她,于是便伸手說:“我自己來吧?!?/br> 宣峋與不依,伸手把碗拿遠,說:“灼灼剛才親了我,我要收取報酬?!?/br> 游照儀默,一邊心想,喂我喝藥也能算報酬?一邊無奈張口喝下。 喝完藥又要為她換草藥,她一處傷在肩膀,倒是無礙,可一處又在腰間,自是要脫了衣服才能換,游照儀倒是無所謂,宣峋與卻邊脫邊紅了臉。 游照儀便說:“不若找個女子來?你去叫岱淵?!?/br> 宣峋與不依,小心的將她脫到只剩一件抹胸,紅著臉幫她重新上藥包扎。 她見他動作雖生澀卻有模有樣的,便問:“什么時候學會這個了?” 宣峋與小聲說:“我這兩天跟軍醫學的?!?/br> 肩膀上的重新敷好,又到了腰間,那處傷的最重,此刻掀開藥草,還是血淋淋的,宣峋與見狀,眼眶又紅了,待腰間的也包好,眼淚不知道劃了幾行。 他自己擦淚,又去拿草藥汁,說給她涂在臉上。 她這才想起自己臉也被劃傷了,正想問傷的如何,有沒有破相,便看見宣峋與的臉離她只有咫尺,正用木棒小心的給她涂臉。 他的嘴唇……離她只有一點點。 ……那股饑餓的焦渴又燒了上來,讓她喉嚨發癢。 她微微一動,宣峋與立刻低頭看她,眼里還含著淚水,可是卻很警惕的看著她,輕聲問:“你想干嘛?” 他的鼻息打在她臉上,她極其坦然的輕聲說:“我想親你?!?/br> 他眼里浮現了一絲掙扎,頓了頓說:“涂完藥再親……” 她立刻說行。 于是宣峋與便抖著手給她涂藥,連戳她好幾下,她立刻嘶聲,宣峋與便紅著眼說:“怎么了,弄疼你了?” 游照儀說:“你手在抖?!?/br> 他這才發現自己的手在不自覺的顫抖,惱怒的說:“都怪你?!笨上乱豢踢€是緩了緩氣,努力幫她把藥涂完。 涂完藥的手還沒伸回去,二人又對上了眼,宣峋與想到她剛才的話,用氣聲問:“你…你想親哪…” 游照儀用眼神示意了一下他殷紅的嘴唇。 他立刻咬唇,兩人對視了半晌,直到游照儀眼里的侵略性越來越強,他腦袋發暈,連忙撇開視線,訥訥的說:“好……” 宣峋與似乎很是做了一番心理建設,正待小心翼翼的親下去,就被突然起身的游照儀吻住了雙唇。 他瞪大眼睛,卻不忘把手扶在她腦后,怕她用力扯到傷處。 灼灼……怎么還伸舌頭啊…… 不知親了多久,宣峋與終于被放開,暈暈乎乎的坐回位置上,游照儀正一臉饜足的笑看著他。 見她這么游刃有余,惹得他從恍惚的狀態里抽身出來,警惕的問:“你沒親過別人吧?” 游照儀說:“只有你一個?!?/br> 宣峋與問:“那你從哪里學來的?還…還伸舌頭…” 他最后幾個字游照儀差點沒聽清,聞言便說:“軍營有些人會聊?!?/br> 那些人聊的可比這臟多了,她都不忍卒聽。 宣峋與訥訥的哦了一聲,又依戀的靠在她身邊,說:“你只能親我一個人?!?/br> 游照儀逗他,故意遲疑:“嗯……那我可不確定……” 他立刻起身,表情一下子陰郁了起來,問:“你還想親誰?不會是周星潭罷?!” 游照儀忙說:“沒有,只有你一個,”想了想又解釋說:“我那是以前對他的欣賞,沒有這種意思?!?/br> 他狐疑的問:“真的?”上次定泓關一見冷徹心扉的感覺還記憶猶新,他那時幾乎克制不住自己的殺意。 游照儀點頭,說:“真的,再親一下?!?/br> 他便乖乖的湊上去,和她有一下沒一下的親著,心中終于被暖意充盈。 …… 晚間宣峋與在她床邊熟練的搭了一張床,見游照儀狐疑,他便說:“這幾天你昏迷,我都是這么睡的?!?/br> 游照儀說:“你不若睡我身邊來?!?/br> 他又紅了臉,眼睛亂飄,說:“不好吧……我怕我翻身壓到你?!?/br> 游照儀說:“要找也找個好點的借口?!弊孕∷X就乖的不得了,除了有時候做噩夢,她睡外間的時候幾乎聽不見里面一聲聲響。 宣峋與只好把床朝她那邊推去,并到一起。 睡前又幫她換了一次藥,二人躺下看著窗外月色溶溶。 游照儀剛從昏迷中醒來,睡不著,便問他京中如何,裴王妃如何,幾個同窗摯友又如何。他一一作答,待終于聊出一絲困意,宣峋與突然問:“我們會成婚嗎?” 游照儀清醒了一點,說:“不一定?!?/br> 宣峋與聞言立刻翻身對著她,問:“為什么???” 游照儀耐心和他解釋:“我不和你成婚不是因為不喜歡你,只是因為當了世子妃要入族譜,要cao持王府,周旋各方,我沒有這個本領?!?/br> 宣峋與語氣緩和了,說:“如果當了世子妃還能上戰場做官呢?” 游照儀說:“那便沒什么好說的了?!?/br> 宣峋與定定的說:“好,肯定有這么一天?!?/br> 游照儀也說:“我知道?!?/br> 這也一直是他們心照不宣,共同的為之努力的目標。 …… 又大致過了七八天左右,宣應亭根據之前幾人商量好的計劃領軍再次出兵,趁叱蠻皇帝重傷乘勝追擊,由于叱蠻主力被滅,胥真支援不及,中衢大軍一路勢如破竹,連攻敵城十數座,徹底把兩軍戰線劃到了數百里外。 雙方軍隊鏖戰數日,叱蠻終于獻上降書,稱永不再犯中衢。 宣應亭便派出使者,讓其送回帝姬,可誰知叱蠻皇帝卻說,帝姬已入叱蠻,便是他叱蠻皇后,哪有戰敗讓人獻妻的道理。 一時間再戰與不戰,陷入膠著。 宣應亭往京中發戰報,皇帝主議和,說讓與使者再與叱蠻商議降書細節,可將攻下的城池歸還,換回帝姬。旨意下來,宣應亭并不贊同,若是歸還城池,便是給了叱蠻修生養息的機會,后患無窮,一時間陷入兩難。 近一個月來,戰事瞬息萬變,游照儀已經差不多傷愈,聽聞京中旨意也是和宣應亭一個想法,戰事已經打到如此地步,兩國之仇不共戴天,若是給了敵方機會,那就是放猛虎歸林,總有一天必遭反噬。 她便再次請命,說:“我去敵營,救回帝姬?!?/br> 宣應亭允了,說:“此次自保為上,若是見勢不對,便放出信號,我方如今士氣正盛,后盾充足?!?/br> 游照儀點頭,又回營中整裝。 自她受傷起,便一直與宣峋與待在一個獨營中,甫一回去,宣峋與便粘了上來,自然的和她親了好幾口,才知道她又要出兵。 他有些不情愿,說:“就可著你一個人用?!?/br> 游照儀伸手捏住他的臉,迫使他閉嘴嘟起嘴唇,說:“這是我自己請命的?!?/br> 他聞言點點頭,示意她放手,她卻得寸進尺,捏著他的臉親上來,二人擁吻了一會兒,宣峋與便幫她著裝鎧甲,箭矢,還去帳外看了看烏夜。 入夜,游照儀領了一百小隊,從已經占領的敵城出發,悄悄往大營而去。 后方大軍壓境,皆為后盾。 見她已走,宣峋與便帶人疾馳前往一密林中,遠遠發出一支信號。 整整兩年,到了你手刃仇人的時候了。 自宗政和受傷歸來后,宣芷與最常做的一件事就是坐在營帳里間,聽他大發雷霆的怒罵各個將領,那些叱蠻語翻來覆去的用,她都快聽膩了。 他確實傷的很重,再加之一個月來連日奔逃,愈發虛弱,對她那晚差點被中衢將領帶走的事情很是震怒,剛開始兩日不允許她治傷,直至她發燒快昏死過去,才找來軍醫留了她一條性命。 但她左手差不多廢了,再也拿不了重物,還留下一個觸目驚心的傷疤。 他見狀陰惻惻的說:“這是給你的教訓,是你妄圖背叛我的代價?!?/br> 背叛?她心里暗罵,她又何時真的歸入他叱蠻。 不過宗政和并沒有懷疑她偷傳軍報,一是那晚那個將領幾乎把全部營帳都燒了,能燒到糧草營不足為奇,二是她打算把帝姬帶走,脫手后還不死心,宗政和便以為那只是一次有預謀的突襲,旨在救回帝姬,雖然帝姬被留下,但他也中計,連連敗退。 那個啞巴侍女還是服侍她,她不知她們是怎么傳遞信息的,也沒問過,只每次把重要的事情偷偷告訴這個侍女便好。 這日還是一樣,侍女在內間為她沐浴,在背上寫道:即將突襲,見我軍殺入,你便殺。 她頓時心跳如雷,心里涌起一股戰栗的快意,殺什么?自然是殺宗政和。 這兩年來她無數次想要殺了她,可外無援軍,內無自保之力,若是動手,必死無疑。如今,終于讓她等到了這個機會。 她沐浴完,穿好衣服,走出里帳。 那侍女收拾好東西轉身而去,不知怎得踩到了她的裙擺,她的裙子立刻滑落了一半,嚇得宣芷與發出一聲驚叫,立刻攥緊衣襟。 侍女連忙跪下,發出嗚嗚的求饒聲。 宗政和不耐煩的看了她一眼,用叱蠻語罵道:“笨手笨腳的東西,出去!” 侍女如蒙大赦,立刻拿好東西跑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