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山蟬鳴 第13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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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生的營帳,陌生的語言,離家萬里,孤身一人。 一個男人很快進來了,穿著叱蠻的芢直襟式短衣,高鼻深目,眼神像看獵物一樣的看著她,然后用生澀的中衢語說道:“你是中衢的嫡公主?很漂亮,我是叱蠻皇帝,宗政和?!?/br> 他粗糙的手劃過她的臉,捏著她的下巴,說:“以后我就是你的夫君了?!?/br> 那一夜大約是她這輩子都不想回憶的噩夢,她躺在不知是什么動物的皮毛上,像塊rou一樣被翻弄。 原以為自己的眼淚早就哭干了,可在男人毫不留情的對待中,依舊在黑暗中淚流滿面。 她從來不知她心中能生出這么滔天的恨意,恨不能食其血rou,她惡狠狠的想,總有一天,總有一天你要死在我手里。 很快,她就知道宗政和反悔了,應該說,他從沒有過娶了中衢一個女人,就要議和的想法,知曉消息的那一刻,心中除了憤恨,竟還有一絲快感。 她真想看看父親的臉,想問,你不遠萬里把我送來,就是要這么個結果? 她心中重新燃起那把野火,告訴自己,總有一天她要回去,回到父親的面前,問他這個問題,到那時,她要好好聽聽父親的答案。 宗政和個有野心的男人,他不僅想要中衢,還想要崇月,想要東集,想要胥真。 而她,不會讓他如愿。 半年來,她跟在宗政和身邊看他打仗,戰事不多,都是些小打小鬧,有一次還吃了敗仗,說中衢軍隊里多了好幾個新人,一直打到他們主力。 這些事情他從不瞞著她,她來帶的侍女、侍衛在他反悔后早就被他或囚或殺,她孤零零的一個中衢女子,在他眼里根本翻不出什么風浪。 過了兩天,帳中來了一個異族人,看穿著應該不是普通士兵,在外間和宗政和用叱蠻語交談,來了叱蠻半年,她也只能聽懂一半,約莫是什么合力、你我一起拿下中衢的話。 等那人走后她便問宗政和,那是誰。 宗政和過來親她,說:“是胥真的使者,我與胥真達成共謀,事成之后,中衢分他一半?!?/br> 他毫不避諱,笑著問:“你呢?你希望哪個城池,我送給你?!?/br> 她任由脫去她的衣服,淡淡的說:“我小時候住在洛邑,那就洛邑吧?!?/br> 宗政和很是滿意,埋頭在她脖頸上磨蹭,她便盡力使自己放松,克制,正如她這半年來每天做的一樣。 有了胥真加入,宗政和率十數萬大軍,攻破了定泓關,拿下了并州數十個城池。那段時間每天都有中衢的俘虜被殺,就在她的營帳之外,用中衢的話叫罵,然后就是撲哧一聲,rou體倒下。 這時候她都被宗政和按在懷中,被逼一字不落的聽著。 流淚無濟于事,哀求無濟于事,他要一根根折斷她的骨頭,讓她看著,他是如何踏破她的故土。 定泓關破之后,戰線就推到了并州慶山城,慶山城易守難攻,有天險做擋,戰事又焦灼了起來,如此半年,中衢俘虜漸漸變少,她也不再每日做噩夢。 這時候自她來叱蠻,已經一年了,宗政和雖早已放下了對她的防備,但她仍舊沒有辦法聯系中衢,直到有一天,宗政和換了一個叱蠻女人服侍她。 宣芷與一開始沒有察覺有什么,因為宗政和一段時間就會換掉一個侍女,她還沒來得及和這些人熟悉,便被換走了。 這個侍女似乎是個啞巴,臉部輪廓也沒有別的叱蠻人這么深,倒像她們中衢人,可宗政和很是放心,連著兩個月都讓她服侍。 因著戰線往前推,叱蠻在定泓關內也安了營,宗政和便多駐守在那里,把她留在后方大營,這也讓宣芷與松了一口氣,不用每日面對他。 這日宣芷與無所事事,正在營帳中看叱蠻的兵法書籍,那名侍女拿著點心走上前來,她便放下書,想吃口點心。 那名侍女還站在那里,她正想讓她下去,便看見她站在她面前,擋住了營帳的大門,手伸進茶杯里,以手沾水,在她的桌案輕輕用叱蠻語寫了兩個字。 她以為她要和她說什么,有時候也會這樣,于是仔細辨認,第一個字是山,第二個字是……旬。 什么意思? 她狐疑的看著她,可那侍女立刻就把水跡擦掉,轉身走了。 山旬?什么意思,難道是她認錯了? 叱蠻語彎彎繞繞的,她待了一年也只認識個大概,又仔細想了想那個侍女寫的筆畫,應該沒錯啊,就是山旬…… 山旬?叱蠻有山嗎,中衢才有山吧。 中衢……山旬……峋! 心跳如雷聲震起,宣芷與差點把水杯打翻,連忙看了兩眼營帳外鎮守的士兵,緩了好一會兒才安定下來。 峋,難道是宣峋與? 中衢講究取名要避開宣氏之名,普天之下,誰還能有這個名字? 她想大哭,又想大笑,一時間情緒激動,難以自持,連忙攥緊衣服,讓自己平靜下來。 沒心思再看書了,也沒心思吃什么點心,她佯裝睡覺,背過身去躺在床上,仔細思索。 緊張的等了幾個時辰,終于天黑,那個侍女送飯來了,她心跳如雷,一堆問題想問她,又怕露出破綻,被監視她的士兵看出來,只能像個木頭一樣僵坐著。 那個侍女送來了飯,她便說:“你去打點水,伺候我沐浴?!?/br> 叱蠻缺水,都不大愛洗澡,但宗政和見她實在不慣,允許她半個月洗個澡。 這些小事上,宗政和對她不算壞,因為他說她以后一定會派上用處,所以要好好養著。 而每當這時候,宣芷與都柔順的低著頭。 外頭的士兵聞言立刻走開了幾步,任由侍女把營帳的簾子拉上。 霧氣氤氳起來,她坐在浴桶里,正想著怎么和侍女交流,突然感覺到對方正為自己按摩捶背。 過了一會兒,對方開始在她的背上寫字。 她在水下的手緊緊攥著,屏氣凝神,仔細辨別。 寫出第一個字的時候,她幾乎控制不住自己想哭的心情,因為那是中衢語,在外飄零了一年后,她終于真正接觸到的第一個中衢人。 她不知道對方是不是真的啞巴,又是如何把宗政和騙過去的,她也顧不了這么多了,此時此刻她已經越來越清醒。 那人寫道:隨其出戰,將敵之情,送予峋手,共破叱蠻。 緩了一會兒,她小心的在桶壁上寫道:證明。 她不是傻子,雖然這個人會寫中衢語,但并不代表她就一定是中衢人,白天她剛見到這些情狀,被沖昏了頭,此刻卻愈發清醒。 那人不動聲色的繼續按摩捶背,斷斷續續的在她背上寫下:卜同鈺。 她相信了,緊繃的身體終于泄力,靠在桶壁上。 卜同鈺是她曾經的侍衛,她和親時,把身邊比較親近的侍衛帶走了,不那么熟悉的則留在了宮中,只有這個人比較特殊,被她偷偷送去了廣邑王府。 她坐在浴桶里細細的戰栗,心想,姑父,你說得對,漫長的黑夜之后,總會迎來一絲天光。 過了兩天,宗政和回來了。 看著心情似乎很不好,當天晚上在她身上極盡發泄,事畢后摟著她笑著說:“你們中衢人才不少?!?/br> 她知道他說的那幾個人,那個叫游照儀的,出自廣邑王府,聽說是徐襄理的徒弟,她去王府的時候遠遠的見過幾面,從沒說過話。周星潭,宣武衛將軍周寫的嫡次子,他jiejie成親的時候她還赴宴了。郭泊靈,懷化將軍郭南羽的嫡子。這些她還在京中當帝姬的時候都了解過,只是那時候他們還都只是在父母的榮光之下半大小子,還有個叫焦十安的,她沒聽過,但如今也知道了?,F在竟都上了戰場,還打了了勝仗。 她心中隱隱與有榮焉,面上卻不顯,只面無表情的推他。 宗政和抓住她的手,饜足的笑,說:“幾天不見,還真是想你……”他又埋首下來,宣芷與強忍惡心,象征性的掙扎了幾下。 誰知宗政和又說:“不若你隨我去定泓關,那也算你的故土,看看如今它是怎么被叱蠻人占領的?” 這話他之前也說過,但宣芷與每次都拒絕,此刻也面色難看,說:“我不去!” 宗政和并不管她,繼續俯下身揉弄她的身體,笑著說:“由不得你?!?/br> 第三天,宣芷與就被強行帶上了宗政和的戰馬,往定泓關而去。 定泓關約在半年前就被攻破了,中衢連退數十里,直到慶山城。若是這道天險也被攻下,叱蠻就直指潭州,拿下上京幾乎就是囊中取物。 宗政和不許她閉眼,她便只能睜眼看,看著曾經的故土如何血流成河,尸體成山。 她看了幾座殘肢堆成的小山,幾欲作嘔,宗政和說笑著說:“吐什么?懷孕了?” 她沒理他,臉色蒼白,搖搖欲墜。 宗政和便嫌棄的把她扔下馬,用叱蠻語說她矯揉造作,讓那個啞巴侍女把她帶去營帳。 離開宗政和后,她臉色終于稍稍好看了起來,靠著侍女往營帳中去。 第13章 摧眉折腰事權貴 (2) 自叱蠻攻破定泓關已經半年了。 游照儀的隊伍在定泓關之戰中只剩下兩百余人,后來被又新來的士兵補至三百人,又在每一戰中折損、補齊、又折損、再補齊。 每一個人她都認得,都會為其收殮,將其寫上陣亡名單,為其保留遺物。 這些事她做的快麻木,可依舊每次都會做。 一年時間,她和周、焦二人俱都升遷,手底下管的人也越來越多。 退守慶山城后有天險做擋,戰況勉強好了起來,終于是勝多敗少,可并州十數城還在敵軍手中,也沒人會為現在這點勝仗感到高興。 宣峋與每月給她寫信,她也每月回,有時候裴毓芙也會寫,和宣峋與的一起送來。 不知是否因著他世子身份,才一年時間,寧康朝還是一個小小的御史臺主薄,他便升至了太常寺少卿,開始掌管禮樂、郊廟、社稷之事,狄卻非則一年未有升遷,哪怕她父親是昭武校尉。 游照儀寫信安慰她,但她倒是樂觀得很,還回信讓游照儀不要為她難過,自己在戰場要小心。 宣峋與寫的信則都是些京中時日,或和鄭集安,或和寧康朝,又或者幾人一起,帶上狄卻非。每次看他的信,就好像回到了京中無憂無慮的日子里。 只是他每次都會在信后寫上好幾行好想你,有次甚至寫了一整頁,細看之下,薄薄的紙張還有洇濕的痕跡。 她只好寫回信,讓他別哭,想她的時候就看看月亮,說不定她也正在看月亮想他。 在上京的時候,哪里的燈火都比月亮明亮,只有在邊疆,不會被別的阻擋。 望明月,思故鄉。 又一年谷雨,天氣熱了起來,軍中訓練也開始加強。 這日宣應亭讓人來叫他們去議事,她便和周、焦二人一同前往,知道宣應亭是想反攻叱蠻。其實有天險做擋,主動進攻并不是一個好選擇,但城池還在敵手,不可能就這么放棄。 眾人到營帳后,微微寒暄,便一起圍在沙盤邊議事。 并州十數城被占,原本平直的邊域被掏了一個半圓,像一個布袋口,而慶山城除了重巒疊嶂,道路難尋之外,還有一山林做擋,一到春夏,樹木生芽,變成了一個迷霧密林,不知道路便很少能順利走進來。 他們去年年初退守的時候,山林還是光禿禿的,但若是沒有慶山城守城將領帶領,也難以入城。去年春夏開始之時,離他們最近的河西軍以及鎮守雍州的宣武衛各派了兩萬人前來支援,宣應亭便派各隊人馬依次派出去巡邏、認路,加以訓練,好容易又熬了一年,此時密林又成,天時地利,如若不戰,下次再有這樣的機會便難了。 但如何把他們引入密林,也是個問題。 最好的辦法就是有人做餌,人數既不能多也不能少,且能深入敵營,最好還能放幾把火燒掉糧草或營帳,惹得叱蠻皇帝震怒,再與其交鋒,佯裝不敵,引起乘勝追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