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山蟬鳴 第10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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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應亭聞言雙目含淚,連忙扼住了,說:“那就好,那就好?!?/br> 他又叮囑了她幾句,便不再多話,讓她和郭泊靈立刻歸隊。 游照儀回去細數了自己所帶領的隊伍,共三百一十二人,男子二百有十,女子一百有二,又去問了周星潭,他隊共有三百六十人,大致有了數,便開始訓練了。 游照儀自己并未帶過兵,但是徐襄理教過她,想要手下的兵服你,不外乎兩個緣由,一是你比他強,二是你能保他的命,只要讓他們信服了這兩點,這個隊就能用。 游照儀深以為然,第一天就找了個空地,站在中間,直言道:“我與你們每個人對戰一次,一是讓你們知曉我的實力,二是讓我知曉你們的實力?!?/br> 第10章 欲上青天攬明月 (2) 在邊疆的日子就比在京中難熬的多,首先便是吃食,戍邊打仗所需的軍糧自然不以口感為首選,往往更加注重“易保存,能充饑”。 眾多糧食中,唯有粟谷最容易保存,故而中衢運送的糧草大多為粟谷,這東西說不上好吃,也說不上難吃,只是這里不如京中,還給你配菜配rou,若是想要吃點滋味,都是難上加難。 故而這三千新兵實難適應邊疆生活,才剛到五日,各個蔫頭耷腦的和冬日被霜打了似的。 游照儀倒是還好,她也確然吃不慣這里的吃食,但每日都會想盡辦法把自己肚子填飽再訓練自己手下的兵士。 她若也蔫了,那他們這個隊伍也就廢了。 到了第十日,眾人都漸漸熟悉了起來,她差不多把人臉都認齊,再與名字對上,除了岱淵和池柳笛,隊中還有兩個赫明山的同窗,都是接到了別隊的點兵帖,卻仍投了參劍南鐵騎的軍。 除了第一日和眾人來了一場車輪戰后,她便不再對她的隊伍格外訓練,都是日常的集訓,她知曉第一天把他們打趴下最多只能讓他們認識到她的實力,沒有經歷過真的戰場,他們并不會相信她能保護他們。 于是她只暗自觀察他們每一個人,確保自己能熟知并記住。 到了第十五日,他們三千人被晁白領著,編入了劍南鐵騎天字隊,從此便是劍南鐵騎的一員。 說來也怪,除了他們來之前與叱蠻交鋒過后,已經過了半月,兩軍依舊按兵不動。若是一直這也倒也罷了,可中衢的帝姬還在他們手中,這也是宣應亭的侄女,他不能不救。 又過了十來天,眾人在帳外用飯的時候,游照儀卻突然感覺到了一絲不對勁。 草木蕭蕭,暗影浮動。 她隨即放下碗筷,蹲在地上,感覺到了大地在隱隱震動。 她立刻起身集隊,正當眾人不明所以的時候,前方城樓上鐘聲大震,連響三聲——叱蠻來了。 眾人一下子亂起來,游照儀立刻站上飯桌,大喝道:“天字九號隊!以我為中,五橫六縱,立刻集隊!” 由她發話,散亂的眾人終于反應過來,丟了手中碗筷,披好戰甲、頭盔,迅速照訓練的隊伍站定。 就在他們整完隊伍的那一刻,傳令的士兵立刻沖來,道:“天字隊、地字隊!放馬整裝!出門迎敵!” 隨著他一聲令下,后方馬廄的馬立刻被放出來,兵士們抓住離自己最近的一匹,跨于馬上,整隊待發。 烏夜徑直朝她沖來,游照儀一扯韁繩,翻身上馬,與身邊幾個隊伍一起朝城門疾馳而去。 天字隊一共十支隊伍,地字隊是則有二十支隊伍,一支隊伍三百人左右,一共近萬人,手持戟、矟或是大刀,鐵甲覆身,浩浩蕩蕩的立于城樓之下。 城樓上皆是手持弓箭的士兵,密密麻麻的站成幾排。 秋風微動,一片龐大的寂靜籠罩在眾人頭頂,空氣中都是肅殺苡華的氣息。 一聲一聲,似乎只能聽到胸膛內的鼓動。 直到一陣整齊的鼓聲敲響,如同雷鳴一般打在空中,越來越大,震天的鼓點伴著城樓外異族磅礴的嘶喊聲,潮水一般的沖向眾人。 前方宣應亭高舉一長戟,大喝道:“開城門!” 巨大的城門應聲而開。 叱蠻已經放起了狼煙,游照儀和周星潭領命帶領各自的隊伍從側面迎敵,六百多人的小隊疾沖而去,很快不遠處就殺聲震天,濃郁的狼煙內沖出無數個敵人,以黑甲覆面,只能看見一雙雙兇狠的眼睛,持械朝他們揮來。 周星潭登時沖在最前面,揮刀將一個沖過來的叱蠻人斬于馬下,鮮血瞬間飛濺出來,灑在他的腿上。隨即身后嘶吼震天,兩軍交鋒。 游照儀也不知道自己殺了多少人,遇到第一個朝她沖過來的敵人的時候,她本能的與其打斗,來往了數十招后對方便目露兇光,持械向她頸間劃來,洶涌的殺意一下子讓她汗毛倒豎,她立刻策馬揚蹄避退兩步,反身同樣用刀劃向他的頸間。 血一下子噴涌出來,濺在游照儀的銅甲上。 殺了第一個人之后,后面的便再沒有什么你來我往,她飛速的尋找每個敵人的弱點,找出來后便用手中的刀向對方劃去,鋒利的刀鋒不知道劃開了多少人的脖頸、四肢,直至全身浴滿鮮血。 鼓點越來越密,漫天的箭矢從天上射下來,遠處岱淵正與敵軍廝殺,眼看就要射中她,游照儀迅速反應過來,抬手狠拉韁繩,烏夜立刻揚蹄扭身朝岱淵奔去,用力揮開射來的箭矢,游照儀夾緊馬腹,半掛在烏夜身上,一刀砍斷了那敵軍的馬蹄,馬兒立刻嘶聲,將身上兵士揮舞出去,岱淵見狀,立刻出手,一槍插入他的胸膛。 耳邊什么都聽不見,眼前只有一片紅色,呼吸聲一聲重過一聲,胸腔里的心幾乎要跳出來。 終于,狼煙散盡,遠處傳來幾聲巨大的鑼聲,叱蠻鳴金收兵。 恍惚間聽見一句兇狠的異族語,游照儀晃了晃混沌的腦袋,極力使自己清醒。 握著刀的手在抖,渾身不知道是誰的血。 銅色鎧甲上插著幾支箭,游照儀一根一根的把它們拔下來。 放眼望去,哀鴻遍野。 不知過了多久,眾人開始清點戰場,收殮戰友,游照儀的隊伍中傷亡了十數人,她記得臉和名字,便幫著一個個替他們收殮了。 唯一印象比較深的就是一個叫做陳盛的年輕人,說來投軍是喜歡的女子身世太好,家族不同意他們二人,他若是能取個功名回去,便能娶喜歡的人,他還強調說二人如何兩情相悅。 上戰場之時他也沖在前方,最后被幾個叱蠻人合力絞殺,游照儀收殮他時從他懷中翻出一個女子的小像,放好,想著下次一起隨家書寄回京城,讓宣峋與幫他還給那個女子。 可憐無定河邊骨,猶是春閨夢里人。 回城后,游照儀終于力竭的摔下馬,勉力撐著烏夜使自己站起來,那邊周星潭也跌跌撞撞的走過來,二人觸了觸拳。 游照儀想開口說話,卻發現喉嚨里好像塞了一把稻草,艱難出聲,說:“我快暈了?!?/br> 周星潭聲音喑啞,說:“我也是?!?/br> 緊接著他說:“我們贏了?!?/br> 這仗確實勝了,她和周星潭幾乎勢如破竹,從叱蠻的右翼直接殺到了對方的主力部隊,堪稱神勇無敵。 宣應亭嘉獎了他們,為他們兩隊分了幾大盆牛rou,眾人高興的幾乎瘋掉,拿到手后便迫不急的的往嘴里塞。 可游照儀吃不下,甚至連原本的飯食都沒咽下去多少,幾欲作嘔。 周星潭也沒吃,兩個人坐在一起,拿著屬于自己的那碗飯,看著篝火燃燃。 遠處是打了勝仗后嘈雜的喧囂,可游照儀卻感覺到了一絲龐大、窒息的寂靜。周星潭戳了戳碗里的飯,說:“你殺了多少人?” 游照儀也在想這個問題,說:“不記得了,感覺……感覺他們就像一團rou……” “一刀下去,他們就沒了?!敝苄翘督拥?,說:“很難說?!?/br> 游照儀點點頭,說:“都是血?!?/br> “都是血?!?/br> 二人說著不知所謂的話,難以言表自己萬分之一的心情。 周星潭說:“赫明山……” 他只說了這三個字,聲音便斷了,二人又沉默下去,只有篝火劈里啪啦的細響。 那些叱蠻人,和他們也沒什么不一樣,一樣的血、一樣的rou,第一個所殺的人那雙兇狠的眼睛……戰場上的一幕幕在她腦海里再次重演。 游照儀突然站了起來,目光瞪大。 周星潭不明所以,問:“怎么了?” 游照儀來不及和他說了,立刻拔腿朝宣應亭的營帳沖去。 帳前正有兩個士兵把守,見她沖來忙問:“怎么了?將軍在議事!” 游照儀大喊:“我有軍情稟報!”里面立刻傳來應聲:“讓她進來?!彼慵贝掖业倪M去,里面正是宣應亭和五位將領,正對著沙盤議事,見她進來,還未開口問她,游照儀便急匆匆的說:“有胥真人!” 宣應亭面色一下子變得凝重,問:“你說什么?” 游照儀說:“叱蠻收兵的時候,我聽見有一個人說了胥真話?!?/br> 便是她恍惚間聽見的那句兇狠的異族話,她當時覺得有幾分熟悉,到剛才才突然反應過來。 游照儀剛剛疾跑過來,氣還未喘勻,斷斷續續的說:“廣邑王府,文課先生,有一個之前當過像胥官,教我和世子說過他族語言,我沒聽懂別的話,就聽見他用胥真語喊了一句叱蠻人如何如何,便沒有了?!?/br> 蒙潤臉色也難看起來,問:“你確定嗎?這可不是開玩笑的?!?/br> 游照儀點點頭,說:“我確定,那一定是胥真語?!?/br> 那個文課先生有一日興起,教他們用各族語言喊各個國家的人,甚至還有已經滅國的南羌語,但只有叱蠻語她記得最清楚,其他的漸漸模糊了,直到剛才才猛然想起來,那是胥真語。 宣應亭說:“所以,叱蠻和胥真可能結成同盟了,所以他們的新帝才會剛一登基就與我朝開戰?!?/br> 今天下以中衢最為強盛,位于正中,東臨滄海,北部緊靠叱蠻,叱蠻又與中衢東北方的胥真國接壤,西與崇月國臨靠,再加之南方的東集國,原本五國實力相似,相互掣肘,可叱蠻氣候嚴寒,田地不足,多靠放牧為生,逐漸勢弱,與中衢多年未犯。 胥真雖也地處苦寒,但東邊臨海,境況比叱蠻好了不少。再加之崇月國與先圣宣懿皇帝的姻親之誼,兩國一直和平共處。東集則處富饒之地,每年向各國進貢,力求在各國紛爭之下保其平安。 直至叱蠻新帝宗政和奪權上位,統一族中部落,與中衢徹底撕破臉。 宣應亭立刻書寫戰報,向京中回稟,讓晁白加強巡邏,加固防御,又讓各軍隊加緊cao練。 事態緊急,眾人便不再多言,馬上聽吩咐去辦。 如此風聲鶴唳的過了半個月,朝中傳來旨意,令河西軍將領沈望秋從釹州帶三千援兵助陣,再令京中新任督軍領一千京畿衛前來支援。 除此之外還有一封旨意,便是讓劍南鐵騎盡快把宜光帝姬救出來。 自宜光帝姬宣芷與和親再到叱蠻反目,已經近半年,這位帝姬殿下兇多吉少,眾人心里都再清楚不過。 可是要救,又談何容易,就現下來說,若是叱蠻和胥真真的結盟,那對中衢來說便是傾軋之勢,更遑論前往敵營救出帝姬。 正當眾人一籌莫展之時,沈望秋帶著河西軍到達了營地,與劍南鐵騎會師,游照儀與焦十安相隔一個多月又再次相見,在一片肅穆的氣氛之下也算得到了一點慰藉。 日子一點點的往前爬,自上次一戰,叱蠻近兩個月未再進犯,聽宣應亭說,這一年來叱蠻都是如此戰術,每隔半個月到一個月來犯一次,雖有勝有敗,但很快又整裝待發,繼續準備下一次的交鋒,此時隔了近兩個月,倒是第一次。 晁白猜測是因為叱蠻剛與胥真結盟,上一站便是試探之戰,怕要憋個大的給他們。 宣應亭也是如此猜想,于是一時間城中防備更加森嚴,眾將士也每日加緊訓練,半點不敢懈怠。 寒露一過,天氣便轉涼了,糧草和棉衣便是在這時候運送過來,游照儀領命帶著幾人去取棉衣,正在隊伍間,卻聽見一個不可能出現在這里的聲音——“灼灼!” 她震驚的回頭,宣峋與正穿著和她一樣的戎裝,朝她飛奔過來。 腦子還沒反應過來,手臂已經張開,把他徹底抱進懷里才發覺他已經長得比她高很多,已經是個青年人了。 “你、你怎么來了?”她難得結巴,把他從懷里拉出來。 周圍隊中的人或揶揄、或狐疑的看著他們,游照儀忙吩咐隊中其他人取棉衣,拉著他到自己的營帳附近。